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不老實的范正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沈駟就帶著許靖觀出門,直奔水云觀。
水云觀內(nèi)外,早已有漢陽府縣兩衙的衙役們站班把守。沈駟到的時候,劉金山正站在門口向外不停地張望,看到人,連忙跑過來。
沈駟劈頭便問,“人呢?”
劉金山連忙在前引路,“四爺,人就在里面,我們的人已經(jīng)把他們都控制住了。水云觀的住持,您要見見嗎?”
何遠皺眉,“直接見正主吧?!?p> “是。”劉金山答應(yīng)一聲,帶著何遠進了道觀其中的一間屋子。
彼時,人正被控制著。
沈駟在屋中找了個位置坐下,打量了兩眼被押到面前來的人。只見那人深低著頭,被押跪在面前,顯出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
“抬起頭來?!鄙蝰喺f。
那人聽到聲音,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沈駟朝他面色上看去,若只是普普通通的掃一眼倒是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但是,沈駟定睛仔細地一看,就看出來,他五官朦朧,印堂發(fā)黑,一看就是招惹上了什么不該招惹的東西。只不過,那東西跑得倒是快,暫時不在他身邊。
沈駟皺了皺眉,沖劉金山擺擺手,“你們先退下?!?p> 劉金山?jīng)]什么異議,并不覺得眼前這個瘦弱的家伙能對沈駟造成威脅,便利索的帶著人退了下去。
片刻后,屋里就只剩下沈駟、許靖觀,還有跪在地上的游方道士。
“說說吧。”沈駟說:“你怎么招惹上她的?”
道士一懵,連忙搖頭,“不不不,我沒有惹事!求您明察,我真的是沒有惹事啊!我游方到此,只不過是想要在這道觀里掛單修行??勺〕中?,不肯收留,一定要把我趕出去。差爺,這其中沒有我什么事兒??!”
沈駟說:“沒你什么事?你之前不是還說,出了這道觀的門你就得死嗎?怎么這會兒又沒有這回事了?我給你提個醒,你可要老實回答,我沒那么多時間跟你耗著。把我惹煩了,這事情就不是我來問你了?!?p> 聽了這話,道士顯然露出些緊張,但他還是不肯直說實話,而是解釋說:“這位差爺,您實在是冤枉我了!我的意思是說,離開了這道觀,我就活不下去了,并不是招惹到了什么?!?p> 沈駟下意識地覺得麻煩,不耐地看了眼許靖觀。
許靖觀連忙對道士說:“你這道士,可千萬別看不清楚事情!叫你說實話,你講實情就是了。不然的話,惹惱了四爺,要你去大牢里面說!”
道士頓時慌了,“別別別!不能,不能啊!我不能離開道觀的!”
許靖觀瞪了他一眼,“那你還不快把實話說出來?再有一句瞎話,這就把你抓進大牢!”
道士這才像是怕了一般,連忙說道:“是,我說,我說!”
按照道士自己的說法,他名叫范正,自幼從師,學(xué)習(xí)陰陽道術(shù),如今已經(jīng)小有所成。出師之后,一直到處游歷,幫人看八卦風(fēng)水、抓鬼驅(qū)邪為生。
一段時間以前,他接到一戶人家的邀請,上門抓鬼。見鬼魅害人,且不思悔改,難以度化,就想要將其滅殺。誰想到,由此引火燒身,倒了大霉,被女鬼纏上了!
范正說:“這女鬼道行高深,我力不能及。趁著她被我所傷,難以發(fā)揮最大能力的時候,我才千辛萬苦的跑到這兒來躲藏。道觀威嚴之地,她不能擅動,我才能稍微好過一些。上一次,我被抓進大牢,她趁機會,就險些要了我的命。若是再來一次,那我真的是這條命就要交代了?!?p> 聽完他的一番話,許靖觀暗自點頭,看上去,這大概應(yīng)該就是真相了。
沈駟手指間盤玩著五帝錢,眼神莫名,說不輕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許靖觀低聲道:“師父,您以為……”
沈駟抬抬手,制止了他的話,目光認真地看向范正,問道:“你剛剛所說的,都是事實嘛?”
范正連連答應(yīng),“是事實,絕對是事實!”
沈駟點點頭,站起身來,對他說:“那好,我會和住持說一聲的,就如你所愿,暫且先住在這邊吧。既然是為了救人,沒理由讓你背這個因果。等到她什么時候不鬧了,你什么時候再走,也不差這一張床的位置。”
聽了這話,范正頓時喜出望外,叩頭謝過,“多謝差爺,多謝差爺!”
沈駟帶著許靖觀出了屋,就叫人把住持喊了過來。
沈駟交代說:“屋內(nèi)那人,我已經(jīng)和他講好了,暫且就住在你這里。你這么大的道觀,應(yīng)該也不差這一張床而已,就別跟人家多做計較了?!?p> 住持留著花白胡子,聞聽后瞪大了眼睛,“四爺,這可不行啊!他……我們這道觀是清修之所,他整夜鬧騰,搞得上上下下人心不安,這怎么能行?。块L此以往,我這道觀也會受很大的影響??!”
沈駟不予解釋,劉金山朝沈駟看了一眼,見他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便對住持說道:“你啰嗦什么?沒聽見四爺?shù)脑拞??讓你怎么樣就怎么樣,多養(yǎng)個人天能塌下來不成?”
住持苦著臉,“他……”
劉金山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領(lǐng),“他什么?你要是能自己處理得了就別求官府!求到咱們頭上,你就得聽話,懂不懂?”
沈駟瞥了他一眼,輕輕按了按劉金山扯著人家的手。待他放開,沈駟才說道:“道長,這事情既然是我讓你安排的,一切后果,不需要你來承擔(dān)。就算是在這兒鬧出了人命官司,我也不追究你和你的水云觀的問題。所以,按我說的做就是了?!?p> 住持被沈駟那一句‘人命官司’給嚇傻了,等反應(yīng)過來,人都已經(jīng)離開了。
劉金山其實就是想找一個說了算的人,替他在前面頂著。至于這事情到底是完成的如何,他并不在意。只要張伯龍問起的時候,他有話可說,那就足夠了。
于是,一群人在水云觀門口分道,劉金山帶著府衙的衙役回去,縣衙的衙役也由班頭帶回,沈駟和許靖觀兩人一塊兒回家。
回家的路上,許靖觀問出了心底的疑惑,“師父,您剛剛講人命官司……水云觀里該不會鬧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這事情要是真的鬧出人命,那似乎就有些過了?!?p> 沈駟瞥他一眼,“怎么?你同情他?”
“誰?”許靖觀問。
沈駟說:“范正啊,你同情他?”
許靖觀搖頭說:“不不,師父,那樣一個人,我同情他做什么?我只不過是在想,總不應(yīng)該鬧出人命的吧?”
沈駟說:“鬧不鬧出人命,要看他自己。旁人再擔(dān)心,他不肯坦誠相對,那不就也是徒勞嗎?你連他真正發(fā)生過什么都不知道,又拿什么來幫他?更何況,這個人,到底該不該幫,還是個問題!”
許靖觀聽出沈駟的意思,追問道:“師父,您的意思是不是說,這個人剛剛沒有說實話???可是,既然您明知道他說的不是實話,為什么不追問呢?”
沈駟說:“你哪兒那么多問題?他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關(guān)心,我又憑什么替他著急?這可是事關(guān)生死的事情,沾上了,就是個大麻煩!能不管,還是不要去碰的好!”
沈駟的語氣中滿是不耐,許靖觀卻還是執(zhí)著的追問,“弟子愚鈍,師父,您就給弟子講講吧。您說,他到底是做了些什么,被您看出來了,就不想管他?。俊?p> 沈駟被他問得煩,但這是他親口認下的弟子,問到了,他又不能不說,只得回答道:“沒那么復(fù)雜的事情!有些事情,看得多了,自然就能看得出來!這個家伙,說話時明顯目光閃躲,不敢看人,就說明他心里頭有鬼,不坦蕩!再者說了,若是你的眼睛能再管用一些,你就該能看得明白了。這個家伙,觀其氣色,很顯然,不管是什么東西被他招惹上了,也都是他死有余辜。人家合該找他的麻煩,他也合該被人家找?!?p> 許靖觀頓時恍然大悟,“師父,您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合著這家伙是死有余辜啊!怪不得您說他沒說實話,他若是為了救人才招惹上的東西,那必定不是現(xiàn)在的這個該死的樣子?!?p> 沈駟說:“知道就知道了,這些事情告訴你無妨。不過,像這種事情,我奉勸你一句,別管那么多的閑事!閑事管得多了,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把自己給陷進去了!知道嗎?能不管就離得遠點兒?!?p> 許靖觀雖然嘴上答應(yīng)得好,但沈駟偶一回頭,碰上他的目光,卻很知道。這個家伙,非但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放下好奇心,反而是好奇心依舊澎湃。
沈駟懶得再多去跟他說教,更不想幫他摻和進去,便沒有點破。
兩個人各懷心思,就這么一前一后的回到家。
尹青溪開的院門,將兩個人迎了進去??纯创驋叩酶筛蓛魞舻脑鹤?,沈駟一時間心情好了不少。他轉(zhuǎn)頭對許靖觀說:“教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