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莊住的大部分是很古樸破舊的茅草屋,他們的穿著也和平常嘉慕見到的不太一致。領口袖口,還有褲腿上都有非常精致的三條花邊,一致的青藍顏色,下半身是極為寬松的褲子,身上戴了許多素凈的銀飾。
女孩子們依舊是極美的,來來往往,聲音婉轉如鶯啼……只不過說的什么……嘉慕聽不懂。
他們好像不是漢人啊……
“沉檀,你能聽懂他們說話嗎?”嘉慕小聲問道。
“聽不懂……”沉檀也迷茫地回應道。
“那就算了,咱們繞過這里。”
沉檀也答應著,兩個人遂準備繞過這個村子。只是剛走了沒幾步,沉檀忽然停下腳步,想起了什么似的,盯著村子里的一樣東西看得入神。
在看什么呢?嘉慕順著他目光的方向望去,見那里立著的,是一個插在園木之上的圖騰,圖騰的樣子像是一只展翅高飛的大鳥。
“這里的人莫非是信仰天門的嗎?”沉檀若有所思,“這圖騰,與瀟浦旗幟上的圖案像極了?!?p> 天門的象征,是一只鳥嗎?
“真沒想到,他們的勢力達到了這個地步……”居然能夠讓百姓都信仰他們,簡直是把他們當做神明在崇拜嗎?
“噓,趴下,有人來了?!背撂蠢文蕉愕綐鋮怖?。
真沒想到,沉檀的感知能力比她還要強得多。她既沒有聽到聲音,也沒有感覺到妖氣。
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草叢,嘉慕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衣著華麗,雌雄不辨的長發(fā)妖族。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實力不錯的妖族,身上背著武器,負手而立。
那領頭的長發(fā)妖族傅粉施朱,姿態(tài)婀娜,極具女子的曼妙,可那沒有一絲感情的眼神,冷硬的臉部線條,又給人男子的印象。
辨認了許久,管他是什么性別,很多妖就是沒有性別的。
見到他們到來,村莊里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出來迎接,跪倒在地。
長發(fā)妖族輕啟櫻唇,聲音柔美動聽,不過說的什么嘉慕還是聽不懂。只是見村莊里的人聽到他說的話,有的面露恐懼,瑟瑟發(fā)抖。還有的皺起眉頭,一臉憤慨。
一個壯漢看上去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全然不要命了似的,舉起手旁的斧頭,朝著長發(fā)妖族揮砍而去。
長發(fā)妖族表情沒有半點變化,甚至連手都沒有動一下,是他那油黑美麗的長發(fā),有了生命一樣舞動起來,舉重若輕地將壯漢扔了出去。
那壯漢倒在墻邊,吐了一口血,身體不動了。
長發(fā)妖族又說了一句什么,雖說他們還是聽不懂,但是嘉慕可以隱約的猜到,這句話應該是,“還有誰?”
大家都頹然下拜,再也沒有人敢站出來。
長發(fā)妖族滿意地笑了笑,媚態(tài)叢生,勾人心魄。
他款款地在這幾百人之間走過,用他白玉一樣瑩潤生輝的手,挑起了一個女孩子的下巴,端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而后后面的妖族們就走過來將大哭不止的女孩子拖走。
長發(fā)妖族就這樣一連選了五個,才有收手的意思。
被選中的女孩子們驚恐地掙扎,哭泣,向她的親人們求助,可是大家都別過臉不看她。沒被選中的女孩子,都暗暗松了口氣。
一個看著像是首領的男人拉住了長發(fā)妖族的袍尾,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長發(fā)妖族給了他一個“我記得呢”的眼神,走到圖騰旁邊的小鐵盆前,豆蔻一樣的指甲劃破自己的小臂,將傷口中流出的血,穩(wěn)穩(wěn)地滴在盆里。
大家望著那血的眼神,可稱得上是貪婪。
“這血有什么用處嗎?”嘉慕小聲問沉檀道。
“我似乎聽說過,瀟浦有一個得力的手下,他的血,可以使人長生?!背撂闯了嫉?。
長生?如果只是他的血就能夠長生的話,那還要修煉干什么?難怪大家都露出一副貪婪至極的表情。
嘉慕并不是很相信這種事情,或許只是用來騙他們聽話的假象。
正思索間,沉檀忽然看著她,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這么看我?”
好像她是怪物似的……
“不要動!你身后有蛇!”沉檀低沉著聲音,卻仍舊難掩情緒中的焦急。
蛇?又是蛇?這可有點糟糕?。炕蛘弑簧咭?,或者抓蛇被發(fā)現(xiàn),又或者……既被蛇咬又被發(fā)現(xiàn)。
啊啊啊該死!不管了先抓蛇!絕不能變成第三種情況啦?。?!
嘉慕急急地翻了一個身,想用七曜做箭射穿那條蛇。沒等她動手,沉檀已經出手捏住了那條蛇的七寸。正要發(fā)力將那條蛇的頭捏碎,那條蛇卻發(fā)出了聲音。
“亦山兄,你沒發(fā)現(xiàn)這里一直躲著兩個小家伙在偷聽嗎?”
這家伙的聲音極為尖利,想來三里地內都能聽到了。
不過沉檀,你怎么又愣住了?為什么要聽他說話?快點把他捏死不就完了嗎?
“沉檀!”果然還是年紀輕啊,反應太慢,還是她自己來吧。
掌中光芒匯聚,做光箭疾射而出。那蛇笑了一聲,隨即化作黑煙遁走。
嘉慕只能打了個空。
“對不起對不起,嘉慕,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沉檀這才回神,連聲道歉。
算了,就算追究責任也是沒有用的。擺擺手讓他不要在意,嘉慕凝神去尋找那條蛇遁走的方向。
長發(fā)妖族,也就是亦山吧,也聞聲看向了這邊。
“這不是松臣的公子嗎?怎么還活著呢?”亦山掩唇笑著,看向嘉慕,“呵呵,原來是找了個修士幫忙,真是……幸運啊?!?p> “你們都知道了?”沉檀聲音顫抖,雙拳緊握,“殺了他們,很開心吧?”
“也沒有派我去,我有什么好開心的?不過現(xiàn)在你居然能主動送上門來,看來,我也挺幸運的呢。”
說著幸運二字,亦山慢慢地走上前來,滿頭青絲,無風自飄,瞬間無限延長,猶如涌動的藤蔓,看似柔軟,卻擁有千鈞之力,只一擊就打破了一塊巨石。
嘉慕和沉檀匆匆閃躲他連續(xù)不斷的攻擊,竟渾然沒有發(fā)現(xiàn),已經被他帶到了不該去的地方。
等到嘉慕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剛才化作黑煙遁走的蛇,正靜靜的蟄伏在那里。
她在蛇攻擊的一剎那反應過來,踏空而起,可是蛇牙還是咬破了嘉慕的前胸。
一陣刺痛。
不妙不妙不妙,這蛇恐怕是有毒的……
沉檀發(fā)現(xiàn)這邊的情況,急忙要沖過來救她。那一瞬間嘉慕也做出了判斷,沉檀力不能及。他相助只是白白送命。
“沉檀,不要救我,快跑!回去!幫我找江逾和玉骨!”
嘉慕對他大喊了兩聲,眼前一片眩暈。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又會不會照做。
揮劍斬斷那觸手一樣纏人的頭發(fā),只覺得頭重腳輕。
耳邊響起那條蛇的陰冷聲音,“不用掙扎了……便是修為再高的人,也頂不住的?!?p> “我要死了嗎……”嘉慕喃喃低語。
“死是不會死,但卻是能夠讓人身體麻痹的毒?!?p> 那又能怎么樣,“即使不會被毒死,你們就不會殺了我嗎?”
嘉慕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又將一把黑發(fā)刺穿。
真是惡心,惡心。這個家伙的頭發(fā)比每天掃地時候地上的頭發(fā)還要惡心!
“不會殺你,沒人會殺你?!?p> 哪里有人啊,這放眼望去,只有她一人,余下的都是妖好不好。
亦山已然走到她面前。
妖艷的鬼魅對嘉慕微笑著,將站立不住的她攬到懷里。
“所以,睡吧。”
即使你不這么說,她也會睡的。
不管以后會不會死,今天的飯是要吃的,覺也是要睡的。
生死天定。所以,就這樣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來時,感覺空氣中充滿了潮濕和腐爛的味道。
嗚嗚的哭聲,讓她頭疼。
睜開眼,看到的是那村莊中被抓來的小姑娘們。
她居然還活著,而且還把她和這些小姑娘們關在一起?
記得嘉慕昏倒前,那個亦山對她說,不會殺她。這是為什么?
想不通,也沒法和那些小姑娘們溝通。她們只是紅著眼盯著她,說些嘉慕聽不懂的語言。
嘉慕也無所謂她們在說什么了。她試著活動活動身體,發(fā)現(xiàn)總體來說是正常的,氣血運行也很順暢。
所以該不會那個蛇毒,真的僅僅只是使人暫時大腦麻痹而已嗎?總覺得不會那么簡單。
這地方是一個很大的山洞。嘉慕向外走,看到的是金屬的門欄。除此之外就都是山。
這里肯定不是嘉慕猜測瀟浦會在的那座山,因為察覺不到那強大的妖氣。
鐵欄外有兩個看著不堪一擊的小妖把守著。話說,他們真的好大意,這不就是等著嘉慕逃出去嗎?普通人都不會這么笨吧。
既來之則安之,不如先看看情況好了??纯此齻兿胍墒裁?。抓了這么多的女人,總覺得他們會和范家的新娘有關。
不多時,果然有妖族打開了門,將她們帶了出去。
繞過狹窄曲折的隧道,出現(xiàn)的竟然是一座洞中府邸。美輪美奐,竟然比嘉慕的國師府還要漂亮。墻上插著無數(shù)火把,有幾個穿著奴仆婢女衣服的妖族忙里忙外。
“敢問大哥,這里是什么地方?”嘉慕笑著問那妖族道。
那妖族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一路走著,嘉慕嗅到了熱水的味道。
那妖族怎么把她們帶到了浴室里?
“洗澡,換衣服?!鄙砼弦粋€女妖面無表情的對她們說道。
什么玩意兒?皇帝選妃嗎?搞得這么隆重?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搞出這種名堂來。
面前好大一個熱水池子里冒出水蒸氣,嘉慕看著,想起自己好幾天沒洗澡的事,忽然就有些心癢。旁邊一條長長的衣架子掛著許多華麗的服裝,這個她倒不是很有興趣啦。
那女妖已經開始命令大家脫衣服了。
大家雖說不情不愿,卻也不敢違背,只能聽話地脫衣。
看到那兩個小妖不知道什么時候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這個女妖。嘉慕想著脫就脫吧,就當免費洗澡,女妖就當是搓澡工。
也還好她的小布袋是防水的,否則她還真的心疼自己的法器。嘉慕將它握在手里,才慢吞吞地脫下衣服。
女妖看了她的小布袋一眼,不屑道,“誰稀罕你那幾個子?快洗?!?p> 看來她的小布袋真的很像錢袋子呀,連亦山都沒把它當一回事。
她摸著自己前胸的咬傷,聽見幾個小姑娘低聲說了幾句話。女妖聽到大罵她們太慢,嚇得她們一聲都不敢吭了。
就這樣,一群人默默地洗了半天,又被安排著換上了衣服,接著被領走。
最后進去的,是一間寬敞明亮的臥房。為什么知道是臥房,因為這房間的正中間有一張足能夠容納十個人的床……或者還不如說是炕。
隨后就看到旁邊一位正在撫琴的清麗女妖。身上只披著一件薄薄的紗衣。琴聲若有若無,縹緲不定。
空氣中滿是焚香,酒,以及淫靡的氣味……一扇精美的雕花的木制屏風擋在床的正中間,屏風的幕布上繡著栩栩如生的直白的男女嬉戲的刺繡,后面?zhèn)鱽砼说臍g笑聲。
仔細看去,只見沒被遮擋的床的兩側,紅色的被褥亮得刺眼,赤色的窗紗從空中徐徐飄下,活活將桌上燭火的顏色也涂抹成朱紅色。金鑲玉的鏤空香爐,升起縷縷香煙。
地上有許多散落的鞋子和衣裙。寬闊的屏風甚至掩蓋不住后面床上活色生香的畫面,女人修長的美腿還是探了出來,雪白柔嫩的腳脖子上還用紅色的細線系著銀鈴。輕輕一動就叮鈴鈴地響著。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了。但是要對她做什么,是想都不要想。
帶他們來的妖族恭敬道,“鬼主,您的人到了?!?p> 鬼主?那是什么?從沒聽過。
回應的一個含笑的,沉穩(wěn)的男聲。
“退下吧。”
聲音倒是極為動聽,到了堪比南會鈞的程度了。如雨打芭蕉,如泉水泠然,如玉石相擊。但是再好聽也沒用,這家伙不僅是個妖魔,還是個色鬼啊。
“呵呵,鬼主大人,您又有新的寵物了呢……”實在是柔媚入骨的聲音。
“是啊,我們很快就會被您丟在一邊吧……”
這個被稱作鬼主的男人聞言只是大笑。
“您是笑我們癡心妄想嗎?”女人委屈地說道。
“怎么會呢?”男人聲音慵懶,“我是笑你們不了解我。”
“那,您是什么意思?”女人用撒嬌的語氣道。
“意思就是,”聽聲音,他從塌上坐了起來,“我啊,不會厭棄聽話的女人。而且,無論是多少女人,我都能……讓你們欲仙欲死。”
女人們咯咯嬌笑。
身邊的女孩子們語言不通,聽不懂他們說什么,只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個色鬼??墒侵挥屑文街?,這家伙不僅是個色鬼。還是個……恬不知恥,下流齷齪的色鬼。
管他是鬼主還是什么的,只要敢靠近自己,就送他立刻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