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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記事

第十章 救(二)

滄海記事 尋找秋天的狗 2983 2020-04-08 10:52:01

  自施露的事以后,謝昉心里總是惴惴不安的。心說這天下果真要亂了,那些不法的事都能直接在明面上做,還有什么是那幫歹人做不得的?他心里總記掛著那傻乎乎的小姑娘,便連夜做了一只木頭鐲子。那鐲子是用謝昉好不容易從京都一個鋪子里找來的木料做的,那種樹木生長在深山里,枯死以后外層便如鋼鐵一般,不透水也不過煙,市面上很少有賣的。謝昉給那鐲子里面鑿空了,回想著當年在蓬萊藏書閣里看的那些藥方,往里頭添了足量的能致盲的藥,后來又撓著頭想了半天,覺得好像不夠用,便在里頭做了個機巧,只消一掰鐲子雕花的地方,便會自動展出十數(shù)根牛毛粗細的銀針,上面淬了些在苗人那里買的毒。

  把玩了自己的“作品”半天,確認不會因為誤碰而傷到,更不會因為長時間佩戴而致使藥粉露出來,這才滿意地把它交給爾玉。

  爾玉收到鐲子的時候很驚奇,當然,對于鐲子頗為丑陋的外表,爾玉表現(xiàn)的是驚駭,不過當?shù)弥鞘侵x昉親手做的以后,她才一臉“實至名歸”地釋然。

  謝昉:“...”

  以為爾玉不喜歡,謝昉剛要賭氣把鐲子收回,誰料那小丫頭片子卻一把搶過來,力氣蠻得很,道:“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p>  待到聽謝昉細細講述了那鐲子的妙用以后,爾玉被哄得一愣一愣的。謝昉見此模樣,心情甚好,想著自己從前躲在藏書樓里讀的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書,還被師父罵,其實倒也并不是太沒用嘛。

  宋先生的課又在不久之后開了。

  聽聞是遠在江南的寧王聽說自己兒子又開始滿京都亂竄,寫了封信給周太師。周太師見信后,才又開始查這幫猴子猴孫的課業(yè),發(fā)覺宋先生已經(jīng)被他們氣得好久沒來上課了,便又差遣下人去好言請宋先生。宋先生礙于老師的顏面,便又硬著頭皮來到太師府開課。

  李雋之被寧王妃親自押送到太師府,好生求了宋先生一定要對這個小畜生嚴加管教。課上除了明啟,人基本都齊了,看著李雋之被訓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模樣更覺有趣。

  這一次李嫻沒有來,聽寧王妃說,李嫻因為不能同寧王下江南生了好大一場氣,在家鬧絕食鬧了許久,如今真招惹上了病癥。

  爾玉偷偷問謝昉:“為何她這么想下江南?”

  謝昉一臉鄙夷:“這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還問你?”

  “叫好哥哥,叫了我就告訴你。”

  “謝昉,你是不是想我去張將軍那告發(fā)你偷溜出去喝酒?”

  “你這人,”謝昉道,“你也有份,你還敢告我?”

  “我不管,你要是再賣關(guān)子,我就先去告訴祖父,再告訴你哥,然后告訴小張將軍你刻意不帶他?!?p>  “好好好,小姑奶奶,我說還不成嘛,”謝昉環(huán)顧四周,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宋先生和寧王妃的身上,才小聲說:“你沒發(fā)現(xiàn),李嫻對你弟弟很有意思嗎?”

  “什么?”爾玉不敢相信,“她她她是寧王千金,和世子爺是一個娘生的,怎么能...我家也高攀不上寧王府啊。”

  “瞧你這話說的,什么高攀得上高攀不上的,你是周太師的孫女,那明啟自是周太師的孫子,你以為你家就只是你在崇州城的那個小家嗎?你在京都,你的身后就站著老太師呢?!?p>  爾玉不可置否:“且走且看吧,唉,少女的心事總是難成真啊。”

  “你怎么會有如此感嘆?你有什么心事沒成真了,說來與我聽聽?”謝昉歪著頭看她,細長的手指轉(zhuǎn)著蘸著頗為飽滿的墨筆,竟未弄到衣衫上。

  還未等謝昉答話,張子敬把頭伸了過來,道:“謝昉,你的書借我抄一下,若是等會兒先生來查,總不能叫他知道我這段時間都沒讀書?!?p>  “小張將軍不讀書,盡跟著世子爺瞎混,那是整個京都都知道的事,你還跟先生作什么秀呢?”爾玉撇撇嘴。

  張子敬瞪了一眼爾玉,也不管她,趁著宋先生不注意,徑直將謝昉的書拿到自己那里。

  “唉,小侄兒啊,自欺欺人?!敝x昉故作老成地用手指輕輕敲了一敲桌子。張子敬抄著人家的書,自然在氣勢上就弱了幾分,只能恨恨地一邊奮筆,一邊瞪著那端坐著的“小表叔”。

  太師府有一面很特別的墻,墻上涂畫著道家的功法。據(jù)說,這是周太師剛成為太師時,一位云游的道人來此畫的,此畫經(jīng)年猶在,老太師感慨玄妙,便將那墻妥善保存著,如今那墻邊的地上種了一片竹,旁邊又栽了玉蘭映襯,周大爺前些年不知從哪里淘來了些小假山,便都留在了太師府。

  每逢宋先生的課結(jié)束時,張子敬都會繞道從這墻邊經(jīng)過。

  也都正趕上爾賢在那兒等著爾玉。

  每一次下課,張子敬都是跑得最快的那個。

  玉蘭花開了,爾賢新做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裳,站在花下,提著籃子,準備等自家妹妹一同去折枝做插花。來到京都后,因為爾賢不必同爾玉一起念學問,只需同貴婦們打交道,插花煮茶便成為了家常便飯。老太師很喜歡爾賢這個孫女,覺得她大方、沉靜,便將府里的許多事暫時交由爾賢打理。從前都是老太師一個人硬著頭皮頂上,那些后院的雜活也要在茶余飯后細數(shù)干凈,大郎家的那些渾小子們粗心,總不如女眷來得細致。如今來了個懂事的孫女兒,老太師可算躲清閑了。

  等得久了,爾賢突然發(fā)覺自己身邊的這玉蘭枝子走勢好看,便墊著腳去夠,想要折下來,可是無奈那枝生得高,爾賢夠了半天也沒夠到。正愁煞,一個藍影竄了來,一舉折下花枝,雙手捧著,送到爾賢面前。

  “爾賢,給你?!?p>  爾賢看著張子敬這毛頭小子,接過花枝,笑嗔道:“小張將軍,我比你大了整整三歲,而且已經(jīng)嫁人了,你若是愿意,該叫我一聲大姐?!?p>  “賢...你看起來比我小了好多,叫大姐怎么叫得出口?!睆堊泳醇t著臉,把頭別了過去。

  “那...”爾賢想了半天,“那我該去問問祖父,世家的這些尊卑規(guī)矩我倒不是很熟?!?p>  “你..你很喜歡玉蘭嗎?”張子敬撓了撓頭。

  “如今這時節(jié)玉蘭開得正好,我打算摘一些回去,教教爾玉插花,她多學一些,以后嫁了人家,總會更好一些?!睜栙t不緊不慢地回答著。

  似乎聽出了爾賢言語之間的疏離,張子敬有些著急,他緊握著拳頭,道:“你就不想更好一些嗎?”

  爾賢一副茫然的模樣,笑了笑:“我在京都待得甚好?!?p>  張子敬最終還是泄了氣,從懷中掏出一盒香粉,遞給爾賢,道:“我前些日子幫世子爺給他妹妹選禮物,多買了一盒,沒處送,賢...周大姑娘,您就好心收下吧,我一個大男人也沒法總帶著它?!?p>  爾賢將香粉推了推:“小張將軍威風凜凜、少年英才,隨便一樣東西,便能叫多少姑娘爭搶了,怎會有送不出去的東西?”

  “你就留著吧,算我求你了!”張子敬將香粉盒子放到爾賢的籃子里,便撒腿跑了。爾賢站在玉蘭樹的陰影下,拿著花枝,望了望籃子中的香粉,又望了望張子敬跑遠的背影,搖著頭笑了。

  “大姐,我來啦!”遠處傳來男女的打鬧聲,不必想,便是那爾玉與謝昉。如今老太師對爾玉和謝昉倒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爾賢想著,大抵老太師是想要爾玉嫁給張將軍那邊吧。于是,她也對爾玉和謝昉的親近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偶爾提醒他們在外要注意影響。

  腳步聲漸進,爾玉與謝昉倒不再嬉鬧了。謝昉沖著爾賢恭敬地行了禮,便將手中的一摞書交還給爾玉,對著爾玉耍了鬼臉,便跑得無影無蹤。爾玉追也追不上,一轉(zhuǎn)頭,便見爾賢提著的籃子里的香粉。

  “姐,你怎么又買了香粉,前幾天不是買了還分給我一盒嗎?”

  “這是別人多買的,便送給我了?!?p>  ......

  聽著后面姐妹的嬉笑聲,謝昉的心情也甚好。在京都這樣的“舊故鄉(xiāng)”悠悠逛逛,卻生得別樣的一番滋味。如今萬事倒也順遂,只不過來京都的另一樁任務,謝昉還沒有頭緒——那幾個碎嘴子的昆侖弟子到底在哪?

  腦子里正煩著,突然腳底下一硌,接著好像什么東西碎了一般,謝昉低頭看去,一支簪子正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那簪子上的花頭是玉做的,已然粉身碎骨。謝昉將它撿起來,仔細端詳著,總覺得這簪子在哪見過.....

  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謝昉呼吸一滯,連忙將那簪子收入懷中,再環(huán)顧四周,見沒有人發(fā)覺,才快步離去。與其說是快步離去,不如說是...趕緊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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