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周末
各大中小學(xué)都放假了,爺爺本來給蘇憶報了小提琴班,她撒嬌打滾,找各種借口拖著不去,倒在沙發(fā)上吹空調(diào)。
空氣里飄來一股奶油的香甜,蘇憶聞了聞,仔細(xì)辨認(rèn),似乎是從廚房傳出來的,她一骨碌爬起來,踱著拖鞋走進(jìn)廚房,原來是媽媽在烤餅干。
“好香啊媽媽?!碧K憶湊了過去,趴在桌臺邊緊緊盯著被乘放進(jìn)精致紙盒的曲奇餅干。
蘇以涵回過頭瞧見她這模樣,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想吃?。俊?p> 蘇憶用力點頭:“嗯嗯!”
“忍著,”蘇以涵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說道,“一會兒你給人拿過去跟小伙伴一起分享?!?p> “哦……”她喪氣地回答。
蘇以涵自顧自地說著,一邊打掃桌面,清潔烤箱。
蘇憶悄悄瞧著她手里地動作,估摸著她不會回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伸向被盒子裝著的,散發(fā)著香味的曲奇。
拿到了!她一口塞進(jìn)嘴里,還有點燙,她偷偷吐了幾口熱氣,扇了扇舌頭。
一回頭,被蘇以涵逮個正著。
她無辜地眨了眨眼,又迅速嚼了幾口,咽下去后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贊揚道:“媽媽做的就是好吃!”
蘇以涵有些無奈,點點她的額頭:“偷吃小心以后結(jié)婚要下雨啊。”
“怎么會!”她急急地反駁,像是真的當(dāng)真了一般。
蘇以涵見她這模樣著實有趣,忍不住笑。
“媽媽,那我出門啦?!碧K憶紅著臉拿起餅干盒就跑。
一溜煙就沒了人影。
“什么嘛,我才不信呢……”蘇憶邊走邊拆開包裝盒,“那都是假的,老師說了,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是迷…迷……”
迷什么來著?
她拿出一塊餅干,黃金般誘人的色澤,幾顆紅色的蔓越莓點綴在上,香氣撲鼻。
不管了,先吃為敬!
“就吃一塊,一塊,不會怎么樣吧?”她瞅瞅餅干盒,自言自語道,“反正還有那么多?!?p> 于是她就心安理得地一口吞了下去。
幾口吃完,她滿足地舔了舔嘴角,有點意猶未盡,她的目光再次瞥向餅干盒。
“再吃一塊,沒關(guān)系吧?反正還有那么多,偷吃一塊也發(fā)現(xiàn)不了……”
香脆的口感在嘴中炸開,蔓越莓的果香和酸甜中和了餅干的甜,她再回味時,嘴里已經(jīng)沒有餅干了。
“這,這這餅干不就是做給我和他的嘛,既然是我們倆的,那我多吃幾個想必也不過分?!彼φf服自己。
……
正吃得香呢,她一抬頭,哦,已經(jīng)到了。
她停在顧家大宅的正門口,大門沒有敞開,私家車還停放在院內(nèi),看來主人并沒有出門,從鐵門看過去,仆人們忙忙碌碌,在宅子的各角打掃清潔。
看這陣仗,有點大掃除的意思。
放眼望去,往日瘋長的雜草已經(jīng)被剪短,顧北站在庭院草坪中央,推著小型剪草器修剪草坪。
蘇憶悠閑地吃著餅干,默默地圍觀。
他家有那么多仆人,為什么要他來修剪草坪?蘇憶覺得他是閑的慌。
顧北也這么覺得。
很快,他注意到了蘇憶,按下開關(guān)向她的方向走去,上前拉開了矮柵欄門。
“你來做什么?”上午天氣很好,陽光明媚,顧北瞇著眼打量她。
見他走近,蘇憶拍拍手上的餅干渣,挺起腰脯,說道:“之前你那么欺負(fù)我,我就不計較了,我們有許多誤會的地方,我媽媽說了,讓我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原諒你了?!?p> 她覺得要拿出自己的架勢出來,不能讓人看扁了。
“……”顧北感到自己嘴角抽了抽,表情不太自然,“我謝謝你啊。”
“不客氣!”蘇憶擺擺手,“誰讓我宰相肚里能撐船呢?!?p> “……”
“對了,這是我媽媽烤的餅干,要我拿給你分享……”蘇憶拿起餅干盒的一瞬間,瞥見了空空如也的盒子,她心一驚,下意識把舉起的盒子縮了縮,想藏在自己身后,但沒想到被他拿了過去。
他一把接住盒子,看了看,沖她揚眉:“哦~這就是你要給我分享的???”
一眼看去,只見雪白的白盒底殘留的餅干碎。
他沿著紙盒底部折印打開,把紙盒當(dāng)萬花筒一樣透過紙盒往外看,看見了她。
今天扎了兩根小麻花辮,乖巧地垂在肩頭,被剪得齊碎的劉海薄薄一層覆在額前,劉海下是一雙水靈靈的飽滿圓眼,眼尾微微上揚,像貓咪的眼睛,秀挺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
想起之前那個男生說的話,他不否認(rèn),是挺可愛的。
目光下移,停留在她的嘴巴上。
哦,剩下的都在她臉上了。
餅干渣吃了一臉,嘴邊粘的到處都是,像極了偷吃沒擦干凈嘴的無辜小動物。
她有些心虛,咂咂嘴掩飾自己,但在架勢上還是不能輸:“對啊,我就是…就是拿過來讓你聞聞?!?p> “……”
男生可以打女孩子嗎?
他看了看自己的拳頭,這一拳打下去,她會哭吧?
“既然我們已經(jīng)和好了,我就不計較什么了,勉強跟你玩兒吧。”她小手一揮,也沒問他什么意見就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
說得好像她很不情愿似的。
“喂,你在想什么呢?”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拿開她的手,退了一步道:“喂喂喂的,我沒有名字嗎?叫哥哥?!?p> 蘇憶哼了一聲,“那么多小朋友都這么叫,我不想跟他們一樣,一點都不特別。”
顧北盯著小姑娘頭頂立起來的頭發(fā),翹一翹的,你已經(jīng)夠特別的了,特別的蠢。
“那你想怎么叫?”他問。
“不如……”蘇憶笑嘻嘻地湊近看他,“我就叫你阿北吧?”
“為什么?”顧北皺了皺眉,“我明明比你大?!?p> “得了吧,不就差一歲,還天天欺負(fù)我,哪里像個哥哥?!?p> 把他懟得啞口無言。
“你不說話就當(dāng)你默認(rèn)啦,”蘇憶拉起他的手臂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回頭說道,“阿北,我?guī)闳€地方。”
上午的陽光曬得人臉發(fā)燙,兩人一前一后奔跑著,在夏日揮灑汗水。
他們離宅子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向后看,房子漸漸縮小,成了一個黑色的小點,直至看不見。他感到身體徒然變得輕盈,仿佛始終壓在他背脊上的重物突然消失,他瞬間挺直背脊,跳了起來,跑了起來,連呼吸都是輕的,渾身順暢。
不知跑了多久,蘇憶拉著他在一處淺灘停下。
她臉蛋紅撲撲的,喘著氣,緩了一會兒,她看向顧北,問:“你來楠灣這么久,還沒見過真正的大海吧?”
濕熱的風(fēng)吹過來,顧北聽了她的話,向她身后方看去。
淺黃色的沙灘,干涸的礁石,三兩棵斜長高挺的椰子樹,和一陣陣翻涌上岸的雪白浪花組成一幅精致唯美的畫面,美得無需修飾。
他們面朝大海,咸濕溫?zé)岬暮oL(fēng)撲面而來,海鷗的啼叫響徹云霄,海天一色,云潮與一望無際的藍(lán)連接在一起,叫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被眼前這視覺沖擊,顧北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符合他這個年紀(jì)孩童的笑容,他沖向海灘,激動大叫。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大海。
他放肆地撒歡,赤著腳在軟綿的沙灘上奔跑,踩浪花,與蘇憶打水仗,抓螃蟹,拾貝殼……
“這里好玩吧?”蘇憶得意地說,“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只帶你來過?!?p> “真羨慕你在這里生活了這么久?!?p> 孩子的精力總是旺盛的,玩心也重,不曬脫層皮是不想回家的,不過也通過這次經(jīng)歷,他們才算真正地敞開心扉,接納對方。
顧北蹲在沙灘上認(rèn)真用手堆砌著什么,遠(yuǎn)看上去,方方正正,像是什么形狀。
“你在干什么?”蘇憶好奇地問。
“我在做雕塑。”顧北頭也不抬地回答。
這么一說,好像還真像那么回事,做有模有樣的,像一座座城堡。
砌著砌著,顧北手一頓,忽然抬頭看她,嘴角掛了一絲笑,問:“你知道用沙堆砌的雕塑叫什么嗎?”
“什么?”
“沙雕?!?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