欄里的小獸們一只只膘肥體壯,一看就是受到了攤主極好的照顧。
只可惜這獸攤吸引楚蕭的從不是什么優(yōu)質小獸,而是獸攤老板袖中的那塊白色玉令!
他從腰間取下自己的白玉令,問道:“你可曾收到過這樣一塊玉令?”
他在明知故問。
老板在看到玉令的一瞬,神色瞬間警惕起來,仔細打量著楚蕭,語氣客氣疏離。
“不知您是?”
楚蕭任由他打量,“我是他們的父親。”
男人面色坦然,他相信老板也看得出,畢竟他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
老板瞇著眼瞅了瞅,一開始還不覺得,后來竟是越看越像!
若是給那兩個孩子的臉消下腫,估計會更像!
確認了楚蕭的身份,老板又恢復了憨厚的模樣,伸手到袖中掏了掏,拿出一塊白色的令牌。
“您是指的這個吧?小姐上午才在我這買了兩頭獸崽,留了令牌做抵,本來還想養(yǎng)好了給她送去,卻又眼拙不識這令的出處,您來的正好,可是要把獸帶回去?”
玉令一出,楚含光提劍的手都抖了幾抖。
夭壽啦!
天極白玉令居然被當成抵押物換出去了!
瑩白的玉令上,筆鋒縹緲的天字醒目易見,淺金色的流蘇垂落空中,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細碎的光。
玉令落于手中觸感溫潤,背面刻著一個行云流水的“歌”字,縹緲中多了幾分肆意。
“有勞店家了。”
收了令,這個一身貴氣的男人依舊謙和有禮。
不用楚蕭吩咐,楚家兩兄弟十分自覺的跟著老板走到后頭,一人抱出一只小獸。
白色的小鹿窩在楚景行懷中,濕漉漉的大眼睛里滿滿都是不安。
而趴在楚含光肩上的小黑虎就顯得過于活潑了,它嗷嗷的伸出爪子一爪糊在窮奇的貓臉上,試圖在楚含光的肩頭占山為王。
目光微微在小黑虎的身上停了幾瞬,楚蕭照舊從乾坤袋里拿出一枚錢袋,里頭裝的仍是兩枚下品靈石。
老板收了錢袋,猶豫再三,還是開口提醒這個小女娃的父親。
“這位大人,令嬡上午在我這攤邊受了驚嚇,許是小孩子體弱,陽氣不足,瞧見了一些‘臟東西’,令郎抱著她哄了半天才緩過來,您最好回去后找點補物給她補補身子,免得被那些東西纏上了才好!”
一聽這話,本欲回宗的楚蕭忽然止住了腳步,轉過身重新看向老板,眉眼間隱隱流露出焦慮擔憂。
一雙眸子咻的暗沉下來,老板順著目光回望,一眼就被拉進來男人眼中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神志瞬失。
歌兒身上流著的是龍族皇血,龍族乃至陽之族,陰氣鬼魅不得近身,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要親自查看!
借著獸攤老板的眼,楚蕭看到了他口中所說楚歌受驚時的那場鬧劇。
老板記憶中楚云兄妹的模樣和他們真正的樣子還是有些差別,但身為父親的楚蕭又怎會認不出自家孩子?
他看到倆兄妹手牽著手從街頭走來時臉上的笑顏,看到孩子們眼中對周邊一切事物的好奇,看到他們接過糖畫放進嘴里時臉上剎那間閃過的滿足。
如果說這些美好的畫面讓楚蕭的心軟化成了一汪春水,那接下來的畫面就讓這春水巨浪滔天,咆哮著凝成一根根尖銳的冰凌!
他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女兒竟被那些愚民如此對待!
難聽的謾罵像一柄鈍刀刺入楚蕭的心臟,扯的他疼痛難忍!
女孩的驚恐、無措,男孩的憤怒、不安。
面對九死一生的魔戰(zhàn)場,楚蕭尚能面不改色,因為他有自信,自信能夠在魔戰(zhàn)場上戰(zhàn)無不勝!
但此刻,戰(zhàn)無不勝的楚蕭仙尊害怕了,一時間竟提不起勇氣去看那兩個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孩子。
從記憶中抽身,楚蕭直接把方才看到的記憶傳到楚景行腦中,然后渾身冒著冷氣帶著楚含光回了天極峰。
楚家嫡長孫、未來的楚家家主,若是連自家的姑奶奶和姑爺爺都護不住,那他也有必要向兄長去信,讓他重新考慮考慮繼承人人選。
五大家中最為護短的便是墨家和楚家,強悍的家族實力也足以支撐他們這份霸道的護短。
修真界傳言。出門在外,哪怕惹了司、沈、顧家的弟子也不打緊,最多添幾個仇人罷了。
但萬萬不可惹到楚、墨兩家的弟子,一惹惹一群,其后的連鎖反應比捅了兇獸窩還可怕!
楚景行這人看似溫潤,可要知道楚家嫡系一脈都是隱藏的瘋批!嫡傳長孫當然也不能例外!
誰要是觸到了他的底線,他把披著的人皮一掀,立即就是一個見誰砍誰的瘋子!
看完了“案發(fā)現(xiàn)場”的回放,楚景行整個人都不斷往外冒著黑氣,一口白森森的尖牙看得路邊的行人直哆嗦。
竹扇一張,這個冒黑氣的青年已經(jīng)消失在一片熙攘中,去完成他“兇獸”的使命。
跟道宗這三人比起來,楚歌這邊就顯得有些過于輕松了。
在一片廣袤的空間中,楚歌茫然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她不知道這是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本能告訴她應該向前走,去到一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旁邊。
這兒除了天便是水,目光遠眺,遠處似乎有群山環(huán)繞,但騰起的水汽模糊了視線,看得并不確切。
楚歌抬頭環(huán)視天空,平淡無波的眼底浮起濃濃的驚艷。
一望無際的蒼穹被一條流動著的巨大銀河一分為二,似是有一把巨劍將同一片天空劈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銀河以左是云淡風輕、旭日初升的白晝;銀河以右是繁星璀璨、孤月高懸的夜空。
晝與夜交織在同一片天幕,其景之絢麗不能為常言所形容。
淺近白,深似墨,萬千種藍色繪制出一幅世間絕景!
金色眼底里倒映著晝夜的影子,如同她腳底的水體一半澄澈幽深。
她走啊走,也不覺時間的流逝與路途的遠近,耳邊除了雙腳行走在水面?zhèn)鞒龅牟曂馐裁匆猜牪灰姟?p> 遠遠地,楚歌瞧見那水天一線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突起,心底的召喚感頓時強烈。
她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