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郎啊衡郎,你可知那時的我有多愛你?我愛你愛到恨不得把你殺了啊,想把你吞進(jìn)肚子里。掏出你的心,吃盡你的肉,飲干你的血。那樣你的血,你的肉,你的心就跟我融為一體,我就再也不怕會失去你了?!彼嗳坏?,多少年的往事,如潮水般追溯而來。
莫笑她妒,莫笑她狂。
許是愛到極致,恨到極致,都成了嗜殺。
那般愛,那般恨,真是如蛆跗骨,怎么忘卻?真是恨不得將他殺了,一了百了。
女人總是為情累,為情苦,若能將他殺了,該有多好,該有多好。
“鸞淑……鸞淑……”李衡張口結(jié)舌,不知該說什么。
他對她何曾忘卻過?年少時候的驚鴻一瞥,造就了他一生逃不開的宿命。
她的眼,她的眉,她的笑,她的容顏,她的一切,都早已刻在他心中。
怎么能忘?怎么忘的了?
宋鸞淑垂眸,不想讓他看到她眸中的軟弱,“可這些年,我心心念念想著你的時候,你在哪呢?”
“七年了,我對你的愛早已在熊熊烈火中,化為了灰燼?!彼龂@息,語氣愈發(fā)冷冽,“現(xiàn)在對你,只有恨啊……”
李衡錯愕,嘴唇微微動了動,終是什么都沒說。
是他怯懦……
他愛她明艷的笑顏,他怕她譏笑的眼神。
他愛她深情喚他的愛語,他怕她冷漠不屑的嘲諷。
他對不住她,生怕她已不再愛他,所以只有逃避,一再的逃避……
“你要護(hù)著淑妃母子?”宋鸞淑抬眸,眼中滿是決絕,心中某種情愫,如火焰般熊熊燃燒著。
李衡低垂著頭,無力道:“鸞淑,你已經(jīng)殺了德妃了,還不夠么?你已經(jīng)造了太多殺戮了,停下吧……承君是個好孩子,我不忍心讓他從小失去了母親。”
宋鸞淑譏笑,“呵,陛下,那你就忍心別人把本宮毒死?”
她這才發(fā)覺沒看錯他,無論活了多少年,都是這般懦弱,無能,虛偽。
李衡心中一痛,仍是堅(jiān)定維護(hù)道:“朕保證,這樣的事不會再有第二次?!?p> “我真真想把你殺了啊……”宋鸞淑靠近他耳側(cè),輕吐幽蘭,紅唇輕啟,恨恨道。
護(hù)著別的女人能如此堅(jiān)決,既如此,當(dāng)初為何不能這般護(hù)著她?
男兒薄幸啊……
十年的風(fēng)雨相伴,七年的形同陌路,剎那流年。
十七年啊,十七年呵……
青絲,都染上了蒼白的冷霜,再艷麗的紅妝,也勾勒不出當(dāng)年的紅顏。
“管好你后宮的這群女人,別讓她們來招惹我!不然,我絕對殺之而后快!”
李衡深深望著她,竟是無言。
她不語,轉(zhuǎn)身,緩緩走出宮殿,背影幾分寂寥。
忽的,她驀然停住腳步,悠悠道:“淑妃,多保重,無事?;啬锛铱纯?,不然怕是沒機(jī)會了……”
淑妃警覺,“王后娘娘,這話是何意?”
“太常卿……”宋鸞淑冷冷一笑,紅唇勾勒出的是嗜血般的冷寒。
她狠,她毒,她殘忍,她冷血。
嘆今日種種,在她的灼灼雄心面前,皆為塵埃。
太常卿一家慘死,諸位大臣心中了然,如今門閥逐步凋零,只余下王后的宋家獨(dú)大,朝野間的軒然大波,終是要停止了。
可宋鸞淑的心卻愈發(fā)糾結(jié),愈發(fā)不知所措。
“水至清則無魚……”她輕嘆著,這道理她懂,要做到朝野清如水,在這般太平年間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還剩一條巨大的魚,牽動著整個朝野生死存亡的大魚。
“父親,如今朝堂之上,最富權(quán)勢的,就是宋家了?!彼嘻[淑強(qiáng)裝鎮(zhèn)定,冷靜與父親對峙著。
“宋家子弟中,貪贓枉法之人也是比比皆是,娘娘可是要對宋家下手了?”宋丞相眼眸幽深如古井,冷冷映著她的面容。
“是。”她低垂著眼眸,點(diǎn)頭。
宋丞相道:“當(dāng)初娘娘借助宋家的力量,把門閥士族一一誅滅。如今朝堂之上,大多是寒門子弟,他們感懷娘娘的知遇之恩,自當(dāng)會鞠躬盡瘁,恪盡職守,報效朝廷?!?p> “父親說的沒錯?!?p> “娘娘真的是長大了,學(xué)會了運(yùn)用權(quán)術(shù),也學(xué)會了上位者的冷血?!彼呜┫嗟哪抗庠幾H,幽幽望著眼前的女兒。
宋鸞淑驀地抬頭,看著自己滿頭白發(fā),無比蒼老的父親,心中幾分不忍,“父親……你早猜到會是這樣了吧?那你當(dāng)年,為何要幫我?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
她自知,她那些伎倆,在父親面前不堪一提,父親雖老了,心里卻是如明鏡一般,早已看清了今日種種。
秋二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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