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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里女子唯愿君安

003姑蘇花韻閣(三)

北里女子唯愿君安 南歸阻雪 1082 2020-04-07 21:27:51

  空氣濕冷,木門之內(nèi)卻是暖意融融。榛苓稍提裙擺,就身坐下,江枝則斜靠在窗欞上。甜杏探進(jìn)半邊身子,往里瞧了幾眼,才小心入內(nèi)。

  江枝捂嘴輕笑一聲:“這屋內(nèi)也未有豺狼虎豹,你這丫頭在怕什么?”

  甜杏欲言又止,尷尬地站在榛苓面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手指甲。

  “坐下吧!”榛苓抬眸,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莫要拘謹(jǐn),日后我們便是同一屋檐下的姐妹了。”

  看這丫頭坐下了,榛苓取一杯子,斟香茗半盞,叫江枝接過,遞給了甜杏。

  棕黃的茶湯還冒著熱氣,甜杏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處,端著杯子暖手。

  “你叫什么名字?”榛苓溫和地笑著,“可曾及笄?”

  猛吸一口熱茶,甜杏抬頭看著二人:“我叫甜杏,還有一年才及笄?!?p>  榛苓含笑的目光落在甜杏身上,目光觸及某處,容色微變,起身與江枝耳語幾句,江枝便繞過甜杏匆匆離去了。甜杏心里莫名忐忑起來,仰頭飲盡茶水。

  榛苓不再說話,隨手拿起了案上的書卷。

  “我的老天爺啊,她怎么不說話?。课以撛趺崔k,怎么辦?好尷尬啊!”她小聲嘀咕起來,一旁的榛苓聞言,忍不住笑意。

  半晌,江枝推門而入,手上拋擲玩弄著一個小瓷瓶:“接住了!”

  瓷瓶朝甜杏這邊飛來?!鞍ググ?!”手忙腳亂中,甜杏丟下茶杯,才勉強接住。

  江枝看著笨拙的甜杏,吐了吐舌頭:“蠢丫頭,這可是上好的外傷藥,別打碎了?!彼p手抱胸,站在榛苓身側(cè)。

  “你日后就住在隔壁,那屋子還算寬敞,江枝早些收拾出來了?!遍卉叽蜷_窗戶,蕭瑟的秋風(fēng)涌入,“今日難得有時間休息,你且先回吧!”

  甜杏點點頭,慌慌張張地出了屋。

  “小姐,最近人手不夠了,李府那活兒沒人接?!苯f上一套夜行衣,“恐怕要麻煩小姐了?!?p>  榛苓慵懶地伸個懶腰,看著漸濃的夜色,嘴角盈上一抹玩味的笑:“多日未曾活動筋骨,今日便去練練。”

  是夜,狹長的巷子里面灌著刺骨的寒風(fēng),呼呼的聲音像野獸在嘶吼。

  四五個壯漢蒙著面,銜枚疾走,欲過長巷,忽見兩黑影立在巷的另一端。

  空氣凝滯,為首的蒙面人向另外幾個略使眼色,五人拔刀迅速奔向那二人。

  “江枝,可曾準(zhǔn)備好?”榛苓挑眉道,“小姐我可不會讓你哦?!苯Σ蛔骰卮?,徑直沖上前去。

  只是五人靠近的一瞬,榛苓拔刀,側(cè)身避開迎面而來的刀鋒,反手就是一刀狠狠砍去。朦朧夜色中,刀光劍影凌亂交錯,偶有人應(yīng)聲倒地。

  遠(yuǎn)處的狗吠叫著,不過半刻鐘,一切歸于寂靜,只剩北風(fēng)嗚咽。

  花韻閣,榛苓房內(nèi)。

  淡淡的熏香縈滿整個房間,潔白的紗幔垂落在地上,隱約可見那可人兒恬靜的睡顏。

  江南姑蘇城,初升的朝陽,細(xì)細(xì)地傾下縷縷淡金色的光,輕點那小攤上的花簪,掠過熱鬧的人群,纏繞在花韻樓二樓

  窗戶半遮半掩,微寒的秋風(fēng)毫不費力地鉆進(jìn)了屋內(nèi)。房中點著熏香,淡淡的睡意還停留在里面。梳妝臺前,榛苓取出一把桃木梳,細(xì)細(xì)打理起那萬縷青絲。好看的桃花眼半瞇著,又是一陣睡意涌來。

  吱呀一聲,甜杏探進(jìn)半個小腦袋。她咧開嘴甜甜地笑著:“苓兒姐姐,我在哪里吃飯啊?”

  “跟江枝一樣大大咧咧,不喜敲門?!遍卉哐鹋f了一句,接著又換上一臉溫和的笑容,“跟我一起吃吧?!币婇卉吣樕喜o異色,甜杏才大著膽子走了進(jìn)來。

  她乖巧地在椅子上坐了會兒,又扣起指甲來。

  沒多久,江枝端著桃花羹來了。

  “江枝,你今日就同葉柔她們一同用早膳吧。”榛苓將一碗桃花羹輕放到甜杏面前,望著江枝道,“讓讓這小丫頭?!?p>  江枝撇撇嘴,哦了聲,轉(zhuǎn)身下樓去了。

  “怎的不吃呢?”榛苓回過頭,看見小丫頭還傻愣在那兒,笑了笑,“吃啊。”

  “昂。”甜杏應(yīng)了句,拿起勺子在粥里攪了兩下隨即放下,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

  喝光了自己碗里的,甜杏抬起頭來,看著榛苓只動了兩下的粥。

  “吃飽了嗎?”榛苓笑意盈盈。甜杏吸吸鼻子,點點頭。

  “你可曾學(xué)過什么樂器?”

  搖頭。

  “可曾念過書?”

  搖頭。

  ……

  “以后,你每天去找檀梅姑娘,她自會教你?!遍卉叻鲱~道。

  甜杏像撥浪鼓似的晃著腦瓜,腳底抹油般溜了出去。見狀,榛苓無奈搖頭。

  “那丫頭總算走了?!苯ψ哌M(jìn)屋內(nèi),眼神哀怨。

  “怎的,你吃醋了?”榛苓取笑著,慢慢踱步至窗口。

  江枝懶得搭理她,轉(zhuǎn)身離去。

  雨后的秋景蕭瑟中不乏秀美之色,順手取下發(fā)髻間的珠簪,閑著的手無聊地把玩起來。黛色的遠(yuǎn)山,波光粼粼的流水,剛被風(fēng)吹干的青石板路,忙碌的行人……

  榛苓漸漸沉醉其間,一個不注意,珠簪掙脫束縛,從手中滑落,不偏不倚恰打中樓下一過路的男子。

  “嘶。”男子皺眉,低頭看見那精致的珠簪,俯身拾起,仰頭尋找起罪魁禍?zhǔn)讈怼?p>  沒來得及閃躲,榛苓的目光直直對上他尋覓的眸子。

  樓下男子作書生打扮,他皮膚白皙,清秀的五官帶著些許俊俏感,細(xì)碎的長發(fā)遮住光潔的額頭,垂至濃密纖長的睫毛處,如畫眉眼自帶點點溫柔,一襲白衣勝雪,襯得他氣質(zhì)靈秀。

  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

  榛苓心間一陣悸動。

  二人齊齊錯開探索的目光,有些不知該看往何處。男子輕咳兩聲,抬起頭望向敞開的窗扉。

  “那個……簪子?!蹦凶涌粗抗庥行┠郎拈卉?,沖她尷尬地笑笑。

  榛苓緩過神,往下觀望了會兒,一手扶著窗沿,縱身躍下。

  青色衣袂翩飛,像風(fēng)卷起的竹葉……

  周圍零星幾個百姓紛紛往這邊看來。

  男子微怔,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女子。“公子?!遍卉邷\笑,“小女子的珠簪……”

  “哦哦哦!”男子倉促地將珠簪遞上前去,“那個,姑娘好身手?!?p>  微抿朱唇,榛苓接過那珠簪,福了福身:“方才失禮了,還望公子恕罪。”

  男子拱手:“無恙無恙?!崩^而轉(zhuǎn)身沒入人群。

  榛苓站在原地,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圓滑的珠子,一瞬間,竟失了神。

  圍觀的百姓漸漸散去,仍忙著叫賣自己攤前的物件,榛苓定了定心神,準(zhǔn)備回屋。

  “姑娘留步。”

  榛苓轉(zhuǎn)身,看見一身著錦袍的青年男子正笑意盈盈地盯著自己。

  “不知公子有何貴干?”榛苓福身行禮。

  “煩請姑娘此物交予子佩?!蹦凶訌男渲腥〕鲆粋€錦囊,恭恭敬敬地遞上前來,“僅需告訴她,是鶴閑所贈即可?!?p>  聞此言,榛苓把男子的意圖也猜到了七八分,見著華服男子已將物品奉上,面子上拂不過去,榛苓也就接過。

  “勞煩姑娘了?!蹦凶舆B聲道謝,隨即帶著身后四五個侍從離開。

  榛苓揉了揉太陽穴,嘆口氣,抱怨著往子佩屋里走去。

  玉手輕叩木門,榛苓未曾等多久,門就開了。子佩見是榛苓,面上盈著笑,急忙斟茶款待。

  二人圍著桌子坐下,一口茶水還未下肚,那子佩便按耐不住了。

  “不知榛苓妹妹有何貴干?”

  榛苓也不著急,淺嘗一口清茶,又取出絲帕細(xì)細(xì)擦了擦嘴角,才徐徐說到:“有位叫鶴閑的公子囑托榛苓給姐姐帶樣?xùn)|西?!?p>  聞此言,子佩眸中盡是喜色,她急切地接了下句:“何物?”

  “姐姐莫急。”榛苓取出那錦囊,推向了桌子另一端。

  子佩急不可耐,匆匆將錦囊塞入袖中,便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姐姐就不留妹妹了?!彼鹕?,將門打開。

  果是如此。

  榛苓微勾唇角,抬眼瞧了瞧還未掛上華燈的街市,識趣地起身。

  “那妹妹就不叨擾姐姐了?!彼A烁I?,剛踏出來的一刻,門就重重關(guān)上了。

  回頭瞧見那緊閉的門,榛苓也不惱,反倒甚覺有趣——不花錢的好戲又該上演了。

  回到自己房里,榛苓收好了珠簪,轉(zhuǎn)身又見那遠(yuǎn)處白了的山頭,心里忽是一陣悲涼涌起。

  今年眼看著是要下雪的,那姑娘是看不到了。一年多了,她都走了這么久了。

  榛苓伏倒在案上,眼眶莫名濕潤。抬手拭去淚,燭火一盞,昏黃不明,映模糊孤影。

  暮娘,你的長安下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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