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走，一邊同帶路的院長說道。
“你有所不知，我們醫(yī)院這層的病人都是破壞性極大的病人。而且很多都有先科，或者是反社會人格，所以這也是迫不得已啊?！痹洪L是位年過半百的老先生，花白的頭發(fā)顯得極為儒雅。但身體應(yīng)該還很好，走路都還帶風(fēng)，一直走在我們兩人的前面。
“你們要找的那位秦桃夭是去年年底轉(zhuǎn)到頂樓的，當(dāng)時我們都不敢相信，她一個那么瘦弱的女孩子，居然有那么多可怕的手段，還險些殺死了我們的一名護士?！痹洪L同我們介紹著那時的情況，“那天有個實習(xí)護士進去給她送飯，結(jié)果她一把抓住護士就往她脖子上咬，而且竟然一口就咬破了她的大動脈。幸虧我們搶救及時，要不然…唉…”
我聽罷不由暗自咽了一口唾沫，瞥了眼身側(cè)的李汶汶。發(fā)現(xiàn)她倒是仍舊面無表情，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前面。
這時院長忽然湊到了我的身邊，低聲說道，“你身邊這個姑娘是不是也患有什么精神疾病，感覺不太對勁??？”
我含糊道，“有一點…她和那位秦桃夭是故交，希望這次見面可以對兩個人的情況都有所改善吧?！?p> “那她的名字是不是叫汶汶？”院長又忽然問。
“您怎么知道的？”我詫異道。
院長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壓低了些聲音，湊到我耳前，“她以前接受催眠治療和電擊治療的時候都叫過這個名字，而且說起來上次受襲的護士也叫雯雯…所以這次你們還是小心為妙?！?p> 我心頭咯噔一聲，看來李雯雯同秦桃夭的關(guān)系果然不太一般。
院長到一扇鐵門之前站定，先是從門上的小窗向里面看了幾眼，而后才回頭同我們講，“她現(xiàn)在在睡覺，要不然我一會叫上幾個男護工守在門外，這樣你們進去才比較安全?！?p> “不。”誰知李汶汶果斷的拒絕了院長的建議，“我現(xiàn)在就要進去，我一個人。”
“這…”院長求助似的看向我。
“現(xiàn)在秦桃夭的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她可能會傷害到你?！蔽颐ν脬虢忉尩?，“不如就聽院長的…”
“您覺得我的情況就很穩(wěn)定了嗎？”她忽然看向我，眼神忽然殷實，黑色的瞳孔下仿佛藏滿了詭異的東西，竟令我不知如何回答。
然而她便趁這一個空隙，推開門進到屋內(nèi)。進去后又立刻將門反鎖上，把我和院長都鎖在了門外。
“喂，你…”我反應(yīng)過來，剛想上前敲門，然而院長在我身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走吧，我?guī)闳ジ舯诒O(jiān)控室，那里能看到她們在里面做了些什么?！?p> 我跟著他過去后才知道，原來頂層的每個病房的隔壁都有一個監(jiān)控室，可以在那里清晰的看到病房內(nèi)的全部情況。我和院長進去后便一同在監(jiān)控臺前坐下，靜靜地觀察著病房內(nèi)二人的一舉一動。
可以看出，秦桃夭的病房布置很是簡單，就只有孤孤單單的一張單人床擺在角落。整個房間就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只有一盞白熾燈夜以繼日的亮著，成為了這間屋子里最后的光源。
一開始的時候秦桃夭沒有理會進去的人，仍然是趴在床上睡覺。李汶汶進去之后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望著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你還好嗎？”
最終李汶汶先開了口，嘴角似在微微笑。
我觀察到床上原本酣然入睡的秦桃夭忽然睜開了眼，像是被驚到的貓一般弓起了背。沒有回頭，但整個人瞬間僵硬了不少。
“你知道你為什么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嗎？”李汶汶繼續(xù)在她身后幽幽的說道，這時秦桃夭才一點一點的挪動著，轉(zhuǎn)過了臉。
當(dāng)她看到身后人時，臉上的表情很是復(fù)雜。一瞬間，驚恐和詫異交織在她的臉上，原本溫和的面孔立刻變得猙獰起來。
“還記得我嗎？”可李汶汶仍舊步步緊逼，絲毫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
“準(zhǔn)備好鎮(zhèn)定劑，實在不行就破門而入?！蔽疑磉?，觀察著一切的院長發(fā)話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只能祈禱今天不要再發(fā)生什么意外才好。
“汶汶…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過來！你放過我好不好！”病房內(nèi)，秦桃夭的喉嚨發(fā)出類似貓咪咕嚕的聲音，縮到了墻角，充滿敵意的望著她。
“是我?！崩钽脬胝f著，伸出手幫秦桃夭整理著耳邊的碎發(fā)，將它們統(tǒng)統(tǒng)攏于耳后。她忽然的笑了起來，一歪頭，方才的木訥和冰冷都消失不見了，“說起來，我以前也有這么求過你吧？可當(dāng)時你做了什么呢…拿拖把桿把我捅出血？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以為的我喜歡的人？所以呵，現(xiàn)在你認為我能放過你嗎…”
“我知道我錯了！”秦桃夭一把抓住李汶汶的手，下巴顫抖的說道，“從你退學(xué)之后我就開始后悔了，我之后也試圖幫你去解釋過…我還咬破了當(dāng)初欺負你的那個男孩的喉嚨！”說著說著，她的情緒越發(fā)的激動，竟然一把抱住了李汶汶，在她的脖頸處來回的聞嗅，似乎隔著皮膚可以聞到她血管中血液的香氣，
“我，我當(dāng)初只是一念之差，但我們畢竟是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你一定要原諒我啊…”
“你傷害我的時候就沒想到我們是多年的朋友嗎？”李汶汶一把揪住四下亂拱的秦桃夭的頭發(fā)，眼神中綻放出凜冽的光芒。
“…她不會傷害我們病人吧？”這下，院長反而開始擔(dān)心秦桃夭的安全了。胖胖的身子在座位上扭來扭去，似乎有些不滿于將自己的病人置于危險之中。
“不會的，不會的?！蔽译m然也有那么一點點的擔(dān)心，但心里還是一點底，那便是李汶汶在車上對我說過的話。
但這時忽然‘刺啦’一聲，整座監(jiān)控室的燈都滅了，房間也瞬間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我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有些慌張的環(huán)顧四周，“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停電了吧，我們這個老院區(qū)有的時候電路不穩(wěn)定，停電也是經(jīng)常的事…”院長嘆了口氣，黑暗中我甚至看不起他的臉，只能模糊的看見他胖胖的身形。
“那我們先出去吧？”我說著便站起身向門口走去，試圖將大門打開，但卻發(fā)現(xiàn)大門已經(jīng)被焊死一般怎么打也打不開了。
“監(jiān)控室的門是電控的，停電了就打不開了。”院長的聲音從我身后幽幽傳來。
“那怎么辦，這樣的話我們就不能知道李汶汶她們房間發(fā)生了什么啊…”我撓頭，但剛一轉(zhuǎn)身就察覺出幾分不對。原本黑暗中雖然看不具體，但院長那胖胖的身材還是很明顯的。可此刻那張椅子上的輪廓卻忽然變了，變成了一個纖細的影子。一雙長腿輕晃，似曾相識。
“啊…又是你。”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的突然到訪，倒是比上幾次更加的鎮(zhèn)定了，“你又來害人？”
“才沒有吶?！彼龐尚σ宦?，那雙腳晃得更歡了，“我是來帶你看好戲的。”
“這停電也是你搞得吧?”我質(zhì)問道。
“從這些屏幕里能看出什么啊…”她說著，忽然飄了過來。在空中伸出雙手，摟住了我的脖子。我還沒有后退，她便又一次吻住了我的唇。
我仍舊無法拒絕那抹攝人心魂的溫軟，只覺得肉體漂浮于死海之上，而靈魂卻被她勾了出來，墜入到一片旖旎幻夢之中…
“有些事情，還是從夢里看的真切…”
一陣眩暈過后，我又回到了在李汶汶夢境中最初經(jīng)歷過的那條小巷。但這一次我是以第三視角看到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當(dāng)那群男孩再次一擁而上，準(zhǔn)備對李汶汶實行不軌時，我沖上去想要幫助她。但是我的身體卻像幻影一般穿過了他們的身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年幼的李汶汶那無能為力的反抗，和墜滿淚痕的臉龐。
“靠！”我捏緊的拳頭錘在地上，但卻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所以我就再次什么都沒做的看著他們欺負了她，隨后大笑戲謔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