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如初見（四十一)溫暖

　　　　房間里的女人和年輕的女孩就這么對峙著，誰也不想先開口打破當(dāng)下的僵局，但兩人的狀態(tài)都不像是在等著對方開口，女人目光里的有些迷茫和呆滯，女孩臉上的失落和憤恨，無一不在表達著對這場生活荒謬的嘲諷。

　　樓下的男人此時也一支煙接著一支煙的抽著，偌大的房間里此時已經(jīng)全然都是淡淡的煙霧，他臉上的表情此時也好不到哪里去，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終是起身，關(guān)上門，離開了這個家。

　　樓上的母女兩人聽到狠狠的摔門聲之后，不約而同看著對方，女人眼里滿是冷意，而女孩眼里滿是麻木。

　　這一摔似乎是將什么東西徹徹底底的摔碎了，摔的片甲不留，摔的鮮血淋漓，可生活就是這樣，總喜歡在人的心尖上取血，總是以這樣的方式提醒著在坐的諸位——活著到底是什么感受。

　　“媽，就這樣的人，你還決定要跟他在一起么？”晴晴有些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的看著保養(yǎng)得當(dāng)，并不顯年紀(jì)的女人道。

　　這樣的女人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沒受過苦的類型，一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根本不像是40多歲女人的手，雖說此時的女人已然是上了年紀(jì)，可已然是風(fēng)韻猶存。

　　這樣的女人其實細(xì)看確實是很有味道，按照正常來講，這樣的家庭應(yīng)該是很幸福美滿的，可天不遂人意，越是看起來正常的事情，越是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骯臟，當(dāng)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只是有這么一部分的人和事，確實是這樣。

　　女人現(xiàn)在的臉上已然早就沒了剛開始所呈現(xiàn)出來的驚慌失措，眸子里的冷意來的十分的自然和自如，仿佛是這樣一個冰涼的靈魂已然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一般，此時的彰顯，像是那個藏在骨子里的靈魂掙脫了什么束縛終于坦坦蕩蕩的呈現(xiàn)了出來。

　　洛晴晴看著自己母親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其實，她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于自己的母親所呈現(xiàn)出來的這個樣子，雖然自己跟她并不常見，可不能否認(rèn)的是，自己骨子里的一些執(zhí)拗和所謂的演戲的天賦，都來自于眼前的這位女人。

　　她本以為自己的母親會情緒失控，因為她從來看到的都是眼前的女人盡力且裝傻一般的陪著自己的父親，跟著自己的父親到處去應(yīng)酬，但是莫名的，她能夠感覺的到兩個人之間的親昵顯得有些刻意和做作，所以她并不喜歡看到他們在一起的場景，小孩子的情緒其實很敏感，她的情緒也很敏感，所以她能夠感受到最為直接和本質(zhì)的東西。

　　所以每次看到那些正在爭吵中的大人一看到孩子就和好如初的樣子，她都莫名的覺得惡心，因為小孩子才是最為敏感和直接的，爸媽之間的感情怎么樣，其實他們比誰都清楚。

　　所以她很意外，但是細(xì)想?yún)s又不覺得有多意外，因為她覺得母親這么聰明不可能什么都感覺不到，自己得枕邊人有什么異動得時候不可能什么都感覺不到，并且她今天得反應(yīng)和現(xiàn)在得狀態(tài)更加印證了她先前得猜想。

　　她媽媽知道爸爸外邊有女人和家庭。

　　此時得女孩心里已然不知道該怎么去評價這樣得事情了，只是覺得一陣陣得惡心和顛覆三觀帶來得不適，原來心理上得不適真的會反應(yīng)到生理上來的。

　　“你早就知道了。”晴晴十分確定的說道，語氣里的確信沒有一絲的質(zhì)疑。

　　聽到這句話的女人轉(zhuǎn)過看著窗外的目光，盯著眼前的女孩道：“是啊，我早就知道了，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呢？”

　　女人站起來拉開臥室里遮陽的輕薄的半透明的絲綢窗簾道：“你知道就這么一片窗簾就足夠普通人的家庭里吃上半年的伙食費了，你看著落地窗里的視角和采光，你知道這是種什么樣的感受么？”

　　“這是金錢帶來的迷惑和快感，你知道這種感覺遠(yuǎn)遠(yuǎn)要比所謂的情情愛愛要來的更為踏實和直接么？這些你所看不起的物質(zhì)，偏偏是成就你最大的原因啊，沒錢你能夠得到現(xiàn)在的條件么？沒錢的能夠得到最好的教育么？沒錢你能夠跟著世界級的大師學(xué)藝么？”

　　“你不能的，你得承認(rèn)，你現(xiàn)在所有的優(yōu)越感的來源都是你所看不起的金錢帶給你的，也正是因為這些，你才有底氣和資格站在這跟我以這種口氣講話。”女人看著眼前還是有些稚嫩的女孩道。

　　女孩此時眼睛里絲毫不見了往日的光彩，一雙美目此時死死的盯著自己的母親，眼神里的暗淡和灰敗確實是在女孩眼睛里第一次出現(xiàn)。

　　原來，她的母親就這這么看待自己的。

　　“你不是想問我為什么知道了還要繼續(xù)選擇裝聾作啞么？因為我生活的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并且這么些年，你爸對你確實不錯，他從生活上，確實是個不錯的父親，給了你最好的資源和條件，這是作為母親我所給不了你的，所以生活把我逼到這個份上的時候，我不得不去做出讓步?！?p>　　“曾經(jīng)，我也跟你爸爸有過很美好的時光，他是愛過我的，至少，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很開心的，只不過中間出現(xiàn)了一些變故，哎，人吶，終究是承受不住誘惑和經(jīng)不起時間的歷練的。”女人此時斂了先前的那份尖銳，但字里行間其實也沒有什么對過去的留戀，只是在提到這些的時候，就像是陳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罷了。

　　女孩聽著這一番話，眼淚吧嗒吧嗒的直掉，終究，她還是太過于年輕，對生活的經(jīng)歷還是不夠。

　　“我也是第一次做人，也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個年紀(jì)，面對生活，其實我也并不比你有多少更多的經(jīng)驗，只不過就我的處境而言，我能告訴你的就是，女孩子不但要在經(jīng)濟上獨立，更要在精神上獨立，只有自己徹底的獨立，生活，你才能夠真正的有選擇權(quán)?！?p>　　“所以啊，晴晴，不要再去質(zhì)問我關(guān)于我的生活了，我的生活，其實就這樣了，再多的我已經(jīng)改變不了什么了，我是個徹頭徹尾失敗的人，你，不要學(xué)我?！?p>　　“這么些年，我以為你爸爸在外邊有女人，有家庭，至少他不會不顧及我們母女，可沒想到的是，這么些年來，他也變得讓我有些不認(rèn)識了，其實細(xì)想，這些變化在他年輕得時候也都是有跡可循的，只不過，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年輕，并沒有想到這些問題?！?p>　　“所以，一步錯，步步錯，行差踏錯間，生活和命運也就這么回事了，我已經(jīng)放棄了?！?p>　　女人臉上依舊是未曾更改的冷漠，甚至彎起來的嘴角帶著些嘲諷。

　　她并沒有看起來的那么生氣，她在樓下所作的一切，也只不過是在演給洛庭看而已，至于所謂的房產(chǎn)證，她也知道這件事，只不過這件事情她到并不是完全沒有準(zhǔn)備，至于接下來故事是怎么個走向，還是要看洛庭怎么做。

　　女人看著女孩還久久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出不來，心中也滿是心疼，她雖然知道她的女孩要成長，可她也心疼自己的姑娘要經(jīng)歷的所有情緒和事實。

　　終究，她還是過去抱了抱呆愣的女孩，道：“別怕，媽媽在呢?！?p>　　懷里的女孩畢竟還是個女孩，再堅強的心智也不過是強行的偽裝，終還是忍不住的，像小時候一樣在母親的懷里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