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誰破的局？

　　最近汴梁一地很不太平，先是溫家出了告示，要抓賊，再來就是官府出了嚴(yán)管令，但凡出入汴梁的馬車和行人，都得仔細(xì)檢查一番。

　　看來這回，溫家丟的東西可不少。

　　是不少，得是蘇言借來的全部家當(dāng)了。

　　為此，蘇言直接在房里躺了兩天，滴水未進(jìn)，急得溫染都差點(diǎn)砸門了。

　　趕在溫染砸門前，蘇言先從房子里出去了，直接拿著她這兩天統(tǒng)計的丟失玉料的單子去了趟衙門。

　　這汴梁的父母官見了溫染，低頭哈腰好不客氣，就差沒把溫染是汴梁的“衣食父母”寫在臉上了。

　　但“衣食父母”沒開口，全是一旁的小丫頭在開口，一會兒說要讓衙門的人去搜鋪?zhàn)?，一會兒說要把偷玉料的商鋪都抓起來。

　　最后知縣理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這小丫頭說的是，要他們衙門派人挨家挨戶去搜玉料，但凡搜到是溫家的玉料就關(guān)起來，一個個盤問。

　　蘇言算是見識到了什么叫權(quán)貴，原本以為還要因此和知縣大人掰扯半天，結(jié)果知縣大人只是看了眼溫染，見溫染點(diǎn)了頭，立馬就吩咐下去了，半點(diǎn)不含糊。

　　走在路上的時候，蘇言就把溫染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怎么了？”

　　她要是再有機(jī)會見著閻王爺，她真得好好打聽打聽，這祖上得積多少德，才能這輩子成為溫染這身份，這身材，這樣貌。

　　但凡有一個不達(dá)標(biāo)，她也不至于不相信“人人生而平等”這句話。

　　··················

　　蘇言在客棧里等了幾天，左等右等沒等來衙門的消息，難道溫染的面子不夠大？那知縣只是表面上對溫染客氣？

　　揣著疑惑就往衙門跑，結(jié)果那知縣說，的確帶人去查了，但沒一個鋪?zhàn)永镉袦丶业挠窳?，就算有，也是蘇言之前給過的買貨單子上的，數(shù)目都對得上，不會是另外偷的。

　　這可真奇了。

　　同溫染再說起這事時，她還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什么意思？”

　　聽完蘇言說的，溫染反倒更疑惑了，蘇言說她倉庫里的玉料并沒有丟？

　　若是沒丟，干嘛還這么大動干戈地滿汴梁找玉料？

　　蘇言也不是如此任性妄為的人。

　　蘇言當(dāng)然不是，她做這些不為別的，就為那些壓在商戶手里頭不出的玉料。

　　上回那大漢一鬧，倒點(diǎn)醒了蘇言。

　　溫家的玉料，不光有現(xiàn)在每天從玉礦里出來的玉料，還有先前被偷賣到其他商戶手里的玉料，那可是筆不小的數(shù)量。

　　那大漢千里迢迢跑來收貨，沒道理一點(diǎn)貨都要不到。

　　那只有一種可能，商戶要壓貨不出。

　　現(xiàn)在蘇言的“良品鋪?zhàn)印鄙庾龅没馃?，可每日卻只賣三十塊玉料。

　　生意最看重的就是商機(jī)，溫家的玉料這還是頭一回放出來賣，以往有只能偷偷摸摸地騙騙人，現(xiàn)在卻能正大光明地賣。

　　因此搶到第一批玉料的，必然對之后搶占玉飾市場有著先機(jī)優(yōu)勢。

　　這可就急壞了后邊的商戶，但蘇言這邊卻不放貨，要是這時候有其他商戶說能賣溫家的玉料，甭管價錢多少，肯定都能有人去買。

　　這就和黃牛賣演唱票是一個道理，搶空了的位置，黃牛就算是抬到了天價，你也會咬牙買下來，因?yàn)槟阒?，你不買，總有人買。

　　商機(jī)也就到了別人手里頭了。

　　因此這些之前偷買了溫家玉料的商戶，現(xiàn)在就等著其他商戶急紅眼，他們再拋出消息來自己手上有溫家玉料，到時候再穩(wěn)賺一筆。

　　蘇言一想通了這個，立馬就想去找那商戶談?wù)勈召徲窳系氖虑?，結(jié)果吃了個閉門羹。

　　索性就不來委曲求全那一套，打算來個甕中捉鱉。

　　所謂倉庫失竊，完全是她自編自導(dǎo)自演，她趁著那天收市早，所以雇了些人，把玉料全都移出去了。

　　就是想來個“賊喊捉賊”，讓官府到時候一搜，那些偷買玉料的商鋪里頭肯定還有“贓款”，到時候直接來個人贓俱獲。

　　商鋪只能吃這啞巴虧，畢竟這些玉料不是從溫家手里頭買的，只能自作自受，打落了牙齒往肚里吞。

　　這本來計劃得好好的，她甚至覺得她前些天那丟玉料的表演，還能沖擊一下奧斯卡呢。

　　再加上莫羽那被蒙在鼓里的表現(xiàn)，還有溫染這極力配合，沒有人會懷疑蘇言這背后是為了逼出之前偷買商戶的玉料。

　　可這如意算盤竟然沒打成？

　　被蘇言這么一解釋清楚，溫染才恍然大悟蘇言到底在打算些什么。

　　“這些商戶在城中眼線眾多，說不定早有收了風(fēng)聲的，提早把貨移走了?！?p>　　“可公子你也說了，這只能是有些商家，沒道理所有偷買玉料的商戶都提早知道了這事，全把貨給移走了?！?p>　　說到這兒，蘇言像是被人一棍打醒，立馬愣在當(dāng)場。

　　“想到什么了？”

　　溫染不解，正等著蘇言往下說。

　　但蘇言卻閉嘴了，而且神色慌張站起來就往外走，臨走丟下一句，“我出去一下。”

　　蘇言出了門就直往納蘭府去，這件事情她只提前告訴了納蘭璟，知情的只有她和他。

　　這事會走漏風(fēng)聲，肯定有人提前做了手腳，不是她，那就肯定是納蘭璟了。

　　可走去的路上，蘇言一直在想為什么？

　　納蘭璟提醒這些商戶，溫家拿不到玉料，對他來說又有什么好處呢？

　　再說了，幫溫家難道不是就在幫她？

　　而幫她，不就是在幫他自己，他們不是綁在同一繩上的戰(zhàn)友么/

　　結(jié)果她怎么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納蘭璟不僅把她踹下了水，還順帶把繩子也給燒了。

　　“蘇姑娘。”

　　有些日子沒來納蘭府了，但是先前跑得勤，門口的侍衛(wèi)都認(rèn)熟了，看到蘇言只是打了個招呼，蘇言一揚(yáng)手就往里走。

　　全當(dāng)這是自己家一樣，進(jìn)了幾道門，過了院子就直往納蘭璟的書房去。

　　她知道這個時辰，納蘭璟都得在書房里看書，說是什么修身養(yǎng)性，可看的全是茶館里的話本，講的不是李家姑娘為愛跳河，就是王家姑娘為愛上吊的文藝悲慘愛情故事。

　　整個一古代知音的忠實(shí)讀者。

　　“納蘭璟！”

　　還沒到地方，蘇言就扯開了嗓子。

　　你問蘇言萬一弄錯了怎么辦？

　　這除了一就是一的事情還有什么好說的？她這頭從來都沒和任何人提起過，就連莫羽和溫染都是不知情人。

　　大步跨進(jìn)彌漫著檀香的書房，見到了煙霧朦朧下的納蘭璟，像是個懷春少女般看著手里的書，津津有味。

　　一個四十歲的大叔看著知音笑得那叫一個春心蕩漾，蘇言怎么看怎么想洗眼睛。

　　“啪！”

　　抽過書本就猛地往桌上一放，雙手抱胸就坐靠著實(shí)木的桌子，“幾個意思？”

　　“年輕人就是愛沖動?！?p>　　要不是古代沒有整容醫(yī)院，蘇言非得把納蘭璟往豬頭目標(biāo)揍，就是怕可惜了這張面若冠玉，劍眉目星的臉。

　　“我這不是沖動，我這是來討個說法，說好的聯(lián)盟是不是？”

　　“怎么了？”

　　這不急不緩的聲調(diào)，這輕輕往上抬的眼眸，一舉一動之間都透露著富家子弟的優(yōu)雅和高貴，同蘇言這咋咋呼呼的形象相去甚遠(yuǎn)。

　　蘇言之前瞧得還挺順眼，想著自己有錢了，也得把這些儀態(tài)禮儀啥的都好好學(xué)學(xué)。

　　現(xiàn)在只覺得這是虛偽，做作，惡心人！

　　“用假裝丟貨來查獲商鋪里的溫家玉料，這事我只和你一個人說過?！?p>　　“我當(dāng)時不還夸你，這點(diǎn)子想得不錯么?！?p>　　是，您老是夸了，轉(zhuǎn)頭就給我一刀子。

　　蘇言見納蘭璟這是打算裝傻到底了，“納蘭璟，這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什么消息？”

　　“官府去查鋪?zhàn)?，一塊可疑的玉料都沒查出來，你告訴我，要不是提前有人知會了這些商鋪，這些玉料去哪兒了？”

　　“我告訴他們，能撈得什么好處？”

　　我也想問啊！

　　一見蘇言那表情，納蘭璟就笑起來，笑得那叫一個一笑百媚生，不是女子的妖艷，就是單純地好看，好看到蘇言想要討個公道的想法有片刻的動搖。

　　“做事要用腦子?！?p>　　動搖個大頭鬼！

　　納蘭璟是誰，蘇言差點(diǎn)都忘了，可是能和溫家平起平坐的生意人。

　　而且絕對是個奸商，奸商最擅長什么，顛倒黑白，搬弄是非。

　　“你到底還想不想回二十一世紀(jì)？”

　　蘇言問得無比認(rèn)真，這是他們聯(lián)盟能否繼續(xù)維持下去的根基，根基都不穩(wěn)固，那還搞什么，直接各走各的陽關(guān)道。

　　“我要是不想回，干嘛還找你？”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是...

　　“這些玉料，到底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

　　這個問題也很重要，關(guān)系到納蘭璟到底可不可信，蘇言真想搞個測謊儀來，對著納蘭璟把這問題反復(fù)問個數(shù)十遍。

　　在其他商戶手里的溫家玉料，可是個定時炸彈，不僅對于蘇言的“良品鋪?zhàn)印笔莻€威脅，而且是蘇言下一步的絆腳石。

　　她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招，既能不損害溫家聲譽(yù)，又能讓這些商戶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結(jié)果功虧一簣，她能不生氣么？

　　“沒有。”

　　語氣非常之誠懇，眼神非常之鎮(zhèn)定，神色非常之坦然。

　　可蘇言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