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后,組織幾人來到村莊與救治隊會合。救治隊的人問他們?yōu)槭裁闯霈F(xiàn)在這里,他們便把緣由告訴了救治隊。當聽到猜測炸藥有可能在這邊的時候,傷員們都一副目瞪口呆、提心吊膽的樣子;得知事件已經(jīng)解決之后,又都松了一口氣。當然,李哲思并沒有明說私自取走炸藥的人是誰。
譚晟問:“烏利綺禮他們到了多久?”得到的回復卻為“你們是唯一一群下山追過來的人。”這就奇怪了,難道烏利綺禮他們路上出了問題?
“吱呀——”房門被輕輕推開,烏利綺禮走了進來,他看到組織幾人,神情驚詫,問:“你們怎么在這里?”
李哲思回答:“叛徒和炸藥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回來休息一下,補充物資。你隊友呢?”
“他們啊?他們在外面望風?!睘趵_禮說這話的時候,笑得有些不自在。
“你也休息一下咯,等下我們一起倒回山上,把樹炸完就結(jié)束了?!弊T晟的心情有些放松。連最難應付的坎斯媞克都迷途知返,還有什么比這更難的嗎?他搬來張椅子,說:“烏利綺禮,坐啊。”
“行,謝謝?!睘趵_禮也不推辭,坐在椅子上。他的視線定格在傷員們的身上,望了一會忙碌的救治隊,又把視線移到組織幾人身上。幾輪的視點游移之后,他又站了起來,左右踱步。他走得也不急,但是會讓任何人一眼就覺得他的忐忑。
就在這時,房外傳來兩聲敲擊窗戶的脆響。眾人神經(jīng)一緊,一齊望去,卻不見人影。烏利綺禮也在此刻開口道:“小哥,你們覺得,人為什么會想要報恩呢?”
“嗯?”李哲思覺得他的問題很突兀,但還是耐心地答:“人懷有感激、報答這類情感,自然就會順著心情做出回報他人的行為。”
烏利綺禮點點頭,說:“原來如此,感激、回報……多么高尚的品格……”他頓了一會,點點頭,又坐回到椅子上。然而,他依舊眉頭緊縮,不見笑顏。片刻后,他手似乎在微微顫抖。
譚晟覺得他不對勁,問:“老哥,你怎么了?”
烏利綺禮作出一輪深呼吸,又嘆一口氣,最后握緊了拳頭。他沉聲道:“為什么你們要回來啊?我是如此尊敬你們。你們先前在安斯迪恩的一番話,真是讓我受益匪淺?!约旱纳约和炀龋灰€有希望就不應該放棄’,如果我早點聽到這句話就好了……”
窗外又響起了聲音,這次更加急促,似是有人十分不耐煩了。李哲思皺著眉,對眾人朗聲說:“全員,準備戰(zhàn)斗。”說完,他盯住了烏利綺禮。
“如果我……”
譚晟趕緊打斷:“老哥,別說了,情況……”
“你別急,聽我說完?!睘趵_禮毫不在意危機,反打斷,又繼續(xù)說下去,“以前的我如果保持你們這樣的決心,哪怕誤入陌生的險境、面對兇惡的怪物,想必也會奮戰(zhàn)到最后一刻吧……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被人拯救,受人恩惠,變成這種做著惡行還要尋找借口的人渣……”
譚晟沉下臉,手中凝出一柄冰刀。“你……也是……”
“虛空教的人,每一個都是虛空之主親手從那個世界拯救的,可以說沒有他,我們早就死了。蒙受如此恩惠,我們怎么能不還呢?我們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報恩。我們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會造成惡果,但我們必須這么做,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睘趵_禮的眼中,緩緩透露出青藍色的光芒。
烏利綺禮輕輕提起椅子,又重重地砸下,發(fā)出巨響。這是什么信號,相信在場的人都能猜出來。
只聽呼聲中夾雜一聲按動按鈕的細微響聲,房內(nèi)一塊磚型物質(zhì)突然發(fā)亮,一下將周圍的所有物質(zhì)轟飛。一聲通天徹地的巨響過后,譚晟倒在地上。
爆炸聲并沒有結(jié)束,而是像引發(fā)了鏈式反應一般在村莊的各處響起,此起彼伏。巨大的熱量將木質(zhì)建筑和滿地黑草點燃,短短十秒過后,村莊陷入一片濃煙火海,化作地獄將所有人圍困其中。
譚晟渾身一陣灼痛,掙扎著想爬起來,但兩手把自己撐起來都做不到。遠處希婭在朝他喊著話,他卻像在耳邊環(huán)繞無數(shù)黃蜂一樣只能聽見貫耳嗡鳴。譚晟無力地重新躺倒在地,連呼吸都感覺有些困難。
——可惡,我早該想到的。
在虛空襲擊開始的那晚,烏利綺禮聲稱對虛空生物施加精神魔法被反制到譚晟身上,但根本沒有任何有效證據(jù)能證明虛空生物會反制精神魔法,他的目標一開始就是譚晟。他作為首批幸存者之一,奠定好自己的“英雄”形象,隨后開始了真正的反叛行動。
他提出分隊行動,因為這樣可以拖延任務進程,把隊伍的戰(zhàn)力分散;他提議讓組織一行人去追趕坎斯媞克,因為他也帶著炸藥,這樣救治隊和支援隊至少要有一方被炸;只要支開組織幾人,他和隊友就可以把其他一個小隊和找茬哥暗中殺害。這一切都在他計劃之中,而且是隨機應變而成的計劃。
天上的云層不自然地扭卷出一個洞口,仿佛有一只眼睛在云頂之上注視著這一切。雨點落下,僅僅只有一絲,而后消失,更像命運在嘲諷。
希婭匆匆忙忙地趕過來,譚晟有氣無力地問:“他們怎么樣了?其他人呢?”
希婭開口回答,卻沒有聲音。譚晟意識到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抬手制止她繼續(xù)說話,然后指著自己的耳朵說:“我聾了。”
希婭一愣神,兩掌亮起綠光,抬手把治療魔力拍進他的耳中。
風聲、火聲、求救聲涌入譚晟的腦海。
“謝謝。”譚晟爬起來,環(huán)視一遍四周。在場所有人都被大爆炸波及,一個個倒在地上。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此時正慢悠悠地從火海中現(xiàn)身。烏利綺禮罩著一層淡色護盾,一步一步向眾人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