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該死的人類,總是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崴特高舉左臂,兩指指天,口中以聽不到的語言吟唱起來。
“慘,現(xiàn)在才想起來他是古精靈族。他會的魔法可不是流傳到現(xiàn)在的弱化版本啊?!壁w雋思考著扭轉局面的辦法,“打斷吟唱,打斷吟唱……好像只能開槍了,但最后的那枚子彈是……”
“對了!”他靈光一閃,對著左邊的空地大喊一聲:“你還愣著干什么?”敵方就算知道不能分神,也會忍不住親自確認一眼,絕對會!
“什么?”崴特急忙朝右邊看去,當然哪里什么也沒有。
趙雋接此機會改變方向,發(fā)動疾行直沖至崴特面前,抬手一記爆霰匕首,烈焰炸裂而出,席卷崴特全身?!巴狄u還會喊出來告訴你?”趙雋忍不住嘲諷一句。
不料,一只手臂從火焰中刺出,牢牢地抓住了趙雋的右臂。
“什……”趙雋嘗試著掙脫,卻無能為力。
火焰消散,露出崴特焦爛了一半的臉。
“這樣啊,躲開我的陣讓你很高興嗎?打斷我的魔法讓你如此欣喜嗎?傷到我的身體讓你這么開心嗎?別太得意忘形了,人類!”魔法陣現(xiàn)出,一簇火焰炸出,正中趙雋擋在胸前的左手?!斑€沒完呢!”上個魔法陣還未消散,下一個魔法陣已經(jīng)出來了,一個水球包裹住了趙雋,趙雋憋不住氣,嗆了一口水,接著便開始不斷掙扎。
“完了,最后還是大意了,沒想到爆霰居然沒有炸死他?!壁w雋在痛苦中努力保持清醒,但越清醒,溺水的痛苦也就越讓人難以忍受。
放棄吧……誰在說話?
放棄吧,不要在忍受痛苦了……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所以,放棄吧,放棄也沒事的,沒有人會怪你的……啊,這樣嗎?不用堅持下去了嗎?好冷,好累,干脆就這樣吧……
水球中的趙雋停止了掙扎。
“區(qū)區(qū)人類能傷到我,也算可以了。你就這么帶著這輩子最后的成就死去吧?!贬颂厮﹂_趙雋的手,捂住自己的臉轉身朝著古樹走去。
“抱歉,其實還沒死?!币坏缆曇魝鞒觯鞠袷窃谒庖粯忧逦?。
崴特回身看去,卻見趙雋站立在水球中。他驚訝地喊:“不可能!”像是見到了鬼一樣,“你身上的傷哪去了?”
“當然是治好了。”趙雋一邊說話一邊從水球里鉆了出來。當他完全脫離了水球后,崴特看見了水球里面的玻璃碎片。
“這是我同伴給我的藥劑‘我們要發(fā)財啦’的效果,只要人沒死就能救回來,附帶五秒無敵。本來聽見這么撈的名字我不想要的,沒想到這么BUG。”趙雋決定回去請李哲思大吃一餐,或者送他蒸氣愿望單里的游戲。
不得不承認,人類是真的弱,既沒有獸族魔族那樣的強健體魄,也沒有巫妖、精靈族那樣的魔法資質(zhì),和別的種族對拼,一但受傷,基本上已經(jīng)涼了。接下來不能再大意了,一但被抓到,就得死了。
崴特氣惱地抓撓自己的臉,其遍布焦疤的臉上又多了四條顯眼的血痕。但下一秒他突然狂笑起來,抬起左手指天,大喊:“你沒死又如何?看吧,光輪即將和魔法陣融合,我的杰作就要重見天日了,你區(qū)區(qū)一個人類,拿什么妨礙我?”
趙雋在保持警惕的情況下抬頭望天,那光輪距離魔法陣已經(jīng)不足五分之一的高度了。
“現(xiàn)在該搶時間的是你啦!”崴特將手指指向趙雋,怒喝了一詞“雷光槍”,一道手臂粗的閃電瞬間穿涌而出。趙雋側身走位,狼狽躲過后,朝著崴特發(fā)起沖鋒。
“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過了多長時間來著?肯定比五分鐘長,但比十分鐘短,也就是八分鐘左右?”水球襲來,趙雋用一個十分不熟練的滑鏟躲過,腿上出現(xiàn)了多處擦傷。
“那我還剩下兩分鐘不到的時間,怎么辦?”三發(fā)冰箭組成一個等邊三角形飛來,趙雋揮動爆霰,炸開能擊中自己的兩發(fā),繼續(xù)前沖。
“魔力剩三成,藥劑只剩一瓶,左輪剩一發(fā)子彈,疾行只能再發(fā)動一次……絕鏡,被逼入絕境了呀?!睙o數(shù)石塊騰空而起,集中著砸向趙雋。判斷無法閃避之后,趙雋抬起雙臂護住臉,速度不減,所幸他腹部的脂肪奇厚無比,石塊狠狠地砸中后卻沒有傷及內(nèi)臟。
“不管了,賭這最后一分鐘了?!壁w雋右手緊握爆霰匕首,左手前拍,一個顏料構成的魔法陣早已印在他的手心里。
光魔法·天使的余暉。趙雋的掌心如強光手電一般射出一道極亮的光柱,崴特連閉眼都來不及,直接被閃得暫時失明。趙雋拉近身位,抬手揮動爆霰,斜挑一刀,豎斬一刀,在火光中直刺出最后一刀。這是譚晟用得最多的右手劍招式,也是趙雋在平時對練中記得最清楚的一招。趙雋防止再被抓住手,退后了三步。
“沒用!你的攻擊已經(jīng)被我看穿了。你的攻擊手段除了那把火器就只有這小刀了!”崴特的身影從烈焰中顯現(xiàn),他的身上披著宛如盔甲一般的冰殼?!芭??是嗎?”趙雋又退后了一步,他對著旁邊的空地大喊一聲:“楊麒麟!你還在等什么?”
“這種三流的小套路還故技重施?真當我傻嗎?”崴特看都不看那邊一眼,在手中凝出一道淺綠色的氣刃。
趙雋輕笑一聲,答:“你聽說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什么?”崴特心驚,差點又忍不住看了過去,但最后還是沒有扭頭,“別想騙到我了!”
側邊空曠的草坪上,一個人影作出“掀開袍子”動作而出現(xiàn)。他的腳下,是此前被人遺忘的五顆拉斯特水晶!
楊麒麟雙手合十,拍向地面,一個深藍色的光罩罩住了即將觸碰到魔法陣的光輪?!翱臻g置換,雙極回轉!”光罩急劇收縮,隨后在楊麒麟的左手上重新炸了開來,光輪已經(jīng)被楊麒麟牢牢地握在手中。
從戰(zhàn)斗開始不久,楊麒麟就利用空間魔法趕到了草坪外的森林中,趙雋脫下的袍子和跑向側邊轉移視線的行為,全部是在為楊麒麟的潛伏作鋪墊。在趙雋身處險境的那一刻,楊麒麟咬著牙堅持到了最后,因為他從??ㄌ幨盏搅藖碜在w雋的指示:不要動,不要動,不要動……
“混蛋!”崴特發(fā)覺自己還是中計了,氣得直跺腳。趙雋這一招絕對完美,崴特看過去,就會被趙雋用上最后的爆發(fā)秒了;不看過去,則楊麒麟能夠成功,怎么樣都是賺到。
崴特焦慮地看向天空的魔法陣,口中呢喃著:“不,不,我這等了七百多年的夙愿,怎么會被兩個人類破壞?”他仔細觀察片刻,停止了呢喃,兩秒過后,他突然爆發(fā)出了充滿狂氣的大笑聲,“哈哈哈,天不負我啊,哈哈哈哈……”
趙雋被這笑聲驚到,抬頭看向天空的魔法陣,只見魔法陣下方有一個金黃色的光球,正在被魔法陣慢慢吸收。他再看向楊麒麟手里的東西,光輪完好無損,但已經(jīng)不再發(fā)出亮光。
“老師的認證!哈哈,老師的認證被魔法陣接受了!”崴特調(diào)整心態(tài),重新以一個自詡高貴、勝券在握的姿態(tài)對著兩人說:“是你們輸了?!?p> “趙雋,你想一想辦法??!”楊麒麟抓著光輪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趙雋無奈地搖搖頭:“沒辦法,那個魔法陣已經(jīng)成型了?!?p> 金黃色光球完全融入魔法陣里,沿著紋路一路“鍍金”。當整個魔法陣染成金黃色時,它猛然分成四層,第二層擴展至一個半球狀的蓋,籠罩住了這塊草坪。抬頭望去,漫天皆是絢麗的花紋,但趙雋在這些花紋中讀出了無盡的神威與殺意。
趙雋呢喃道:“提取、性質(zhì)反轉、制導……這東西,是個核彈級別的殺器啊?!?p> “沒錯,沒想到人類也能看明白這些疊加魔法陣,如果你不是阻止我的那方,我倒是愿意和你交個朋友?!贬颂匮鐾Х?,高聲說:“將遠古之樹的龐大魔力全部提取,然后將其象征‘生命’的魔力反轉成‘死亡’之力,最后通過制導魔法陣定點釋放。這就是我的設想、我的發(fā)明!老師啊,你看見了嗎?我不是廢物,我絕對配得上做你的學生!”
隨著他的話結束,遠古之樹發(fā)出悲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干枯,樹冠的枝條再也支撐不住,紛紛斷裂。龐大的魔力涌入魔法陣中,被壓縮、熔鑄,最后變成了一個漆黑的小光球。
楊麒麟苦悶地盯著天上,問:“真的,沒辦法了嗎?”
“看著災難即將發(fā)生,自己卻無能為力,這才是最可恨的?!壁w雋以同樣苦澀的表情回答,他問崴特:“喂,你知道這東西會炸到哪里去嗎?”
“老師生前設置的目標,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會是這里,你們就放心吧?!贬颂匾粩偸帧?p> “你就為了親自看一眼這個魔法陣發(fā)動,不惜殺了那么多的魔法陣師,還不顧武器命中的后果嗎?”趙雋拔出左輪,對準了崴特,“你真是個瘋子!”阻止不了魔法陣,就只能拿罪魁禍首撒氣了,趙雋承認,這是無能狂怒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
“櫓訓說過,科學家在某種意義上也是瘋子?!贬颂剞D過身來,張開雙手,“你那火器只剩最后一次攻擊機會了吧,不然你也不會遲遲不用。來吧,你們?nèi)祟惒皇窃诟F途末路的時候喜歡用殺手锏對決嗎?一對一也行,你們一起上也行?!?p> “來呀,老子扭爆你狗頭!”楊麒麟已經(jīng)將手心的空間捏到變形破裂了。
“等等,你別動手?!壁w雋抬手制止楊麒麟,“如果我輸了,就交給你了?!?p> “……”楊麒麟還想說話,看到趙雋擺手,最終還是選擇相信趙雋。
趙雋右手握槍,架在左腕上。他不管這個姿勢是否規(guī)范,用得順手才是最好的。
崴特也將雙臂前伸,雙掌交叉,在正前方構成一個直徑和身高相等的魔法陣。
空中,黑色光球向著天穹彈射而去,穿破云層。而在那一瞬間,決斗的兩人也動了起來。
“影殺星(Shadow Killing Star)!”崴特面前的魔法陣在兩秒內(nèi)接連不斷地涌出十七枚紫藍色光球,一齊向著趙雋的頭部沖襲而去。這一技能已經(jīng)擊殺了二十九位A級以上的強者,可能趙雋就是第三十個。
趙雋屏息凝神,淡然地扣動扳機。
“砰————!”一聲煤氣瓶爆炸的巨響,左輪槍口射出的子彈,在出膛的一瞬間化作了一發(fā)范圍能波及到草坪外森林的空爆。什么紫藍光球,什么崴特,全部在這一聲炸響后灰飛煙滅,就連遠古之樹的巨大樹干上也開了一個大洞。
趙雋任由右手垂下。脫臼還是骨折都無所謂,因為一切都結束了。他說:“不僅要阻止他長久以來的夙愿,還把他殺了,怎么感覺我們才是反派?”
“哪來的對錯正反。”楊麒麟走上前來,遞來趙雋的背包,“莫明其妙被卷入事件,誰會開心?惹了我們就要付出代價,僅此而已。”
“嗯,也許吧。”趙雋用左手接過背包,跟著楊麒麟走進了紫色光圈里。
雨最終還是下起來了,淅淅瀝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