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 八
薛邈同羅永浩看完病人，回到科室，羅永浩站在薛邈座位旁邊一直不說話，弄的薛邈站坐都不是，整個辦公室的醫(yī)生感受到羅主任營造出來的氣氛，都非常自覺的不出聲，偷偷觀察兩人。
薛邈心想，剛才羅主任提出的要求，她沒辦法對陳清淺張口，不行可以問問傅博陽，就是引薦下羅主任，傅博陽作為所以應該還有說話的權(quán)利吧。
薛邈心里剛打定主意，就聽到羅永浩對她說道“薛邈，今天這個病人看完后，你如何考慮，辯證用什么方子？”
薛邈看了眼周圍同事，大家都假裝忙著各自的事，其實都在側(cè)耳偷聽他倆對話。
“主任…”，薛邈站在羅永浩旁邊也感受到他的氣勢，尤其聽到到他問她什么意見，就感覺到自己呼吸短促，大腦高速運轉(zhuǎn)又像失控了的地停不下來，一時心慌嘴忙的說道，“這個病…嗯…一般常規(guī)考慮是肺胃有熱，無論是虛熱還是實火…可能大家偏好給予清肺利咽、清肺潤燥或者清胃養(yǎng)陰之類的方劑和中藥，比如常用的方子百合固金湯、養(yǎng)陰清肺丸或者清胃散之類?！?p> “那不常規(guī)的呢？”羅主任表情平靜，看不出什么意思，抓住薛邈剛才說過的話，就跟找茬一樣，反問道。
“不常規(guī)…”，薛邈認真思索著。
“你在傅老爺子那，他是怎么治療這一類病的？”
“??！”薛邈看了眼羅主任，明白他根本不是為了參考自己的意見，對自己剛才還認真思考的態(tài)度感到尷尬，只能實話實說道：“我去傅醫(yī)生那里時間不長，還沒見過這類病人?！毖﹀阏f完掃了眼其他同事，大家都交頭接耳，可能是對兩人剛才提到的傅老爺子感到好奇。
“哦，”羅永浩顯得有點失望，轉(zhuǎn)瞬間恢復平日里好為人師的模樣說道“那這個病人我個人說一點想法?！?p> 有人從羅永浩準備發(fā)言就已經(jīng)擺好坐姿，朝羅永浩坐好，一副洗耳恭聽的認真樣子，有人趕緊大動作拉開抽屜里拿出筆記本，快速摁動筆帽做好做筆記的樣子。薛邈礙于羅主任在旁邊，不敢表情太多，在同事們的感召下雖然別扭，也還是象征性的從桌面上拿起一張空白打印紙準備記筆記。
羅永浩環(huán)顧大家，感到滿意，“病人是中年女性，既往有乳腺增生病史，從中醫(yī)角度我們可以考慮什么？”
“肝氣郁結(jié)…是吧主任”，有人等羅主任話音剛落，趕緊回答到。
“嗯，說得不錯”。
“主任您的意思是說病人咽炎很像中醫(yī)說到的梅核氣對吧?！庇钟幸晃会t(yī)生不甘示弱。
“梅核氣以咽中似有梅核阻塞、咯之不出、咽之不下、時發(fā)時止為主要表現(xiàn)的疾病。有時候病人通過注意力轉(zhuǎn)換，會有自覺癥狀消失的感覺，這種病多見于中老年女性?！笔亲钍芰_主任器重的姜醫(yī)生。
羅主任哈哈笑了起來，“大家都說得非常好，尤其姜醫(yī)生…薛醫(yī)生有沒有個人看法？”
“我？”薛邈指了指自己，“姜醫(yī)生說得挺好…如果梅核氣那就是半夏厚樸湯試一試吧？”薛邈言不由衷，只能心里對自己說，一個中醫(yī)科，關(guān)于梅核氣談論就跟一群大學剛畢業(yè)的學生一樣，這種教科書似的談論不幼稚嗎？
“方子選的地道，那就薛醫(yī)生按照你的意思給病人開半夏厚樸湯吧?！?p> “唉，好的，”薛邈笑著回答，雖然覺得病人的病癥并沒有那么簡單，但是在群起關(guān)注的環(huán)境下，只能硬著頭皮給病人開了三付“半夏厚樸湯”，交給護士去門診中藥房取回來交給病人。
第二天，羅永浩主任特別關(guān)注這個病人后，在醫(yī)生辦公室一臉不高興對薛邈說道“我覺得你的方子太保守，半夏劑量不夠，這個病人之所以這么多年一直解決不了問題，是因為之前遇到的中醫(yī)大夫太保守…半夏加到20克。我看很多名中醫(yī)的醫(yī)案，方子簡單，效果出就出在用量上。你知道扶陽派不？”羅主任最近特別愛給薛邈上課。
薛邈想起傅博陽說他們傅家，點點頭“聽說過一點?！?p> “知道他們附子能用到多少不？”
薛邈是真的不知道，搖搖頭。
“教科書上要求多少，15克撐死了吧？扶陽派可以用到100多克甚至200克?！?p> “嘖嘖嘖”身后傳來同事們夸張的驚贊聲。薛邈頭都沒轉(zhuǎn)，就知道會是誰。
“看看姜醫(yī)生反應，你就知道扶陽派多么了不起。知道為什么不？”
薛邈繼續(xù)搖搖頭。
“薛醫(yī)生”，羅永浩顯得語重心長，“雖然你當初是以第一名進入咱們醫(yī)院的，但是眼光要從課本里跳出去，多看看現(xiàn)在中醫(yī)界各位前輩用藥，會獲得很多心得的。在一個當醫(yī)生要大膽一點，太保守也看不了什么病。人家扶陽派就是富貴險中求…重病險中求…”
薛邈不住點頭，對羅主任的教訓顯得誠懇又虛心。
“”你看看你薛邈，半夏用了10克就是太保守了，現(xiàn)在藥材不同過去了?！绷_主任越說情緒越激動。
薛邈這次沒吭聲。
“怎么？不敢？”羅永浩看出薛邈異常，語氣變得聲音還透出對薛邈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薛邈老老實實點點頭。
“怕什么，有我呢?！绷_主任拍拍自己胸脯。
薛邈對羅永浩勉強一笑，搖了搖頭。在羅永浩眼里，簡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提高嗓門問道“你這是懷疑我的水平嘍？”
整個辦公室的人員噤若寒蟬，大家偷偷看著薛邈，等待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熱鬧。
“主任…不好意思，我確實沒用過那么大量的半夏，多少還是不太敢用…而且我還覺得這個病人辯證來看不像梅核氣，雖然我還沒有完全弄清楚病人病因?！?p> 羅主任被薛邈一句話懟的說不出話，伸著手指點了點薛邈，緩了好久，才蹦出一句“那好吧，你的病人你自己看吧。我真后悔把病人交給你?！闭f完揚長而去。
薛邈知道自己又把羅主任惹毛了。她看著周圍同事竊竊私語，覺得委屈，默默坐到自己座位上，毫無目的翻著桌面上的病歷本，淚忍不住留下來。她不明白，她僅僅只是表達自己的觀點，而且醫(yī)學本來就是一門經(jīng)驗學科，需要彼此之間交流和探討，她覺得自己沒有錯，為什么在這個科室就會變得步履艱難呢？她說不出是什么東西壓在胸口上，讓自己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