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古王
而此刻，杰拉德.馬克維爾正獨自站在窗前，聽夜風一遍又一遍的低吟他那古老的故事。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蛟S說不上回憶，只是那些往事在自動回放而已，就像一場永無休止循環(huán)播放的電影。
“進來?！?p> “殿下，朱利安伯爵要向你報告情況?！?p> “不在這里，去指揮室?！?p> “是，殿下?！?p> 作戰(zhàn)指揮室里位于地下，面積寬廣。出于某種怪癖，仍然按騎士時代的古規(guī)布置。四周墻面鑲嵌著燭臺，但如今燭臺上已是一盞盞LED燈。正對門口的墻壁上，懸掛著馬克維爾的家徽：一頭頭戴王冠、手執(zhí)盾牌的雄獅。房間中央，有一張足夠幾十人圍坐的巨大圓桌。
“殿下，您忠誠的部下向您報告?！敝炖膊艄е?shù)南蝰R克維爾行禮。
“深夜而來，必有大事。伯爵，不必拘禮，請講吧。”
朱利安伯爵抬起頭，壓抑心中的怪異感。深夜而來，對于血族，不是常態(tài)嗎？眼前的古王，明明不是血族，卻有著比血族更為深沉的黑暗。明明早已不是騎士，卻仍然謹守著那些過時千年的古規(guī)。誰也不知道，那是出于懷念，還是只不過積習使然。也從未有人敢于詢問。
收束起思緒，朱利安伯爵回答：“是的，我們的偵查小隊遭遇了人類側(cè)的超凡者。損失了三個戰(zhàn)士、一個血衛(wèi)，只有帶隊的尖兵逃了回來。”
“也就是說，這是近日來第二起損失，總共損失了五名士兵。”馬克維爾站起身來，在房間里踱著步，手按劍柄。只要出現(xiàn)在作戰(zhàn)指揮室里，古王永遠都是披甲佩劍，而這種步態(tài)也并不是出于憤怒，或者關(guān)切，只是習慣。“為什么一個五人小組損失了四個人？即使戰(zhàn)力有差距，也不至于逃都逃不了吧。是否他們違令，主動攻擊了敵人？”
“據(jù)逃回來的尖兵報告，是隊中的血衛(wèi)臨陣投敵。”
“投敵？血衛(wèi)叛逃不足為奇，投敵，可能性不大吧？”
“古王，我也如此認為，但那個尖兵的報告也無明顯漏洞。他獨自回來，也無法核實。”朱利安伯爵謹慎的回答道，“而且他還提到，他們遭遇到的敵人，戰(zhàn)斗力異常強大?！?p> “異常強大？如何強大？請你詳細說明。”
......
“黑騎士？”馬克維爾沉吟著，“黑騎士的確存在過，但最后一個黑騎士在八百年前就已消失，傳承早已斷絕。何況當時黑騎士就被視為異端，并不被人類側(cè)所接受。從你的描述來看，這個騎士武藝高超、反應迅捷，力量更是強大。精神沖擊和火球術(shù)沒有效果，證明他的法術(shù)抗性也很高。但他并不具備超凡速度和施法能力，這兩點不符合黑騎士的特征。
至于尖嘯的釘頭錘，鈍擊武器揮舞速度過快，會產(chǎn)生強大的風阻，為減小風阻而開出的泄壓槽在空氣高速通過時就會發(fā)出哨音，這不足為奇。伯爵，傳我的命令，立刻停止一切偵察和襲擾行動，撤回所有游騎。準備召開軍事會議。”
“這......”
“我明白你的顧慮，激進派的幾個長老一定會要求報復。幾百年的時間，并沒有讓他們變得哪怕稍微聰明一些。你去傳達，我自有辦法?！瘪R克維爾吩咐道。
“是，殿下?！敝炖膊敉顺隽朔块g。
馬克維爾重又坐下，陷入了徹底的安靜之中，仿佛剛才那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遠離布萊斯本的山脈之下、地底深處，以及黑夜籠罩的大地上。吸血鬼們在移動、聚積。
布萊斯本，黃瓜騎士的住所。窗口正亮起淺淺的白色，天快要亮了。
陌生而熟悉的世界，上面是紅蓮烈焰，下面是極寒死海，他就在這兩者之間載沉載浮。他的身體毫無知覺；而靈魂卻感受這兩極的痛楚。世界沒有邊際，而時間亦無所含義。從亙古以來他就在這里，而且將直至永恒。沒有現(xiàn)在，任何的現(xiàn)在只不過這不變永劫中無以數(shù)計的時間點中微不足道的一個。他找不到任何特征可以標注出現(xiàn)在。同樣的，也沒有過去和未來。這三者俱湮沒于永劫之河中，并無分別，亦無意義。
然而，憤怒終從永劫中升起。然而，一切終將在永劫中熄滅。
黃瓜騎士猛的從夢中坐起，眼前一片刺目的血紅。他定下神，吁了口氣。那只是飲水機的水箱和其后的半瓶紅酒偶然制造出來的效果罷了。他習慣性的搖搖頭，驅(qū)散所有的夢境和幻覺。
“狗日的噩夢，又回來了?！彼テ鹉瞧康姑沟募t酒，仰頭灌下去一大口。洗漱完畢，走到街口的“饑餓杰克”快餐店，買了兩個超大號熱狗，一邊啃，一邊回到自己的車上。拿起電話：
“喂，奧克。你出發(fā)了沒有？”
“還沒有。不用擔心，我的哈雷可比你的路虎快多啦?！?p> “那好吧，79區(qū)見?！?p> 黃瓜騎士從車里拿出一個警燈，順手按在車的頂棚上。
“啊嗚~啊嗚~啊嗚...”
“真他娘的吵。”昨晚的噩夢讓黃瓜騎士覺得有點睡眠不足，早知這樣，還不如別睡覺，冥想算了。關(guān)緊窗戶，這下好多了。路虎的隔音性能使人滿意，現(xiàn)在吵也是吵別人了，不會吵到自己。
一路狂飆，他來到了79區(qū)。已經(jīng)等在那里的守衛(wèi)，把他帶進了審訊室。審訊室里已經(jīng)有三個人了，或許并不能全算是“人”。之前被俘的吸血鬼“無名”，為了方便稱呼，79區(qū)給他安了個名字，極有該區(qū)一貫以來的黑色幽默風格：“杰克.斯派洛”，七大洋上著名的海盜船長。因為他的一條腿已經(jīng)被黃瓜騎士打廢，將來大概要截了換木腿，就跟海盜船長一樣。總之，79區(qū)的人知道是指他，他自己也聽得明白是指他。
還有后發(fā)先至的奧賽赫，以及黃瓜騎士不認識一名官員。
...
“嘿，奧克。他的綽號比你的可威風多了?！秉S瓜騎士對他低聲說道。奧賽赫捅了一下黃瓜騎士的腰眼，“去你的...靠，你的肉真硬?！?p> “夏洛克.霍爾莫斯，79區(qū)的情報主管。久仰了，黃瓜騎士。”那個官員向黃瓜騎士伸出了手。
“久仰久仰?！秉S瓜騎士握住對方的手，他的久仰是真心實意的。這哥們那氣質(zhì)，如果他帶上黑色圓頂禮帽，穿上黑色風衣，留起小胡子，活脫脫就是個福爾摩斯。
杰克斯派洛被牢牢綁在對面靠墻的束縛椅上，動彈不得。得益于血族強大的恢復能力，他的皮肉傷早就好了，但無人好心給他正骨，所以他的左膝還是扭曲變形，塌下去一塊。聽到來人的聲音，他頭也懶得抬，一動不動，就像死了一樣。
“開始吧?！被魻柲拱戳艘幌伦郎系碾娾彴粹o，門開了。戴著手銬腳鐐，穿著魔法屏蔽服的麥克漢姆被兩個圣騎士側(cè)衛(wèi)拎了進來，站在一邊。
“斯派洛先生，首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同伙因為你的失蹤，而針對我方展開了報復行動。我方因此損失了一名側(cè)衛(wèi)?！被魻柲估淅涞恼f。
好像已經(jīng)死去的吸血鬼，慢慢抬起頭，發(fā)出了低沉沙啞的笑聲?！昂牵呛?，呵”，比哭聲還要難聽。
“我告訴你的好消息，未必是真正的好消息。你的性命，本來是可以談的，如果你的同伙愿意贖回你。畢竟，你值不了幾個錢。但是，這起報復事件之后，你算是徹底完蛋了。而我要帶給你的壞消息，就是真正的壞消息。吶，我再給你介紹一位你的同僚。麥克漢姆先生，請和斯派洛先生打個招呼吧?！?p> 斯派洛猛然抬起頭。下一刻，麥克漢姆掙脫了兩名側(cè)衛(wèi)的左右挾持，往斯派洛沖去。而在場也無人去阻止他。
“王八蛋，血族是吧，高貴的主人是吧？你們這群王八蛋，拿老子做炮灰，很了不起嗎？激進?。〖みM??！來啊，有本事你起來，起來咬我啊！”麥克漢姆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用手銬猛砸斯派洛的腦袋。雖然血族肉體強悍，無法躲閃之下，也是架不住。一連挨了幾十下，被打得頭破血流。麥克漢姆雖是血衛(wèi)，畢竟是個法師，還帶著鐐銬，也累得氣喘吁吁。
“夠了。”霍爾莫斯說道，兩個側(cè)衛(wèi)走了過去，把麥克漢姆拖了回來。
“斯派洛先生，這就是報復行動的成果。一個活的，血衛(wèi)魔法師，麥克漢姆先生，你已經(jīng)看到了。三個死的，吸血鬼戰(zhàn)士?！币幻ヲT士拎著斯派洛的頭發(fā)，強行把一張照片放在他眼前。那是三具支離破碎的尸體。
“隊長呢？”斯派洛終于開口了。
奧賽赫接口說：“你偉大的萊斯特隊長開啟了風之迅捷，跑了。接下來，他多半會把擅自攻擊和失敗的所有責任都推給隊里的血衛(wèi)。他不會回來了，你徹底完蛋了。”
霍爾莫斯接著說道：“這位是黑刃，你們打過交道了?？纯催@邊的這位，黃瓜騎士，也認識吧？”
黃瓜騎士摸起龍嘯，來到斯派洛身邊，用錘頭比了比斯派洛的右膝。斯派洛的身體開始顫抖，眼神里滿是絕望和恐懼的灰敗。這家伙終于強硬不下去了。
黃瓜騎士唾了一口。“呸，這種弱雞，不值得我動手。”
...
“李，我的演技不錯吧？”奧賽赫問。
“嗯，以后不打仗了，我們搭檔去闖蕩好萊塢吧?？梢匝莅⒋艉桶⒐?？”黃瓜騎士難得的沒有反駁。
奧賽赫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里想：“太帥了，演喜劇有些浪費?！?p> 片刻之后，另一個房間里。
“兩位大人，你看，我已經(jīng)非常配合了。我也是有些用處的，你們收留我吧？”麥克漢姆在旁邊可憐巴巴的懇求。
“收留你？我受雇于79區(qū)，把你移交過來，我的事情就了結(jié)了，你現(xiàn)在是79區(qū)的戰(zhàn)俘，關(guān)我屁事？”黃瓜騎士對這個慫貨很不感冒。
“李?！睂γ娴陌准{徳明顯情緒低落，畢竟剛失去了一位老同事。“一個人類，一旦選擇成為血奴，他就不是人類了，但他也不是血族。血奴無人權(quán)，他不是戰(zhàn)俘，只是個物品。他是你的戰(zhàn)利品，你把他上交給79區(qū)，79區(qū)會按他的價值向你支付報酬。如果覺得他有長期使用價值，就會買下來。79區(qū)不買，你又不要，我們就會把他處理掉。”
“奴隸？”黃瓜騎士好像有些明白了。
“你也可以這么認為，差不多吧?！?p> “奴隸惹出的亂子，是不是也要奴隸主背鍋？”
“是這樣的。”
“我考慮一下?！秉S瓜騎士站了起來，“老白，節(jié)哀順變。這次任務，我的賞金，麻煩你留下一半，轉(zhuǎn)給馬克的家人吧。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法聊太多，下次有空，再一起喝杯咖啡?！?p> “李，你什么意思？我們是隊友，我的賞金就是你的賞金。老白，給我也留一半吧?！?p> ...
“李，我們是該認真考慮組隊的事情了。”回程的車上，奧賽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