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遠(yuǎn)空靈的音節(jié)，跟隨延續(xù)，排布，回蕩，自始至終未有閉環(huán)，余有閃亂碎裂的殘片并和著，嵌入唯有的部分，拼湊為那凌亂“整體”。
空曠間指引，拉進(jìn)，逐漸共鳴。
清晰，拉進(jìn)到此方。
“我會回到故鄉(xiāng)，將最后埋葬在此……”一臺方方正正的收音機發(fā)出聲響，屬于“現(xiàn)實”公司，型號巡警-9。
那發(fā)聲出數(shù)段句子，有節(jié)奏的，像似首歌曲。
但接下，聲音戛然而止，是一只手伸出調(diào)整了頻道，將其關(guān)閉。
手縮回被子，那蓋壓在床上的被子，下面壓著團(tuán)隆起，是個蜷縮身體的人形。
窗戶間隙的窗簾，只有點點夾縫光暈，切進(jìn)昏暗朦朧的房間，將其分隔兩方。
陰暗里借著微光薄膜，房間的大概勾勒。
床夾在兩個衣柜中間，正對面是張工作臺，上面擺滿各式紙張，以及散亂書本。其中涂鴉勾注，畫滿一面又一面。
旁邊一盞臺燈。
門旁是衣架，上面只掛著一件深褐色大衣。褶皺層疊，有不少密集的黑色污漬小點。
凸起的被子下掙扎著，被踢開，跌落床下，床上一個男人穿著睡衣躺著，仰面朝天。
瞪圓雙眼，瞳孔里血絲爬滿眼白。眼邊是勾勒濃濃黑眼圈。
他使勁揉著雙眼，半晌，才放下手。眼皮困乏，酸腫，往里凹陷，就要在眼眶里將要深深洞穿似。
掙扎著，雙手胡亂抓起床上散亂的衣物，硬拽掉睡衣，往身上套上衣服。
拉直衣服，跳下床，踉蹌的，在床下發(fā)現(xiàn)褲子，抓起，往腿上籠去。
隨手抓了抓頭發(fā)，理順。
四下張望，也沒看見拖鞋迷失在哪里，便光腳行走在屋里。
拿起那件褐色大衣，披在襯衫外。
推開房門，走出。
房門砰然關(guān)閉。
一陣風(fēng)席卷。
細(xì)小塵埃游蕩在微光里，彌漫，如同無數(shù)翩翩翻飛的水晶，襯托著那縷縷光絲。
那分割的光片，依舊明亮，散射出晶瑩的絢爛。房間內(nèi)仍然昏暗著，光明無論如何也無法再照亮一絲一毫。
桌上的紙張飄起，而又落下，然后更加凌亂。
書頁也撲撲翻動，隨機攤開停留在某頁上。
紙堆散開，最底露出一張尋人啟事。
上面照片的半身相，是位胖嘟嘟的男人，臉上肚上都是鼓起的肥肉。
褐色短發(fā)，面色紅潤，微瞇雙眼，咧嘴，笑容燦爛。幾乎看不見瞳孔的眼神，但能感受到傳遞而出的和善。
露出的上半身，有件藍(lán)色外衣。
剩下，再下方的文字，就是姓名、性別、住址之類的信息。
可大部分迷糊不清，那打印的墨跡被浸泡過般，散開，化成一片模糊，混亂。
唯有名字那欄留有點點清明。
姓名：███·弗蘭克西
往下的一行行都是那么恍惚，凌亂的墨跡，混合成一團(tuán)團(tuán)暈眩的渦流，注目讓人作嘔。
照片里，那雙色的人像，和善溫和的笑容，疏遠(yuǎn)而隔閡著，迷霧朧上一層灰紗，就像那黑白濾鏡。
逐漸迷茫失語的臉，直至胡亂做一團(tuán)。攪動顏色混合。失序混亂，旋轉(zhuǎn)跌落在那更深漩渦里。
大街上，抬頭，天空，那恒星發(fā)光發(fā)熱。
可能是溫暖舒心的放松，只留下空曠顫粟，陽光填滿的每一片空間，都格外壓抑，背負(fù)著累贅。
光如死寂一般，無處不在的每一點角落。那注視深入骨髓，不曾察覺的每一處夾角。
滲透。
男人披著大衣，在街道上行走。
聚焦在以他為中心的世界里。
令周圍一切恍惚，猶如臺地，將他捧起在至高無上的聚點。
目光失效，理解崩潰。
只有，關(guān)注，在他身上，都才得以清晰。
環(huán)境與周遭渲染的氛圍，一切都在做著虛假的幕布，掩蓋。猶如碎片，塌下跌落在失落的沼澤里，深陷。
逐漸遠(yuǎn)離，拉伸著畫面，向直線無盡漫延向?qū)α⒈M頭，無窮色彩聚集，并和在那通道似內(nèi)壁之上，融成白色絲線，最終于無窮中黯淡，顯示對立那方慘淡的原點。
那抽去底片，幕布上倒映著，盡數(shù)剝離，剩下一如常態(tài)的鏡像，投射在一汪死水般的熒幕上。
行走在街道上，男人還未走出多遠(yuǎn)，突然警覺一陣惡寒，渾身顫粟，心頭一緊，目光四下張望。
大街上，目光所及沒有人跡；抬頭，陽光剛好，溫暖而不燥熱，并不刺眼的光亮，恰到好處。
環(huán)顧四周，沒有任何一處存在異常，值得注意。
回過神，心里犯怵地感覺已然消盡，卻殘余一絲后怕，在回味。
眼神明暗不定，有些黯然，瞳孔深處流淌著無知的擔(dān)憂。
他揉揉后頸，晃動著有些昏沉的腦袋，喃喃細(xì)語，可能是沒睡好的緣故，最近總是有些失眠。
困倦但卻無法入眠的沖突，抵抗著，摧殘他的精神，哪怕服用安眠藥也未見起到絲毫作用。
看來莫約有些精神恍惚，回頭還是去醫(yī)院瞅瞅，避免落下毛病。
眼神瞄著周圍，兩旁房屋只是矗立在那，像固步自封的墳?zāi)梗o閉。他走著，閑庭信步，穿梭于那些死氣沉沉的方盒叢中。
莫約不過穿過大半個小鎮(zhèn)的路程，也用掉四十多分鐘。
他在一棟邊緣且偏僻的房子前停下。
院前的草坪已經(jīng)炸開，七零八落的枝丫，沒有修剪。旁邊就是冷落的割草機，底盤刀片纏著不少草葉，外殼積落著一層細(xì)灰。
房子是純白色，只是看著就絲絲涼意。從窗戶漆黑里，滲透著無窮的臆想。
站在庭院口，看著房子，打了個寒顫，目光卻是落在旁邊的信箱上。
那藍(lán)色鐵皮盒子沒有合緊，從縫隙露出一角，雪白紙張痕跡。
走過去，打開信箱，把里面的東西抽出來。是一個信封，和幾張包裹的白紙。
拿到這些東西，他也未有久留，轉(zhuǎn)身打道回府。
漸漸走遠(yuǎn)，身后白色房子，一如塵封的回憶，或許直到叨擾前來，也無法驚醒。將坐落在那，盡這片雪花被融化，往后。
回程的路，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
他低著腦袋，緊盯地面，意識思考著，這信封可能的內(nèi)容。害怕那么快拆開查看，哪怕僅存最后一絲期望都落空，也沒有挽回的余地。
心不在焉地回到住所。
家里亂糟糟的。
越過隨處亂丟的各種雜物，走進(jìn)臥室。
看著工作臺上亂七糟八的書籍紙張，頓感頭疼，打量到床邊空出的地板，把那些東西一股腦搬過去。
給工作臺桌面清空，把信封輕輕撕開，將里面的東西倒出來，攤開，擺放在桌面上。
一張標(biāo)準(zhǔn)的信紙外，還有幾張零散的白紙，材質(zhì)各異。
其中夾著幾張被裁剪過的報紙部分，方方正正，上面內(nèi)容一目了然。
他視線粗略掃過，沒有先去看這，注意力全在信紙上。
展開，飄飄灑灑好幾頁，密密麻麻擠滿字。排列凌亂大小不一，都是隨手寫上，想到哪寫到哪。
低垂頭，注視信紙的第一張。
依然，那熟悉的……
“歷史從未存在?！?p> 作為開頭。
這句話格外醒目，就像標(biāo)題，卻也是往下看的內(nèi)容就雜亂，顯得清晰。
次次都有一種看見奇異的嶄新，跳躍在心頭。
隨機重置到，開啟盲盒般體驗，熟悉而陌生的分支開始，迎向未知又不明的恍惚。
下面書寫的文字就顯得毫無章法了。
“兒子，收到了吧，是的。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給你寄信了。往后你大概不會再收到了吧？我會把我知道的，現(xiàn)在能知道的一切盡數(shù)告訴你。還未知道……我也會告訴你，”
“……我也不是很確信，但結(jié)果已經(jīng)告訴了我，哪怕再驚悚的現(xiàn)實，也是既定的，現(xiàn)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我已經(jīng)在不清不楚的裹挾下完成多少成就。我或許都一概不知。似乎只有一些留下的東西證明我完成了什么，那是宛如一座山似的，盡有無數(shù)文明的成就啊……”
“原本，似乎我想一起……寄給你些，那些或多或少有用的東西，但最后我發(fā)現(xiàn)似乎，只是泡影般，不存在的事物?！?p> “找了很久，我終于找到，找到那些證明。那是確確實實，實打?qū)?，真實存在的。我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東西包好，給你寄來。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我明白這是必不可少的，為什么……我不知道，我已經(jīng)收拾好，或許不差什么了吧?！?p> “成為什么，將是什么……”
“我感覺我現(xiàn)在很茫然，你知道嗎，兒子。那種提不起精神去做事的感覺，沒有力氣去做任何事，我感覺腦袋很混亂，又像被蛀空，沒有記憶，只有本能的還活著。凌亂中，根本不清楚在想什么。我，感覺好迷?！珌y了……”
“似乎有什么事，需要我，我能知道。我已經(jīng)走不開了。或許，我們都將一樣在路上相遇，或許也不會太久……”
“好像說了太多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吧，我很難相信自己，面對自己了。難以置信……”
“我把留下來的東西整理了一下，也不知道你會，能否收到，這也就代表我們已經(jīng)走上大路了。只要往前走。你也一樣嗎？”
“此刻，我感覺自己像嬰兒般懵懂無知，對一切都充滿好奇，探索和求知欲趨勢著，迎向無知?！?p> “……兒子，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我，你……他還是無關(guān)緊要的誰……”
“寫到這里。我想告訴你，世界還很大，我仰望天空，上方，目光里，無知依舊是坐落在天穹的陰云?！?p> “我可以確信，我清楚的都已寫下?！?p> “看看我給你一并寄來的東西，仔細(xì)，專注的觀察，你就能知道了。和那開頭的話一樣，我原本也不明白的，只是現(xiàn)實太過驚悚，我無法理解更多，也就只有無條件的接受?！?p> “我知道你能懂的，你會明白的。”
“一旦你在恍惚中，關(guān)注到那夢幻般延伸的可能，無限的枝干就此成長。當(dāng)你陷入那岔路的疑惑中，必須脫離，遠(yuǎn)離那深淵無底的沼澤，染上就脫不開身，掙扎只會將拉向更深的真實。”
“你似乎應(yīng)該已經(jīng)注意到，記憶變得參差不齊，有所偏差，其中那些顛覆常規(guī)，陌生怪異的地方。它們重復(fù)著，變換著，閃爍無限遐想的可能。千萬別在乎這荒誕離奇，甚至不可思議的可能。別去在意，別去關(guān)注，別去理解，只需記住那僅僅于你無關(guān)緊要，只要接受，無條件地接受。告訴你自己不會去理解那些駭人的東西，永遠(yuǎn)不會……”
“自然，便不會發(fā)生什么?！?p> “走下去，不必在意，憑著感覺往前走，岔路或是迷霧都不能阻擋。一直走，既定道路總會在前方不斷延伸。前進(jìn)，別猶豫，別停下?！?p> “雖然，不知道告訴你是否正確？應(yīng)該知道……你想知道的，你當(dāng)然有理由知曉這些，做好準(zhǔn)備。也許是你必然的使命?！?p> “我從那無數(shù)文明沉淀的墳堆里，驚鴻一瞥，遙望到那剎那的邊角，閃過……太多的復(fù)雜或混亂，絮團(tuán)扭成的鎖。”
“時間指向事物，事物迎接地點，地點面相時間。三者在無序，無數(shù)匯聚在唯一指定，蹂錯在毫無關(guān)聯(lián)，偏離仿佛可能的軌道。重新排列選擇?！?p> “……或許，我……世界從使唯一……”
“世界一切都與眾不同?！?p> “該是離開時候，我。兒子，祝你好運……”
目光在信紙上久久停留，瞳孔在惶恐中茫然，眼眶陡然睜大，那顫抖著位于慘白中的小孔，頃刻收縮，像深空里微不足道的星塵。
瞳仁閃爍著詭異光，眼底的神采像大霧一般，空曠虛無，無處不在的恐慌。
男人微微張嘴，卻沒有音節(jié)吐出。
半晌，他一屁股癱坐在床沿上，眼睛里化不開的慌亂和迷惘。
沉沉地呼吸聲在昏暗房間里吹拂著灰塵，到處飄飛也如同他的思緒一般，四散開來。
此時回想信中內(nèi)容，也有太多不可思議。讓他翻看往日記憶便察覺到點點滴滴，那回憶里拼湊起的故事，明明十分熟悉且陌生的故事。
起因，經(jīng)過，結(jié)果。都恍惚著，似乎應(yīng)該如此，但絕不可能是這樣。
他心底懷疑妄想在蔓延，已不清楚是否是這般，事情有無發(fā)生，過程如何也不再了然。這一刻仿佛一個外人，看過那事件過往，無法干涉，以旁觀者姿態(tài)獨立于此。
對與錯在糾結(jié)。
否定，懷疑，確信，茫然。往復(fù)。
他抱著腦袋，癱倒在床上，腦海一片恍惚，混亂，甚至不能給出判斷，無法制止。
無數(shù)思想在觸及，打開那關(guān)不上的大門，將后方恐懼盡數(shù)釋放。念頭成癌變擴散，無限增殖，分裂無數(shù)選項，侵蝕吞噬一切資源，掃過所有邊角。
阻擋不能。
事件無限增多，幾何倍增長，沖擊著搖搖欲墜的殘破意識。
他嘗試停下再觸及那些思考，但無能為力，腦海中的念想依舊擴散無數(shù)可能。
“??！”大腦劇痛襲來，頭骨里似乎物質(zhì)膨脹著，堆擠在狹小空間，敲打牢籠邊際，要撐破裂開。將擠開那壁壘，生長出枝丫。
一分二，二分四……分裂的念頭，侵占他僅存的清明意識，霸占思想里每一寸。
意識在遲鈍。低頭，是已深陷沼澤的身軀，沒過胸膛，四周泥濘翻滾，下方無數(shù)力道將他向下拖拽。
他已經(jīng)不能去正常思考，大腦內(nèi)盡數(shù)是那可能或未知的分支，它們貪婪且迅速地蔓延。無數(shù)斷層被蛀起，思想在片面且碎片化，斷斷續(xù)續(xù)地進(jìn)行。自我意識恍惚，四肢百骸都宛如失去知覺，只有腦海里翻江倒海。
無能為力，目睹且遙不可及。
大腦仿若另一意識在掌控，將原屬于他的意識推下深淵。
男人身體躺在床上，無意識的抽動，雙眼空洞無神。像失去電力的燈泡，黯然無光，只有映射周圍點滴。
意識籠罩霧中，遙遠(yuǎn)模糊，再仍由如此發(fā)展下去，自己絕對會死的！變成一個僅會無限遐想可能的空殼。只有植物人般占據(jù)生存的希望。
空曠在他僅有的一絲意識里擴張，大腦在徹底停滯，將要失去活性。只有空洞重復(fù)的程序僵持著，依舊不依不饒地反復(fù)進(jìn)行。
“必須，停下……”電信號在大腦中傳遞，艱難地拼成一道念頭。微弱搖擺。逐風(fēng)雨交加在大浪中飄蕩的無助小船，似隨時就會被浪頭掀翻。
身體接受到指令，沒有半分反應(yīng)，通知中斷在半道上。傳達(dá)的信號沒有起到實際效果。依然保持緘默。
一遍遍掙扎，意識幾乎完全陷入泥潭，身體還是毫無反應(yīng)。
“……見，鬼……”零星跳出的字眼，頃刻石沉大海。抽動著無序的脈搏。
似乎眼前一片光亮，且愈演愈烈，純白，并不刺眼，像要凈化世間的圣光，那般溫柔。那陽春遇白雪，剎時消融殆盡。
意識已無力掙扎，思想再無明確。腦海里只有瘋狂繁殖的可能，蛀空整個大腦。
雙眼間失去焦點，變得空洞，呆滯。瞳孔深邃黑洞里，游蕩著什么，卻只見剪影。
右手食指突兀抽搐一下，接著其余指頭微微晃動。整條手臂蠕動著，抬起，然后跌落，似乎沒有足夠力氣支撐。
手掌恰好耷拉在脖頸處，慢慢攀上喉嚨，像鉗子般夾在脖子上，卡在生命流動之所在。
“呃……”微弱聲音，在聲帶振動間傳出，是呼吸被抑制的反應(yīng)。
左手也終于有了動靜，緩緩抬起，伸向咽喉。配合右手牢牢掐住脖子，阻攔空氣進(jìn)入肺葉。
男人嘴巴張大，可未能有任何空氣流進(jìn)身體，聲帶顫粟著，發(fā)出“咯咯”怪聲。
雙手越縮越緊，手掌青筋暴起。
時間靜靜流逝。
他臉色漲得通紅，甚至近乎發(fā)紫。
空氣完全被阻擋在外，大腦缺少供氧，更加恍惚，腦海里一切事物坍縮，收縮變得空蕩蕩。那些異樣的念頭，盡管傾注瘋狂的分裂可能，反抗著，也沒有逃過覆蓋所有的空洞，只是拖延過程。
死亡，雙重的死亡步步緊逼，接觸便互相制衡，抵消。
掐住脖子的雙手，忽然一松，然后跌落身旁。
“喝……呃，咳咳……”咳嗽，本能地張大嘴，貪婪吞下空氣，胸腔起伏，一呼一吸間將那生命源泉灌進(jìn)肺葉。
眼睛逐漸恢復(fù)神采，瞳孔里跳躍著光彩。
雖然全身上下癱軟無力。
男人躺在床上，掙扎好一陣，才緩過來。
仍然心有余悸地流露出驚恐的神色。
慢慢坐起，大口大口喘息，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半晌?！鞍?，真是有夠勁的……”男人自嘲般苦笑道。
腦海中那些異樣的支路已然模糊不清，但并未消失。似乎只要關(guān)注落在上面，又會生長出無限可能。
那已經(jīng)歷或知曉的過往，荒誕離奇，熟悉并恍惚的交錯存在著。好像都是真實，又好像皆為虛假。
他并無能力去辨別，或許也無法分辨。
過多思考這些只會適得其反，不去懷疑，默默接受，然后隨意上路，走一步看一步。命中注定的道路，終會顯出。
撓撓頭，男人坐在床邊，回想有關(guān)記憶里父親的一切，都很模糊，而且延伸出數(shù)不過來的可能，錯綜復(fù)雜。他完全不清楚哪個是最開始的，還是根本就不存在最初的。
腦海一片混亂，他閉上眼，放空心神。但凡多想一點都“頭疼”無比，真麻煩。自己沒有絲毫懷疑的想法，但那繁多數(shù)量的分支，已經(jīng)不是正常能夠接受得了。
和自己過往也一般如此，迷惘彷徨，無數(shù)答案交錯縱橫，卻不知何為真相。誰知道怎么走到今天這一步，或許就是選擇的注定吧。
他一瞥而過往昔，深深嘆口氣。現(xiàn)在得以喘息，也彷徨無助，連帶過去似乎一無所知，也不知道今后當(dāng)如何，興許就是父親這封信最終目的。其他都迷茫著，但父親留下的這條路，劈開大霧，前路無阻，在盡頭越來越遠(yuǎn)。
在驅(qū)散迷霧的時刻也一并帶來混沌，誘人心神的深淵。
他的生命已在倒計時上，標(biāo)注，不為所動即是自取滅亡。在身后的滾木，迫近，迫使腳步絕不停歇。
當(dāng)下，跟隨父親留下的物件，趕鴨子上架，去追尋不那么重要的真相，便當(dāng)游山玩水?？纯茨鞘澜绾陚ケ澈?，為平凡無奇的生活撕開最后平靜，為篝火再填薪柴。
是有那么點好奇了，男人輕笑聲。笑容有點苦澀和牽強，然后才是釋然。
從房間里翻出一個鐵盒子，將那些信件丟進(jìn)去，保存好。
現(xiàn)在對于父親的去無從得知，或許是在自己幾歲時就已經(jīng)離開，還是什么時候出的車禍，又或者……“不該想這些的，哎?！蹦腥藫u搖頭。
“他以前干什么的來著？……”
桌上尋人啟事像夢幻般流動著光影，上面的照片反復(fù)變化，那人形高矮胖瘦，神態(tài)多變，或顯年輕或年老色衰，身上衣物也隨之改變。
直到那漆黑、藏匿在黑暗中身形浮現(xiàn)。頭戴一頂詭異帽子，形如帆船，上面留下不少破洞，其中某孔洞還插著只鋼筆；陰影中，隱藏面龐，一副眼鏡掛在鼻尖，鏡片閃爍寸寸寒光，往上漆黑空洞里，看不清眼睛位置，留下恍惚成片黑暗。
陰暗的臉龐上，似乎在笑，有那么淡淡的笑意，如同錯覺。
下方模糊的字跡，在褪色，在溶解，凝結(jié)成黝黑圓珠，滴落墨跡，拖拽道道長痕，滑出整面紙，余下淺淡黑色紋路殘留。
紙張上唯留一塊淺黑墨跡，再無名字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