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大少爺
風(fēng)茗沒有叫顏懷信公子，也沒有向他行丫鬟該向主家行的禮節(jié)，現(xiàn)在沒有其他人在場，她與顏懷信也并非初次相見，本是無傷大雅。但顏懷信還是停下腳步，眼含微妙的笑意看著她。
“方才她沒有教你府里的規(guī)矩？”
風(fēng)茗一愣，隨即明白他的意圖。她在心里恨恨地記下他這副嘴臉，不情不愿地學(xué)著方才顏詩蕓的樣子，低著頭對他福身。
“少爺?！?p> 顏懷信依舊沒有動作。
“……”風(fēng)茗咬牙，再行了一遍禮，“少爺，請進來吧?！?p> 顏懷信滿意地輕笑，大搖大擺地走進房間，坐在她剛才坐的，靠里的主位上。風(fēng)茗板著臉，正要坐到他對面，卻被他“欸”一聲制止。
“我讓你坐下了？”
風(fēng)茗的臉色徹底黑了下去，僵硬地從凳子旁邊挪開，站到一旁。顏懷信在心里哈哈大笑，面上只露出滿意的神色，對她點了點頭，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坐吧?！?p> 風(fēng)茗沒好氣地坐下。
“說吧，”顏懷信不緊不慢地開始盤問，“我母親領(lǐng)你進府是來做什么的？”
“種花?！?p> 風(fēng)茗語氣生硬地回答。
“除了種花？”
風(fēng)茗想著顏夫人一定把事情都告訴他了，對他故弄玄虛地隱瞞就像他現(xiàn)在來明知故問一樣沒有意思，于是明白地對他說了：“修行?！?p> “聽說是沈先生做你的老師？”
“是?！?p> “你的運氣還真是不錯?！?p> 風(fēng)茗覺得他說話陰陽怪氣，夾槍帶棒的，讓她不知該怎么接話，就沒有搭理他。
“說起修行，你好像還欠我一聲道謝吧?！?p> 風(fēng)茗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那件事。就算他現(xiàn)在對她作威作福，讓她厭煩不已，那時她的性命和修為確實多虧了他才得以保全。雖然很不情愿，她還是準備對他說一聲“多謝公子”，可又被他打斷了。
“道謝就免了。只要你莫忘了我顏家對你的恩情，該讓你償還的時候，你別忘恩負義就好?！?p> 風(fēng)茗表情一抽，看得顏懷信憋不住心里的好笑，盡力忍耐也還是露出了個極淺的淡笑。母親撿回來的這小女孩，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他不就當(dāng)年在城門口恪盡職守地盤問了她一次，她居然記仇到現(xiàn)在。以后他在家里的日子，可是有的好玩的了。
蘭繡前去稟報顏意嵐時，從她的房中隱隱傳來歡顏笑語。她通報完后推門而入，見她正與公子談笑，不知是遇上了什么樂事，如此開懷。
“夫人，公子?！?p> 顏意嵐擺擺手，免了她的禮，說話時還帶著余留的笑意：“何事？”
“風(fēng)茗姑娘說，她想尋幾本書來看。”
“你去告訴她，府里可沒有給小孩看的畫本——”
“懷信?！?p> 顏意嵐看他一眼，顏懷信住了嘴，自顧自地笑。她想了想，轉(zhuǎn)向蘭繡：“你去藏書房里，拿一卷《列羽傳》給她。”
“是?！?p> 待蘭繡出了房間，顏懷信問：“為何要給她看那本書？”
“她一心以練武為重，哪有心思看多深奧復(fù)雜的典籍?！读杏饌鳌防仙傧桃?，你當(dāng)年還不愛看書的時候，都把它給看完了?！?p> 顏懷信假裝沒有沒有聽見她的最后一句話，接著問：“為什么要給她看落鴻的書？”
“那你再找一本同樣適合她這個年紀的小孩看的書給她送去？”
顏懷信心道當(dāng)年自己決定習(xí)武從軍的時候她可不是這么說的，不但逼著他每日上塾，還得把課業(yè)做完了才能拿起劍練武，他只得把一整個白天都用來應(yīng)付教書先生，傍晚他的劍技老師指導(dǎo)他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回家去吃完飯，他在萬籟俱寂的夜里才能拿起劍練習(xí)。那日子持續(xù)了近兩年，直到他進了皇宮，去做百里晏清的伴讀才結(jié)束。她既然對這非親非故的小女孩如此上心，連沈前輩都能請動來給她做老師，他當(dāng)年可都沒這資格，怎么不讓她文武兼修了？
顏意嵐自有她的用心。她想著風(fēng)茗是長晴的弟子，長晴師從落鴻，給她看些介紹落鴻族風(fēng)土的有趣書籍既可作消磨時間之用，興許還能助她理解她師父教給她的武學(xué)。她看她的親生兒子對她從外面帶回來的小女孩頗有興趣，甚至一聽說了這件事，就馬不停蹄地提前從城令府回家去找她，回來再見她時又滿面春風(fēng)，興致勃勃，她不禁有了點她希望自己是在多慮的想法。
“你剛才跑去找她，和她說什么了？”
她狀似不經(jīng)心地問。
“沒什么，”顏懷信也沒聽出來他母親的關(guān)切所在，回答得十分隨意，“她還在記仇呢，一點好臉色都不給我看?！?p> “記仇？”
“當(dāng)年她第一次進永曦城，被我在城門口攔了一遭?！?p> “是不是你仗著修為高，驚嚇?biāo)?？?p> “那是我的職責(zé)所在嘛，”顏懷信說得毫無愧悔，甚至很有幾分得意，“對了，她的那個哥哥呢，沒和她一起入府嗎？”
“哥哥？”顏意嵐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暮云霜，不禁輕笑了笑，“我可不知道她有什么哥哥。”
這話倒也不準確。只不過她知道的風(fēng)茗的那位哥哥，絕不是顏懷信以為的那只虎崽子罷了。
顏懷信看他的母親露出了別有所思的笑意，頓時對風(fēng)茗的興趣更濃。他早先就懷疑她和她那所謂“哥哥”的身份，現(xiàn)在風(fēng)茗居然被母親接進了府里培養(yǎng)，而她的那“哥哥”則被摒除在外，若說她們的身世來歷沒有疑云所在，那他是萬萬不信的，只看他的母親對他有沒有足夠信任，會不會告訴他了。
“這是我可以知道的事嗎？”
他毫不保留地用眼神表露心中的好奇和祈求。顏意嵐思考的模樣讓他更加期待，不過結(jié)果還是讓他有些失望，他的母親早已對他這個樣子免疫，不會像在他小時候一樣時常心軟了。
“現(xiàn)在還不行，”顏意嵐對他笑了笑，她知道她的兒子獨自長大，有些孤單，因此羨慕許多家族的狐口興旺，一直想要個弟弟妹妹，他對風(fēng)茗應(yīng)當(dāng)沒有惡意，但風(fēng)茗能不能忍受他可就不一定了，“你現(xiàn)在只要知道，你最好不要再惹風(fēng)茗生氣了?！?p> “我惹她生氣干什么，我怎么會那么無聊?！?p> 顏懷信哈哈地笑，決定永遠不告訴別人剛才他威逼風(fēng)茗對他行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