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想擁抱你,可惜時光之里山南水北,可惜你我之間人來人往?!?p> -
夜里我睡的并不平穩(wěn),病情加重之后我就會經(jīng)常在半夜醒來。賀北辭還在睡,我躡手躡腳的下了床,住的民宿就在海邊,我去到陽臺呼吸了會兒新鮮空氣。
外面起風(fēng)了。
早上我先起床吃了早飯,然后一個人在海邊走著。白天的風(fēng)很大,我任由我的長發(fā)凌亂著。賀北辭是后面跟上來的,他用他隨身攜帶的皮筋將我的頭發(fā)扎好垂在背后。
“眼睛怎么紅了?”
我搖頭,“風(fēng)太大吹的?!?p> 今日的太陽沒有出頭,天空又如幾日前那般陰沉,海邊的風(fēng)這樣大怕是要下雨了。
走至人少的地方我尋了塊石頭坐下,賀北辭在我身旁站定。我們聽著海風(fēng)拍打在岸邊的聲音,不約而同的都未開口打破這難得的寧靜。
“賀北辭?!蔽冶犻_眼喊了他全名,我發(fā)現(xiàn)我許久不曾喚他“阿北”,“我們分手吧?!蔽覄e過頭拭去眼角滑下的淚。
“什么?”賀北辭皺眉,風(fēng)太大將蘇遇之本就小的聲音吹的七零八碎?!澳阏f什么?”
“我說...”我提高了些音量,卻不敢抬頭看他,“我們結(jié)束吧?!?p> “蘇遇之?!彼兆∥业氖直蹖⑽依饋?,“你剛剛…說什么?”賀北辭的心逐漸擰在一起,難受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早該結(jié)束的事情都是因為我的自私才拖延至今,我拂去臉的淚站起身與他相對,一字一頓,“我說…我們結(jié)束?!?p> 風(fēng)又大了些,海浪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石頭上,蘇遇之的話就如同海浪,而被拍打的是賀北辭的心。
“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告訴我?”賀北辭說話的語氣有些激動。
看著蘇遇之那如平常一般無二的表情賀北辭徹底慌了,伸出手胡亂的想抓住她的手,可是都被蘇遇之毫無痕跡的避開了。
賀北辭興許是看出了我的決心,整個人僵在原地,冷冷道,“這么些年的感情,你倒是說放棄就放棄了?!?p> “對?!蔽移疵c頭,然后朝他露出了我用盡全力擠出的笑容,“我放棄了。”
賀北辭吸了一口氣,擦去了滑落到嘴角的眼淚,這好像是我頭一次見他流淚?!疤K遇之啊?!彼诌制鹆俗煜袷窃谛?,“這么多年我從沒覺著你這么狠心,我們經(jīng)歷的那樣多也抵不過你一句放棄了是嗎?”
他不由分說地上前抱住了我,像是要把我揉進身體里一般,我的背被他按的生疼,不覺擰起了眉。
我拍打著他的手臂,還是抵不過他的力氣。“賀北辭啊你看,你都不了解我了。這些年里聚聚散散,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又有幾年呢。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可能正在忙著某場重要的手術(shù),可能你正在休息,但你永遠(yuǎn)不可能會立即出現(xiàn)在我身邊。
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在美國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街邊那些恩愛的情人我看在眼里會想到你,會想什么時候你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給我一個驚喜,但是幾年下來我從來沒有感受到那種見到你滿心歡喜的心情。
我們都對彼此不了解了。我從事商業(yè),你從事醫(yī)學(xué),你偶爾冒出的名詞我都需要上網(wǎng)查過才能明白,而我對你說的合同文件什么的你也不懂。你看,我們的圈子都變了?!?p>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賀北辭的身體在顫抖,他還是愧疚了。他抱著我的手陡然松開,我顫顫巍巍地站在原地看著身前這個因我的言語而遍體鱗傷的男人,“賀北辭,我們結(jié)束的干脆一點。”
他搖頭,雙手若有似無的搭在我的肩上,我就那樣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的心變得這么硬,“蘇遇之,就一定要分手嗎?”
肩頭傳來劇痛,賀北辭握的十分用力。他抬頭,滿目猩紅,唇角都是眼淚,“為什么?發(fā)生了什么?就一定要放棄我!一定要放棄我們的感情?!”
我閉上眼,不忍看他便悄然別過頭去。“賀北辭!你就一定要讓我覺得你這么不堪一擊?”
“不堪一擊?關(guān)于你的事情,我從來沒有真正的強大?!?p> “放手吧,我累了?!?p> 我用盡力氣撥開他的手掌,頭也不回的離去,那是我最后的狠心了。
賀北辭那樣高的一個人,此刻也不過像是一個丟了最愛的玩具的小孩子,抱著雙臂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在那之后我們再未見過。
賀北辭選擇了不打擾,我也很少回去。跟他說那些話時我又何嘗不知道他心里的難受,異地戀的結(jié)局無非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們有機會成為前者,可是我一意孤行的選擇了后者。
可得知他要結(jié)婚我的心還是會痛。
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你眼睜睜的看著你愛的人愛上了別人,因為你知道,從此他娶妻生子,他喜怒哀樂,都與你無關(guā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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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那端傳來黎悠落的嘆息,我換了個話題問她,“你去不去參加他的婚禮?”
“新娘不是你我去看誰?”悠落頓了頓應(yīng)是猜到了我的想法,音量也不免提高了些,“不是吧蘇遇之你要去參加?”
“就當(dāng)給我自己一個了斷吧?!本彤?dāng)給我自己一個借口,讓我將他存在我這里的東西全都變成垃圾清理掉。
這剩余的豆腐終究是吃不下了,只好被擱置。估摸著賀北辭也該等急了,我起身向外走去尋到他時他正在抽煙,看到我出來他手法嫻熟的將余下的煙掐滅然后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記憶中的賀北辭不曾抽煙。
他是醫(yī)生,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健康,還有一個緣故是我不喜歡煙味。
我若無其事的向他走去,“前面不遠(yuǎn)就是寺廟了,我想去拜一下,你如果有事就先回去吧,這邊打車也很方便?!?p> 賀北辭看著我半晌就是不開口,我也不好徑直離去?!百R北辭?”
他回過神視線偏離了我,“我也沒事,最近事情也比較多,就跟著你一起拜拜吧。”
我尋思著他的婚禮日期,猜想著他可能是想拜拜佛保佑婚禮不出差錯,點點頭與他并肩前行。
冬日里拜佛的人要比平時多些,成群結(jié)隊的人在我們身旁略過,而我和他之間相隔的距離不曾縮小。有個行色匆匆的行人正快步的下著臺階,賀北辭眼疾手快的攬過我的肩將我拉到了他身旁。“小心!”
我下意識就抓緊他的胳膊,聲音里還有些后怕的顫抖,“賀北辭?!?p> 周圍的人掠影而過,而我們好像定格在那瞬間。我抬頭,闖進了他那雙滿眼都是我的眸子里。
背上傳來他擁抱我的力道,我正想要掙脫開,他抱著我緊了些。他頭壓下來埋在我脖頸間,語氣卑微到塵土里,“蘇遇之,最后一次。”
我們排過長隊買票買香,虔誠的跪在佛前的蒲團上祈禱。我愿,我愿身旁男子此后家庭美滿,事業(yè)順?biāo)臁?p> 愿我能挨過寒冬,不再因糾結(jié)過去而苦痛。愿往后余生萬事順?biāo)?,凜冬散盡星河長明。
不知佛祖會否如我所愿。
拜過后我們向外走去,實在找不到話題了。我裝作沒事問他,“能冒昧問一下新娘是誰嗎?”
提起新娘他偏頭看向我,“你應(yīng)該認(rèn)識,林笙?!?p> “林笙?”我嘴里念叨著這兩個字,倏而想起了她的面容,笑笑道,“林笙很好?!?p> “阿遇...”他突然喚我,我有些詫異。轉(zhuǎn)過頭對上他含著星星點點笑意的眸子,“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他雙臂搭在欄桿上,目光看向遠(yuǎn)方,像是在回憶。
怎么會不記得。
“還你玉米香腸那次是我們第一次面碰面。從前有很多次,我在隔壁買學(xué)習(xí)用品,總能看見一個散著頭發(fā),套著寬寬大大的短袖,懷里抱著一堆零食的蘇遇之。那個時候的她眼里總是帶著笑,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副看淡世俗的模樣。”
寒風(fēng)吹著我眼眶有些酸澀,我揚了揚下巴,用冰涼的指尖按住眼角?!百R北辭…”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截下我的話,“蘇遇之,我不知道那時是哪個地方出了問題,你就那樣把我一個人丟在了原地,現(xiàn)在我要往前走了,可你好像被按了暫停鍵,不向前行,也不往后退?!辈恢朗遣皇俏已壑泻瑴I的緣故,看見他的眼里也蒙上了一層水霧。他定定的看著我,問的無比認(rèn)真,“你有沒有,哪怕一分一秒后悔的時刻?”
我該怎么回答呢?他好不容易開始了新的生活,會不會因為我的一個回答而止步不前。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坝信c沒有現(xiàn)在還有關(guān)系嗎?你我都決定了開始新的生活,沒有必要再糾結(jié)這些答案。”
賀北辭收回目光,發(fā)出一聲輕笑,她還是這樣,從不肯在他面前展現(xiàn)出脆弱的一面。她從來不知道,只要她開口,他就會為她義無反顧。
“賀北辭,好好對林笙。”
我知道我沒有立場勸他,可我習(xí)慣了自作多情。
隔了好久他深呼了一口氣,像是這些年從未有過的解脫,“蘇遇之,寥寥一世,我們總會遇到那個想要終其一生的人。在林笙之前我以為那人會是你,只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