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舍友叫我一起去吃飯。去他的小區(qū),給他慶祝喬遷之喜。我很怕這樣的邀請,明明不是很想去,卻推不掉,只能接受。之前我給你們談起過這個室友,就那個有著一些潔癖和強迫癥的人。你想知道他的名字嗎?可是我又要怎么介紹他呢?這個我還真沒想過。他叫柳夕,有些神秘,不會跟別人講任何關于他家庭的事。即使上體育課,也不會穿運動鞋。頭發(fā)齊肩,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看著像個混血兒。平時說的話,很簡短。偶爾會笑一笑,硬朗的臉,在淺淺的酒窩襯托下,算是多了一絲親近感。不穿有任何皮革的衣服,不穿大logo衣服,喜歡港風。身上的顏色以淺綠,卡其為主,唯一可能吸引別人目光的是他的襪子,襪子都是純色,但都是亮色。夏天可以透過襯衣看到他手臂上強有力的肌肉。
柳夕是大學里為數不多的可以陪我一起跑半馬的人。
不過現(xiàn)在,我不跑步了,不是因為我忙,而是一個人跑步實在太孤獨?,F(xiàn)在我喜歡在操場外邊的鐵絲圍墻外面看別人在操場上鍛煉身體,然后下意識里把嘴角上揚,笑操場里面的人們多像之前的自己。
現(xiàn)在我的笑有點像柳夕了,因此越來越不敢發(fā)笑了。柳夕的笑容很獨特,他的笑容像是洪荒之力和化骨綿掌交配,在九陰真經的胎盤里長大的孩子。是人的話,見一眼就忘不掉了。
這樣說起來我好久沒有見過這個老朋友了,柳夕現(xiàn)在在哪?反正我去過他家,沒能看到他。我想呢!他應該是迷路了,一直想要找回家的路,卻走錯了。
?。ㄗ罱淮我姷搅Γ窃谝粋€偏僻的郊區(qū)的療養(yǎng)院。我坐了三個多小時的公交,屁股都要顛簸出老繭了,終于等到了下車。為了找到那個地方,我成功的走錯了三個路口。也是后來我才知道,那個地方之前是所監(jiān)獄,一所國名黨用來看管共產黨的監(jiān)獄,解放后,才被改造成的醫(yī)院。我見到柳夕的時候,他接受著電擊治療,我隔著房門看著他,他用笑臉歡迎著我。我不確定那時的柳夕是清醒的還是迷糊的,但是那個向日葵般的笑容,我怎么也忘不了。我走向一邊問護士,柳夕的病情,護士很習以為常地說,堅持吃藥,治療??赡芟褚粋€正常人??赡芟駛€正常人。你說這句話多可笑,于是我當時就笑了,只不過笑出了兩滴淚。那天孤身一人回學校的路上,車顛顛簸簸,我的眼就像關不住的水龍頭,每過一會就有水滴低落。)
柳夕從我們宿舍搬出去,搬進了一家學校周邊的出租房。我經常去柳夕的房子,有時候會遇見解溪。因為經常去,所以見過很多次房東,房東人很和善,跟我印象里的商人大相徑庭。房東住在柳夕的上面一層,有一次我們幾個玩的好的朋友在柳夕家里唱歌,唱到很晚。房東大人來敲我們的門,告訴我們他要睡覺讓我們小點聲。
柳夕在門口看著下半身穿著碎花秋褲,上半身穿著羽絨服的房東,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
房東知道柳夕在笑自己:“我跟你認真說話呢!能不能嚴肅點?”
柳夕拿著酒杯繼續(xù)笑著:“房東大人,今天晚上你小孩在這???”
房東不知道柳夕要做什么:“沒有??!”
柳夕一把抓住房東的右手,然后就給拉到了我們面前。房間里的音樂還在響著,房頂的彩色燈不時更換著顏色。房東看到眼前的幾個年輕人,和桌子上的留有少許氣泡的酒瓶,神情里有些震驚??吹揭粋€中年大叔進來,我下意識地關了音樂。
房東轉身想走,并且冷冷地說了聲:“你們繼續(xù)玩吧!明天把房間打掃一下。這房子你們走后,我還要租給別人的?!?p> 柳夕拿起話筒壓了壓嗓子說:“叔,你留下來,陪我們玩一會兒吧!”
房東看著柳夕:“我,老了,跟你們年輕人玩不到一起了?!闭f著,房東又要走。
柳夕趕忙又接著說:“那你陪我們坐會兒,行不行?你要答應的話,我保證明天一早就把這里打掃的一塵不染?!?p> 房東有點懷疑:“說話算數!”
就這樣,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坐在一邊沙發(fā)的一邊,看著我們這群小年輕在地板上咋咋呼呼地唱著歌。我時不時會下意識地瞟一眼那個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他是那么平靜,就沒有跟我們講過話,手里的煙都快要燃盡了,也不見他抽一口。可能是我們那天太吵了,他看不習慣我們的頹廢,所以才會一言不發(fā)地抽煙,也可能是因為他早已經把想說的話都說給了掃把,碗碟,看見人就不說了。
那天晚上我們幾點睡的,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只是我們醒來的時候,房間又回到了之前我來時干凈整潔的樣子。然后我就想到了房東,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在好好睡個覺,還是在跟他老婆通電話?
其實我真的猜對了一半,房東確實在跟別人通電話,那個人性別女,穿衣風格可能也跟他老婆一樣,不過沒有跟他領過結婚證,更沒有跟他在一起生過小孩。因為那個人只是看到了他的房屋出租廣告,現(xiàn)在打電話過來進行咨詢情況。他們聊的好像還很投機,女人喜歡房東的房子,最后他們約好了來看房子的日期。很巧的是,他們約好的日子是我一個老朋友的生日,不過好像他們定在哪一天看房都跟我沒有關系。
“這是買給誰的向日葵花?”我剛剛睡醒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耀眼的花。
我的精神醒了,身體還在睡著。桌子上的花,沒有一直吸引我的注意力。洗臉池前面的我看著鏡子,然后我就接到了柳夕的消息:幫我給梅梅帶杯奶茶,她現(xiàn)在在表演教室上課。
表演的教學樓在我們的對面,老師讓我們跟表演的同學處好關系。這當然是為了我們可以在日后拍攝時的便利,不過我好像就是那個不聽勸的人。因為性格原因,這個學校,我認識的人屈指可數。
表演的樓跟我們的不太一樣,外觀就不一樣。他們的教學樓并沒有建設成完全封閉的,而我們的把大門一關就開始密不透風了。老師說,導演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演員要活在別人眼中的世界里。表演系樓里面有很大的教室,教室里放有鋼琴,看樣子是為了好的伴奏。偶爾路過的時候,可以聽到不同情感的琴音,只是從沒有見過屋里面的表演。
我走上樓梯,樓梯里面放著不同的劇照。我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他離我越來越近,不過并不認識我。我們見過幾面,我認識他,他叫解溪。
“同學,表演教室在幾樓?”我自覺問道。
“再往里面走一下,看到樓梯,在上一樓,你就能找到了?!苯庀卮鸬挠行┐颐?,他看樣子好像有什么著急的事,邊說邊走。
“謝謝??!”
他擺著手,意為沒事。不一會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處。
我繼續(xù)像前走著,然后在他們的墻上就看到我們老師嘴里經常提到的那個學長獲獎的照片,我看著照片愣了兩秒。現(xiàn)在想來兩秒也挺長的的,尤其是一個人凝視另一個人的時候。上樓后,我發(fā)現(xiàn)了上面的班,老師還在教著舞臺走步。
我拿著奶茶在教室外面的長椅上面坐著,聽老師的表述,我知道了他們在排張藝謀先生的《金陵十三釵》。跟我想象中不一樣,老師并沒有先讓學生表演,而是先給學生講了一下“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边€說如果不把這兩句詩講透,演員就沒有生命力。即使臺詞爛熟于心,演技出神入化,還是沒有靈魂的表演。這應該是她的經驗只談吧!演好一個人,至少要理解這個人。
老師的課慢慢吸引了我,我從長椅走到了門口。我站的位置與老師有一定的夾角,這樣不會打擾她的教學思路,還能免費聽到表演課。課上到最后的時候,老師讓學生開始自己的角色塑造,我換了一個位置,以便我能看到學生的表演。
紅菱:
We only said so they would get down from the tower.
小蚊子:
But you shouldn’t have lied to them. Hus, remember? If you weren’t lied to, you wouldn’t have ended up in a brothel.
春花:
Shut up! Mosquito. I’m not stupid. If nobody goes you’ll still have to go. You were counted by the Japanese!
玉墨:
Unless the Japanese are insane, I don’t think they will kill us.They just want pleasure. That’s what we do. We have experienced all kinds of men. Ling, how do you expect the girls to handle the Japanese? Even if they make it back alive, they won’t be able to carry on.
柳夕:“你在看誰?那個中間彈琵琶的?”
我回頭看到柳夕:“才沒?”
柳夕向前走著:“看就看了,還不承認!”
我跟著過去:“你今天不是有事嗎?”
柳夕一臉漠然地樣子,低著頭:“有事!”
我反問道:“那你還有時間過來?”
柳夕走到前面的拐角的長椅旁邊坐了下去:“開始我也覺得有你就可以了,可轉頭才想起來我還沒告訴你梅梅是誰?”
我坐到了柳夕旁邊。
柳夕把手里的奶茶放到前面:“這里的女孩好看吧!”
我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便沉默著。
感情這個事,我在他們的眼里永遠都是那么不冷不熱,愛答不理的。他們眼里我就是一個性冷淡者,就算他們眼中甲等女人,脫光了躺在床上,我也不會有任何感覺。由于討伐無果。終于,這個話題還是聊不下去。
柳夕從褲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機和煙,他的這個動作一向嫻熟,就像開鎖前就知道了密碼的小偷一樣。
“對了,你國慶去哪玩?”
我:“我還沒想呢!”
柳夕把頭轉向一邊走廊,一個女孩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
我看了看柳夕看去的方向,不知道為什么,余光也看到了一個她。
女孩看了一下我,走向柳夕:“這個就是你說的那個朋友吧!”
柳夕從座位上站起來看了看我說:“這是我們學姐,梅梅?!?p> 柳夕一邊說,一邊把奶茶遞給梅梅。
梅梅笑著:“真懂事,你怎么知道我喜歡他家的燒仙草?”
柳夕:“我喜歡的東西,你不都喜歡嗎?”
梅梅把吸管插入奶茶瓶,發(fā)出輕響。
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一枝手里拿著奶茶。
梅梅看了一眼:“他那杯是給我的,你這杯給哪個小姑娘買的?”
我看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提了一下奶茶。
梅梅接著試問道:“不好意思送?用不用我?guī)湍悖俊?p> 柳夕替我解圍:“人家買給自己喝不行嗎?”
梅梅看向柳夕:“我有點餓了,咱們去哪吃飯?”
柳夕把手插入上衣的口袋:“重慶小面旁邊新開了一個酸菜魚,昨天我們吃了,要不今天帶你去開開胃?!?p> 梅梅走了兩步回頭看看我:“你不跟我們去?”
我笑了下:“我吃不了辣?!?p> 梅梅有些歉意的目光:“那好吧!下次我請你吃不辣的。”
我在后面的坐位上坐著點著頭,他們兩個人慢慢地向前走著。
我的的腳在座位上,晃來晃去。
我的耳朵被他們聊天的信息填充著,
柳夕:“你國慶去哪?”
梅梅:“我回家。”
柳夕:“回什么家,跟我去平遙玩吧!”
最后梅梅打沒答應柳夕去平遙,我沒聽清楚。
他們下樓的聲音很清脆,讓我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