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風(fēng)冽安靜的坐在書桌前,腦中不停的想象著夢中出現(xiàn)的那個女孩,不由得拿起紙筆,一筆一畫將腦中的她勾勒了出來。
為什么她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
她到底是誰?
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逐心又是誰?
為什么大哥和阡姨都支支吾吾的,他們肯定知道些什么?
會是什么呢?
……
他仔細端詳著畫中的女子,溫婉秀麗,卻又那么冷艷凄絕。
額間的冰花胎記,就那么真切的鏤刻在心底,像是心中珍藏的一處記憶,清晰而又模糊,有些疼痛而傷感。
是他不愿去觸碰的一段記憶嗎?
那么悲傷,那么難過,那么苦澀。
他一個人,耷拉著腦袋,百無聊賴的趴在桌上胡思亂想著,終是不得要領(lǐng)。
半晌,他擲開了筆頭,一眼瞥見桌上放著的一滿碟小北剛剛剝好的蓮子,鮮嫩的蓮子,清香怡人,一顆一顆安靜的躺在碟子里,在窗外白晃晃的光線照耀下,圓溜光滑,鮮嫩欲滴。
又是蓮子!
這天火藍城因長夏未雨的緣故,全賴著一條自北而南貫穿于整個極地王國,十八年來從未干涸的天河水澆灌哺育著,人們傍河而居,倒也安居樂業(yè),民生興旺。
只是這一年之中,沒有四季的更迭,沒有雨雪的飄飛,這城中蔬果單調(diào)匱乏,只有生長在這天河之中的蓮花蓮篷,倒是年年豐收,蓮子蓮藕產(chǎn)量豐厚。
為袪火降暑,清熱解毒,這蓮子便成為了家家戶戶的日常消暑之食。
說來也算是神奇,自封雪紫域冰封以來,這極地王國便再沒下過一滴雨,全賴著這條天河水而生存著。
雖說這天河水永不干涸,可這些尋常百姓卻也能忍氣吞聲,接受著天火藍城的統(tǒng)治與管轄,十八年來,竟無一人造反,亦從未發(fā)生過因水源問題而生出的戰(zhàn)爭或是叛亂。
要說,這藍火王治理天下,倒還是真有一套。
如果撇開藍炎寧這十八年來為了五靈珠而征戰(zhàn)討伐其他四大家族,單論這藍火王的文治武功,風(fēng)冽相信,窮極整個極地王國倒還是沒有人會反對的。
就拿這藍火王連年減賦,鼓勵耕種,分封田產(chǎn),推行科舉,擇優(yōu)選才這些治理的政策來看,還是可圈可點的。
至少,在他這十八年的治理之下,土地沒有因缺水而荒廢,百姓沒有因水源而爭斗,更加沒有誰會因干涸而渴死于路邊。
風(fēng)冽盯著這蓮子想得出了神,倒不由得佩服起這藍火王來。
一邊私心里覺著自己于仕途之上,雖沒什么建樹,更談不上什么見解,可經(jīng)過大哥的這耳濡目染,倒還是讓他心里有一股子胸懷天下,心系蒼生的悲憫之情。
一邊卻又無端的腹誹起這藍炎寧,若不是他的剛愎自用,征戰(zhàn)殺伐,這極地王國要想回復(fù)到遠古時期的統(tǒng)一和平,怕亦不是難事。
出了半天神,他抓了抓蓮子,卻又乏善可陳的將它扔到一旁——這蓮子,他確實都快要吃膩了!
小北平時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剝蓮子,而他剝的蓮子基本上都送進了風(fēng)冽的肚子里。
他又不愛說話,亦不愿出門,平時除了低頭跟著風(fēng)冽四處走走,剩下的時間,他都是一個人呆坐在一旁,默默的剝著蓮子。
經(jīng)他這一雙手剝出來的蓮子,又快又好,一顆顆滾圓光滑,細嫩清爽,不消半盞茶的功夫,他面前的碗碟便全都盛滿了一顆顆剝好的蓮子,而腳邊卻是堆積如山的蓮子皮。
風(fēng)冽斜著眼睛偷瞄著他,靠著窗邊小凳上坐著的小北,整個人縮在了光暈里,一言不發(fā)仍在專心致志的剝著蓮子。
他嘴角一歪,臉上閃過一絲壞笑,手上拿起一顆蓮子,朝著小北的頭直直的擲了過去。
可小北連眼睛都沒抬一下,伸起頭張嘴便接過了風(fēng)冽擲過來的蓮子,一邊吃著,一邊繼續(xù)剝著手上的蓮子。
風(fēng)冽輕哼了一聲,調(diào)皮起來,順手又抓了一大把朝小北這邊扔了過來。小北一個漂亮的閃身,配合著雙手,連吃帶抓的,悉數(shù)將風(fēng)冽扔過來的蓮子全部接住,無一漏網(wǎng)。
“看你牛!”
風(fēng)冽不甘心,還未等小北站穩(wěn),便端起自己桌上的碟子,全部一骨碌往上一甩,頓時那滿碟的蓮子亂飛,一顆顆骨碌碌直往下掉。
小北騰空而起,刷刷幾下,連飛帶跳,在空中迅速的翻了幾個身,手腳和嘴巴并用,配合得天衣無縫。
不消一瞬,那飛出去的蓮子竟又被他像抓魚似的,衣服里、褲腿里、袖子里、手心里、連嘴巴里全部都塞滿了,竟又是無一漏網(wǎng)!
風(fēng)冽看得目瞪口呆,卻又不甘就此服輸。
他轉(zhuǎn)動著眼珠子,又賴皮的使了個壞心眼。
趁著小北騰空的間隙,輕輕揮手,惹得一陣清風(fēng)吹過,將小北剛剝好放在窗前小凳子上的那幾碗蓮子悉數(shù)吹落在地。
登時,滿地蓮子亂滾,竟無一立足之地。
小北接滿蓮子的身子,剛好翻身而下,來不及躲閃,雙腳直直踩在這一堆蓮子之上,那蓮子胡亂滾動著,他雙腳站立不穩(wěn),整個身子往前一傾,撲通一聲,栽倒在這一地蓮子堆里。
“唉喲”一聲,全身硌得生疼。
“二爺,你又耍詐!”
小北揉著自己摔疼了的一身,一骨碌爬了起來,滿眼委屈而又哀怨的盯著在一旁大笑不已的風(fēng)冽。
“我哪耍詐了?誰要你自己剝這么多蓮子——這蓮子自己亂滾,可怨不得我!”
風(fēng)冽得意的一臉壞笑。
每次和小北比試,總是毫無懸念的小北穩(wěn)贏。在小北的面前,他討不到半點好處。
可拜這厚臉皮使然,他是心安理得的耍著大少爺脾氣,沒辦法在外面欺負別人,卻也只能在小北的面前,用這點子皮毛風(fēng)靈力作點小弊,使點小壞。
估計若不是掛著個承順府藍二爺?shù)拿^,他怕是連小北也沒辦法欺負得了。
得意過了,他見小北一聲不吭的可憐模樣,知道自己剛才玩得過分了,便又嘻笑著拉過小北,一邊道歉,一邊問著哪里摔疼了,一邊還幫他四處拍打著,揉了揉。
突然,他像頓悟了一般,猛地想起了昨夜大哥帶他進去的暗室。
于是,他也不管這滿地亂滾的蓮子,一臉神秘的叫小北關(guān)上了書房的門,然后領(lǐng)著小北,好奇又神秘的打開了暗室的機關(guān)。
小北一臉驚訝的看著這字畫背后狹長深邃的暗室,半天沒緩過神來。
“走,咱們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