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轉(zhuǎn)星移,秋冬交替,不知不覺間魏含玉已長成了大姑娘。
這些年魏含玉養(yǎng)在李元香膝下,吃穿用度是提升了一大截。以前吃的是粗糧淡飯,現(xiàn)在吃的跟其他幾房的小姐都是一樣的。
只是伺候在身邊的丫鬟們,除了靜姝,各個都是好事的主,一天到晚沒給李元香好臉色。
伺候在后面的丫鬟叫春菊,心氣高,又勢利??粗汉癯缘穆v騰的,頓時冷著臉:“玉姐兒這飯里能挑出什么來啊,您要是不愛吃,我就拿出去喂狗了!”
說著就從魏含玉手里搶了飯碗,嘴里不停的嘟囔著。
這一幕正巧被趕回來的靜姝看見了,她平日里就知道這些人沒一個好心眼,現(xiàn)在都欺負(fù)到主兒頭上了,以后可還得了。
靜姝也憋著一肚子氣,想都沒想就給了春菊一巴掌:“你個沒心肝的,姐兒平日里待你如何,你個奴大欺主的貨,小心我告到老夫人那里去!”
春菊瞪著眼,滿臉的不屑,只是后面聽到提起老夫人,眼底還是閃過一絲的懼怕。事情鬧大了可不好,她是聰明人,看見勢頭不對,啐了一口就轉(zhuǎn)身離去了。
“姐兒,以后她們再欺負(fù)你,我見一個打一個!”靜姝挽著袖子,氣呼呼的說道。
在外人看來讓魏含玉養(yǎng)在李元香膝下,是魏含玉的福氣,人人都稱贊李元香賢惠慈愛。
可也只有主仆二人才明白,這李元香表里不一,又工于心計,這些年這是委屈了魏含玉。
魏含玉一直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忍了好些年,她想到這里,看了一眼魏含玉就別過頭去。
眼里有淚花閃爍,魏含玉自然是察覺到了,她起身將帕子遞給靜姝。
柔聲寬慰著:“靜姨,我們總算是熬出頭了,以后我不會讓你再跟著我受苦了?!?p> 靜姝聞言轉(zhuǎn)過頭,苦笑道:“姐兒,我不怕吃苦,可我怕你吃苦,我怕辜負(fù)了夫人臨走前的托付,是我...是我沒用!是我沒照顧好姐兒!”
魏含玉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如一支青蓮濯而不妖,清純無辜的眼眸里多了幾分堅定,她安慰著靜姝,仿佛心情也好了起來。
這些年,魏含玉成了整個臨安城的名人。外面的人提起她無不是譏笑嘲諷。
笑她庸俗,還故作清高,又有人笑她是個名副其實的草包,嫡母寵愛,還不知感恩,簡直是目無尊長。
總之就是魏含玉幾乎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消遣,似乎不提起她,大家都覺得生活少了樂趣。
茶樓里擠滿了人,說書先生表情動作皆是夸張,只瞧得見那白齒朱唇一張一合間,底下的觀眾已笑的前俯后仰。
隔壁的閣樓里,靠著窗口的男子瞇著眼,打趣著:“這次真是有意思,沒想到臨安城還有這么個人物!”
話里帶著譏諷,又帶著幾分好奇,說的其他幾個人也來了興趣。
坐在正中男子英氣逼人,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著窗口男子,悠悠開口:“什么人物?!?p> 他穿的很尋常,只是即便是粗布也遮不住他通身的貴氣。無論何時他看起來都是那么的氣定神閑。
“這葉楓兒是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女,魏尚書也說得上的一表人才,怎么這個魏家三小姐生的如此丑陋?!?p> 他說完自顧自的笑著,接著又說:“還是個草包。”
說話的人性格風(fēng)流不羈,正是天天流連于煙花之地的徐云峯,平日里最喜愛八卦些趣事講給大家聽。
而坐著的那位正是瀟王爺瀟景彥,也是整個臨安城萬千少女的夢。這位瀟王爺不僅年少有為,相貌也是出挑,說他貌比潘安可一點都不為過,潘安眾人是沒有見過。
可有幸見過瀟景彥的人無不稱贊,只是這把驚才絕艷的人物如今卻是要娶一個丑女!
這個消息一傳出,簡直是民憤四起,這不今日他們前來就是為了此事。
徐云峯說完后意識到不妥,臉上有些尷尬:“二哥,我無意嘲笑于你,只是實在氣憤,這皇帝老兒怎么能讓這樣個...”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后的人捂住嘴,那人機警地掃視了一眼周圍,沒發(fā)現(xiàn)異樣,這才松手:“你啊你,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嘴里一點不把門!”
徐云峯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我有那么蠢嗎,你看這里全是我們的人,我就不信還能有人混進來!”
身后男子名叫司徒宇,他搖搖頭,嘆氣道:“你二哥現(xiàn)在處境萬分兇險,你又不是不知,凡事多個心眼總是沒錯的,上次的事你不也說沒事嗎,結(jié)果......”
司徒宇沒再說下去,上次的事對他們來說是最沉重的痛,既然過去了,他不想再提起。
說到這,徐云峯臉上的神色變得凝重,嘎聲道:“三哥,我記著了?!?p> 瀟景彥背對著他們,背影在夕陽的余光下,被拉得很長很長。
他背負(fù)著手,看著遠方,一言不發(fā),司徒宇喚了好幾聲,他才聽見。
“那二哥的意思是?”司徒宇要為穩(wěn)重一些,看得也長遠,他更懂得現(xiàn)在瀟景彥的難處。
“既來之,則安之,此事不是你我能夠改變的,不要輕舉妄動,按照原計劃行事?!?p> 暮色四合,月高星稀,坐在院子里的魏含玉只覺的渾身發(fā)冷。最近經(jīng)常都是這樣,去找了大夫來瞧,卻有瞧不出什么毛病。
她剛站起來,只覺得一陣眩暈,好似整個人都在旋轉(zhuǎn)。遠處的樹木變得萬丈高,她用力睜開眼,卻看見那樹木長了血盆大口似的像她襲來。
她害怕極了,閉上眼,也不知道過了很久,她才覺得好點。
一睜眼,就看見一雙雙眼睛盯著她。這些眼睛里有不屑,有憤怒,還有鄙夷。
她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來,就被魏朝宗的話打斷了:“這就是你做的好事!”
魏含玉的話咽了下去,心里也似冰塊一般。說來也可笑,這是她長這么大以來,第五次跟魏朝宗說話。魏朝宗對待其他幾房的孩子都是和藹,溫柔,可是一看見她,好似跟她有莫大的冤仇,眼里的恨意像一盆涼水,讓她從頭涼到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