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樓時，那屋里靜悄悄的，再沒什么動靜。兩個雜役一邊在堂內(nèi)做事兒，一邊小聲說著話。
“你說，這常媽媽會不會太心狠了些？她都瘋癲成那模樣了，竟還將她毒啞了賣進下等窯子里?！?p> 另一人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才應到:“你知道什么，人都瘋了，還留著做什么？她說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不毒啞，說不定哪日惹了禍端，你我都要受牽連。如今也只有那地方容得下她了。”
開了話頭的那個雜役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又道:“那你覺得她說那些話是真的嗎？她昨日夜里可說自己是什么公主！”身旁的雜役連忙給了他一記眼刀:“瘋子的話能信嗎？”
“可我真聽說早些年有個公主前來和親，為人暴虐，目無王法，后面被追來的仇家給殺了的?！?p> 見他多嘴得很，另一個雜役有些煩了:“好了好了，我才不信這些呢，你那個銀芽姑娘最近如何了……”
一直站在門口的江枝聽了半晌，見那二人開始聊些有的沒的了，悄無聲息地轉(zhuǎn)身從后門離開了?；氐轿輧?nèi)，她放下剛做好的點心，一五一十說出了剛才聽見的事兒。
榛苓站在窗邊，望著人聲漸沸的街道，凝眉，似乎陷入沉思。
“要不要去查一查。”江枝低聲問詢。
“不必了。”榛苓輕嘆口氣，道，“這事兒我大抵是知道些的?！?p> “早些年，吳國與我們邊界沖突不斷，皇上便派使臣前去談判，最后商定的事宜中有一項便是吳國嫡長公主前來和親。那位公主是吳國君主的掌上明珠，自小便集寵愛于一身。人生得也美，就是性子被寵得刁蠻一點兒，天性大抵是不壞的，在吳國那邊也沒什么不好的評價。吳國答應得這樣快是因為這些年我們國力日漸強盛，皇上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這些年也連著滅了好幾個國家，便想著結(jié)為秦晉之好。吳國君主告訴公主，這里的皇子們個個英俊瀟灑，待人和善，那里富饒?zhí)?，定會保她一生祥和。她看著父親日漸花白的須發(fā)，看著惶恐不安的百姓，還是決定賭一把，把自己的一生賭進去。”
“舟車勞頓數(shù)日，行至姑蘇時，她收到密信，有人通敵叛國，吳國已亡，皇室無一活口。她看著大街上歡呼著的百姓，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再次醒來時，她已經(jīng)被當今皇上免去死罪，賣作妓女，茍活于花韻閣。”
江枝微微怔愣，看著榛苓小心道:“柳依依，便是那位公主？”
榛苓點了點頭:“昨夜，我去見過她了。她給了我這個。”榛苓拿出小匣子，里面有幾件成色極佳的飾品，都是已亡吳國皇室工匠的得意之作。“江枝，你去打聽一下她被賣去了哪兒，派人給管事的送些銀兩，叫他們待柳依依寬厚些。她本性是不壞的，受了這般變故，倒也是命苦得讓人可憐。素日里，我也見她悄悄接濟過不少窮人，她雖跋扈，待自己身邊侍奉著的丫鬟卻是極好的。她對甜杏做的惡也不能算了，如此做，也不算虧待她了?！?p> 江枝點了點頭，心里的情緒此刻也復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