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頭磕壞了頭皮？”
黑燈瞎火的環(huán)境里面，聽到身邊這個臭小子的抽氣聲，楊春河沒好氣的問了一句。
只有在家里出了這個事情以后，磕頭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在的這種情況。
特別是這個臭小子家里面，一個替他的人都沒有，所有的請禮頭，都只能由他自己去磕。這要是不磕壞頭皮，那才奇怪了。
“沒有沒有！就是剛才用腦瓜子磕頭，磕得現(xiàn)在有點后脹！”聽到楊春河的詢問，楊萌脫口就回了這么一個理由。
自己現(xiàn)在還沒搞清楚狀況，肯定是不會跟你楊春河如實的說，我只是在試試自己，現(xiàn)在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亦步亦趨的跟隨者楊春河，走完全村子以后，回到家里的情景，就跟腦子里面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一模一樣。
等到自己進門以后，接下來楊永德，就會問自己，手里還有多少錢了！
果然，看到自己走進家門以后，楊永德果然開口了！
“萌萌！你現(xiàn)在家里面，還有多少余錢？你家里面要是沒錢的話，我們也不好給你怎么安排呀？”
一字不差，還是這句話。
當時自己就回復了楊永德：“德爺爺！累著你們了！你也知道我家里面的情況，實在是沒有能力拿出錢來了！
你們誰能幫幫忙？
給我把木倉里面的稻谷，給賣了！我現(xiàn)在家里面，唯一能拿出手的就這一些稻谷了，其它的？真是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多事，還是照著腦子里面，以前回復過楊永德的原話，回復了楊永德。
接下來的情景，應該是楊和青會沖著自己說：“你把稻谷賣了，你以后吃什么呀？這要等到你的早稻收的時候，還有好幾個月呢。”
果然，自己的話音剛落，楊和青就把自己剛才記起來的那些話，一字不漏的給說了出來。連說話的語氣，都沒有改變分毫。
還是沒有多事，直接照著腦子里面曾經(jīng)說過的話，回復了一下楊和青：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簳r我也沒地方去借，再說借了我一時半會還不起。還是先把這些稻谷給我賣了吧！
今年不是還有晚稻沒收回來嗎？餓不著我的！
只是這兩倉稻谷里面，有早稻也有晚稻，兩個木倉里加起來，應該有將近四千斤稻谷吧？就用這些稻谷賣的錢，把老爺子給葬下去吧！我相信我家老爺子，肯定不會怪我的。
就因為他的這個病，把這個家，已經(jīng)折騰得山窮水盡了！我是實在沒有辦法可想了！
以前欠的饑荒就不算了，我不想以后再繼續(xù)欠，這也算是做一個了結吧！
我現(xiàn)在的情況，如果沒有了老爺子的拖累，以后要混上一口飯吃，真是很容易的。
不說其它，我就是上田里，去挖點泥鰍黃鱔出去賣！那也能夠混上一口飯吃不是？
現(xiàn)在最大的難題，就是我拿不出現(xiàn)錢，所以我就只能打這些稻谷的主意了。一顆都不要留，全賣掉?？纯茨軌蛸u出來多少錢來？你們就給我，按照這些錢來安排吧！
我現(xiàn)在的這腦子里面，什么都搞不清楚了，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一腦子漿糊呢！”
自己說完這些話以后，楊永德就會接著說：“那好吧！萌萌！德爺爺就給你做了這個主！
現(xiàn)在的早稻，水庫里面的那個酒廠，收的是三十二塊錢一擔（100斤為一擔），晚稻收的是四十塊錢一擔。
到時候看能賣出多少錢來，我就給你按這些錢來給你安排。
楊志才你就跟著楊和青，明天早上一塊去，讓酒廠里面的人，把手扶拖拉機開過來，把萌萌家里的這些稻子全給他賣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這種情況了，也只能這么辦了！”
記憶里面的場景，就是自己聽了楊永德的這些話以后，就走到了床邊坐了下來。
而且說著說著，自己還哭了出來，而且當時，自己哭得現(xiàn)場的這些人，全都眼睛紅紅的，陪著自己一塊流了不少眼淚。
“那就只有麻煩你們這些爺爺們了！這十個多月下來，我也真是受夠了！這一下總算是解脫了！
以后這心里面沒有了這份牽掛，我干點什么，也能放開手腳的去干了。
我是真累呀！
嗚……嗚……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自己到底還能支撐多久??？
我滴個爺老子哎～～……你這一走，真是做了好事咧！……這樣一來，你算是解脫了！……我也算是累到頭了咧～～～我滴個爺爺咧！
你也要一路走好吶～～～
……你這是做了好事?。琛瓎琛瓎琛瓎?！
你知不知道？……我都準備好了甲胺磷??！……等到我哪一天實在支撐不下去了，……我就準備陪你一塊走咧～～～嗚……”
瞬間，楊萌就照著自己腦海里面那些曾經(jīng)做過的事，一絲不差的重復了一遍。
并且還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的哭聲，不能大，但是聲音要拖長，要長得哭聲里面的那份憋屈，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得感覺到。
真給力！
自己這如同死了親爹的哭聲一出來，周圍所有的村民，而且還是清一色的大老爺們兒，就沒有一個不陪著自己流眼淚的。
特么的，自己是不是搞混了？
現(xiàn)在床上躺著的這個人，不就是自己親爹的親爹嗎？他死了的話，難道自己不應該，得比死了自己的親爹還要難過？
不管了！
老子還得再哭一會，反正不把你們哭得眼淚婆簌，有點對不起老子的這番表演。
真的是表演，至少楊萌現(xiàn)在的心里面，就是這么認為的。這都是已經(jīng)過去了的事情，現(xiàn)在竟然還要自己重做一遍，不是表演是啥？
反正家里的情況，現(xiàn)場的這些爺爺們，曾經(jīng)可都是一點不落的看在了眼里面。都知道床上這個現(xiàn)在正躺著的，已經(jīng)去了世的老頭子，把他自己唯一的這個孫子，也就是自己，真是給禍害得夠夠的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再次重復著這些事的楊萌，倒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哭聲里面，并不是沒有一點感情包含在內。
流眼淚的那會，心里還是蠻疼的。
只是可能，因為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模一樣的事情，再次經(jīng)歷一番這些事情的滋味，到底還是說不出來，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難過？或許有！
但是悲傷？
這心里面，卻真的沒有了！
抹了一把，不知道怎么溢出來的眼淚，同時感覺到了楊文彩，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對了！腦子里面瞬間就回想起來了楊文彩，拍過自己的肩膀以后，接下來會安慰自己，說的話應該是這樣的：
“伢子！你也莫哭了！你爺爺去了也好！他自己少遭一些罪，你也輕松了！要不這樣的日子，是真的要折騰死人的！十個多月還沒人來替你！夠你受的了！”
聽到楊文彩的這番話以后，不由自主的，自己又把當初回復楊文彩的話，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我沒什么事，就是心里想發(fā)泄一下！在知道他已經(jīng)走了的時候，我是一滴淚水都沒流！剛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這么哭出來了！”
抽了抽鼻子！
有點背臺詞的感覺。
而且現(xiàn)在的楊萌，感覺到自己就跟一個電視機前的觀眾，正在觀看一部恐怖片一樣，默默的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幕幕。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這是現(xiàn)場真人版的恐怖片，自己這個觀眾，也得參與這其中。陪著這些臨時的演員，客串著孝子賢孫這個角色。
所以整個過程當中，別人吩咐他楊萌干什么？他就機械的隨著別人的吩咐，去干著什么？
反正這些事情，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再次過一遍，全當是重溫舊事了！
眼前的這一幕情景，看在別人的眼睛里面，給人的感覺，就用一個詞可以形容，那就是——可憐。
眼前的這個臭小子，現(xiàn)在可是上頭無父無母，中間無兄無弟，至于姐妹，那就更不用說了！整個老楊家的這支大房里面，現(xiàn)在就剩下了眼前的這一枝獨苗。
別人的眼里面，覺得這個孩子可憐?？墒侵販剡@一切的楊萌，卻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幕情景，能夠讓自己啼笑皆非。
只是現(xiàn)在不敢笑，不能笑，也笑不得。時間、地方，都不是應該出現(xiàn)笑聲的地方。
奶奶個大粗腿的！
這他娘的算個什么事嘛？
這過去了的日子，怎么還能夠回來重新再過一遍哦？
這不是折騰人的嘛？
道士還是只有三個，折騰的時間，也還是只有一天一宿。
家里面的油鹽柴米醬醋茶，也會在這一場喪事當中，照樣給折騰得一干二凈。
只是對于曾經(jīng)在夢里面，經(jīng)歷過這一幕的楊萌來說，再次經(jīng)歷過一遍這樣的事情，倒也不會給他的人生，增加多少負擔，而且還多了更多的選擇。
時間還在流逝，事情也還在重演，而自己，則只需要按照這些人的安排，再次當好這個孝子賢孫的角色。
一天一宿，分秒不差。
這段時間里面，身體雖然隨著這些人的安排，做著這樣，或者是那樣的事情?？墒沁@腦子里面的思緒，卻早就云游到了天外。
所以，等到把老爺子再次送上山以后回來，楊萌整個人都還是迷迷瞪瞪的。
周圍的村民叫他去吃一點飯，他就端起碗，坐在那里吃一點飯。要他去休息一下，他就坐在旁邊的睡椅上，眼神都是直愣愣的也不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