沿著暗道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便到了暗道的盡頭。
暗道盡頭有幾座臺階直通頭頂，頭頂便是一座閣樓。
踩上樓梯的那一刻便觸發(fā)了機(jī)關(guān)，樓梯頂部的石板緩緩移開，入眼的便是一排排樓梯緣著空蕩蕩的墻壁一點一點直入塔尖。樓梯的另一側(cè)是門。
推開門的是走在最后的祝南風(fēng)。
“是一座閣樓，外邊還有幾戶人家?！?p> 城主府的底下難道只藏著那樣一座暗牢，興許這其中還有藏有別的玄機(jī)，只是她們尚未發(fā)現(xiàn)，就到了此處。
謝寰正想往回走，重新進(jìn)入密道。祝南風(fēng)想也不曾想便跟了過去。
“怎么，不上去看一看這是哪里？”
“關(guān)于素凝，周大人到底知道多少？”
周子晉站在通往閣樓頂部的階梯之上，徐徐回過身。
“我只是說，城主府里或許會有那丫頭的下落，何時說過她一定在城主府中？”
可是素凝已經(jīng)消失許久了，遲遲找不到她的下落，謝寰害怕，再這樣拖下去，素凝遲早會有生命危險。
“至于素凝的下落，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她應(yīng)該暫時不會有危險。”畢竟那個人還想著用她來牽制你，最好因此分心，而無心察覺這座城中的秘密。
“不過我想，她應(yīng)該跟這座臨安城里藏著的秘密脫不了干系。”
說罷，周子晉繼續(xù)沿著樓梯向上。
他總是這般，話只說一半，正是因為這樣，謝寰才不能明白這個人的用意。
“看來是座鐘樓?！?p> 若真是與這座城的秘密有關(guān)，去閣樓頂部看上一看又何妨，指不定會還能有什么意外收獲。
這地方并不算簡陋，至少頭頂上那個大鐘上的浮雕很是精致，撞鐘的鐘椎上刻上了龍紋，雙龍戲珠，纏繞在鐘椎之上。另一端系了紅色飄帶。
與一般的鐘樓有些不同，臨安的這座鐘樓建的實在是有些高。站在這座鐘樓之上幾乎能將臨安城的風(fēng)景盡數(shù)收至眼下。
鐘樓頂部十分開闊，四處都是朱紅的圍欄，八根遮天漆柱支起了屋頂，頭頂?shù)亩饭吧弦财岢闪酥旒t色。
看樣子已經(jīng)許久不曾有人來過這里，到處都積了厚厚一層灰，但四周柱子上的紅漆卻沒有一處掉落的。
“這么久了還不掉色，看來油灰做得極好，想必是有人十分愛惜這個地方。”
周子晉忽然道了這樣一句，徐徐走到欄桿邊緣，漫不經(jīng)心的瞧著眼下臨安城的風(fēng)景，白日里少了些燈火，總是不如黑幕降臨綴著點點燈火那般場景來得美麗動人的。
“何以見得，這鐘樓里都落滿了灰?！?p> “落了灰又如何，四處并未封閉，而這鐘樓又建得這般高，不出幾日就能落滿灰塵，是看不出來什么的?！敝茏訒x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使得這句解釋似乎不過是他隨口而為。
那神態(tài)那語氣，似乎根本沒將他的疑惑放在心上。
祝南風(fēng)因官職低微不能迎娶公主，如今最見不得這般像極了輕視的眼神，心中沒有來的生氣一抹怒意。還欲反駁，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鐘樓底下傳來。
“小伙子，你們是怎么上到那鐘樓里去的？”原是鐘樓底下一個老太太。
這句話，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告誡，好像他們不該到這鐘樓里來似的。
“聽老人家一句勸，不要在那個地方待太久?！?p>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
“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問這句話的還是祝南風(fēng)，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公主，既然不能直接從城主府下手打探消息，那知道這座城主府底下密道盡頭的這座鐘樓有何由來也是不失為一條線索。
周子晉靠著柱子不曾說話，望著祝南風(fēng)的眼睛里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不悅。而后又轉(zhuǎn)頭看向謝寰，只可惜謝寰注的目光一直落在閣樓底下的老婦身上，并未發(fā)現(xiàn)這一切。
就連祝南風(fēng)也不曾瞧見。
為了查案，他還真是用心。
老人家揚(yáng)唇笑了笑，并不回答，雙手背于身后，緩緩踱去。心里頭卻想著，先前城主還未消失的時候，有傳言說能時常能在這座鐘樓上瞧見一道身影，趁著入夜十分眺望城中燈火。
之后再三年前的某一天，城樓上的身影消失了。
“下來吧，老人家身子骨不是太好，可不能等你們太久。”
“這里的故事啊，本就很長?！?p> 祝南風(fēng)幾乎不曾猶豫，立刻轉(zhuǎn)了身準(zhǔn)備下樓。
“還等什么，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都斷了，如今找到一條新的線索，自然不能放過?！?p> 說罷，祝南風(fēng)便率先往樓下去。
謝寰猶豫了片刻，果然站在這鐘樓里便能看盡城中光景。包括那座城主府。
從這里到那座城主府大概半柱香的距離，算不上十分近，卻也算不上遠(yuǎn)。
先前在暗道里，環(huán)境昏暗難以摸清道路，這才用了一炷香的時間。
如今的臨安不及當(dāng)年繁華，會不會在當(dāng)年臨安城最為繁華的時候也會有人時常站在這鐘樓之上遠(yuǎn)望臨安城的燈火。
還有，如周大人所言，這四處的欄桿包括那座掛著的鐘看著都十分光鮮亮麗，便是落了灰塵，也掩飾不了那份愛護(hù)，看來的確有什么人很是愛惜這座鐘樓，是因為能從這個地方看見臨安城中所有風(fēng)景，還是另有緣由？
至于到底是誰經(jīng)常來這閣樓之上，或許問一問樓下那位老婦便能清楚了。
老婦不緊不慢，找了處地方坐下，原來她家的院子在鐘樓底下，院門口擺著張小杌，此刻，老婦便在那小杌上坐著。
“老人家，似乎知道這鐘樓的由來?！?p> 祝南風(fēng)正要詢問為何不能呆著那鐘樓之上，便被周子晉搶先了一步。
周子晉照舊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他一眼。
祝南風(fēng)咬了咬牙，還是將一切忍了下去。
這位周大人可是皇帝探了三年都不曾完全看清的人物，便是再不痛快，也不能輕易與他作對。
“自然是知道的，老婦這一生幾乎都活在這片土地上，在沒有任何人比老婦更清楚這鐘樓的由來?！?p> “既然老人家在此處生活了很久，自然也會知曉臨安城是何時，又是如何建起來的吧?！?p> “不錯不錯，老婦確實知道，可以說在這座臨安城里，沒人能比老婦更清楚這座城的歷史?！?p> “那么，你們究竟是想知道這座鐘樓的由來，還是這臨安城的由來？”
“自然是鐘樓，臨安城的由來幾乎是大周人人皆知。”祝南風(fēng)忙道。
“還是說一說這座城的由來吧，晚輩想多了解一下關(guān)于臨安城的事?！?p> 老婦看了一眼面露焦急的祝南風(fēng)，又瞥了瞥那個自稱晚輩的家伙。
那小子這般神色自若，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最后又看了一眼垂眸似有所思的謝寰。
許是知道他們心急，老婦也未打岔，徐徐講起了故事。
“既然這樣，幾位若是不介意的話，還讓老婦從頭講起。”
“老人家請講?！敝x寰接道，或許真的應(yīng)當(dāng)從這臨安的由來開始。
祝南風(fēng)原本還欲反駁，連謝寰都這般說，只得作罷。
“哈哈，這段故事還要從促使臨安城建立的那位城主大人開始講起，如今這一切或多或少都與那位城主大人有關(guān)聯(lián)，就連上山那些亂匪也與城主大人的失蹤有關(guān)?！?p> “好了，從頭來時吧。。。”
這老婦給他們?nèi)齻€人講了一個故事。
“那個時候的臨安，還只是一座小鎮(zhèn)，因為地處偏遠(yuǎn)，遠(yuǎn)在各國交界之處，所以十分混亂?！?p> “最初的臨安啊，本來是由一位族長打點臨安大大小小的事務(wù)，可山高皇帝遠(yuǎn)，地方偏了便時常會有一些匪徒亡命之輩逃亡此處。”
“原先在此處生活的也就不是什么普通的百姓，而是大周各地流放而來的囚犯，這些人到了這里饑寒交迫，死死傷傷，余下的才建起了原先的臨安?！?p> “可是后來，越來越多的亡命之輩來到此處，臨安便不再由族長管事，都是些外鄉(xiāng)人，本來這第一任族長也就是位讀書人，讀書人好呀，知曉很多事情，怎么耕種，怎么建房屋，許多都是那讀書人出的注意，后來族長一事也是他提出來的，改了一個姓，從此便是一家人，選一位族長出來打理大局?！?p> “但當(dāng)時那些囚犯可沒什么文化，既然那讀書人對臨安的貢獻(xiàn)這般大，大家伙十分信賴他，也就叫那讀書人做了族長，臨安這個名字還是那讀書人取的?！?p> 一會讀書人，一會又是族長外鄉(xiāng)人的，說的這般混亂，誰能聽明白。
祝南風(fēng)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可瞧瞧另外兩位卻是沒什么表情，顯然沉浸在老婦說的話里。
“年紀(jì)大了，有些絮叨?！?p> “年輕人，有點耐心，老婦說的是有些亂，不過這故事我可只說一遍，還勞煩幾位聽好了。”
二人望了祝南風(fēng)一眼。
“怎么，祝大人可是有什么地方聽不明白？”
“若是這樣，本官可以勉為其難重復(fù)一遍。”
祝南風(fēng)瞧見周子晉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瞥了一眼身旁的謝寰，見她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心中暗暗懊惱。
似乎只有他一人聽不明白老嫗說的故事，為何他們卻都能懂。
祝南風(fēng)甚至從周子晉的態(tài)度里察覺出一絲隱約的針對之意。
周子晉又為何會針對他，查案一事還是周大人自己提出來的，怎么如今到了這臨安城就變了一副態(tài)度，
不，或者說從一開始，周大人便對自己有些不滿?？蛇@又為什么？在此之前，祝南風(fēng)從未與這位大人有所接觸，何來得罪一說，那么周子晉周大人又是為何對自己心生不滿？
“還是聽老人家把故事說完吧?！?p> 若真讓他二人吵起來，斷了這條線索是怕會更加麻煩。
“果然是年輕氣盛啊，聽老婦接著說?！?p> “上回說到因讀書人對臨安城的貢獻(xiàn)極大，最后坐上了臨安族長的位置，于是從那時起，臨安由族長打點事務(wù)的傳統(tǒng)在那讀書人死后一代代傳承了下來。”
“可后來時日一長，外來的異鄉(xiāng)人越來越多，說是些外鄉(xiāng)人其實個個都是彪匪又或是窮兇極惡的罪人，有一些本領(lǐng)，會些三腳貓的功夫，但總歸是比一般人強(qiáng)的，多半都是目中無人之輩?！?p> “這些人脾性暴躁，身在天子腳下都不服禮教束法，更何況是在臨安這樣的偏遠(yuǎn)之地。于是漸漸的，不服族長安排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開始自立族長，多的時候，小小一個鎮(zhèn)上十幾位族長互相產(chǎn)生了爭執(zhí)。”
“可族長之間誰也不服誰，時間一長，便由爭吵演變成了爭斗，臨安鎮(zhèn)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徹底亂了下去，甚至于最后在不斷的打架爭斗中，臨安鎮(zhèn)消失了。能搬的都搬走了，這個地方又變成了大周貶罰囚犯的最佳之地?！?p> “老人家為何對臨安的過往這么清楚？”
老婦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打斷她說話的那位年輕的姑娘。
“還能是因為什么，我小的時候，曾在臨安鎮(zhèn)上呆過，后來實在待不下去便搬走了?！?p> 老婦像是在回憶著什么，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那個時候的臨安，可比三年前的臨安城亂多了。”
謝寰聞言怔了怔。
話說到此處，卻還是不曾提到這座鐘樓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