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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翹

第三十六章 信箋

鸞翹 不是蓮霧 2220 2020-04-30 21:00:00

  次日傍晚,楚翹終于將禮單核對完畢,處理好了府中諸事,想起昨日婚宴上答應了祁鎮(zhèn)待忙完這些事后,再彈琴給他聽。

  于是楚翹翻出一張信箋,筆落字成,鸞飛鳳泊,筆勢瀟灑飄逸,可謂是字如其人。

  “明日午后,鸞鶴齋二樓雅室,恭侯將軍。”

  書罷,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方玲瓏小印蓋在了信箋左下角。

  楚翹想了想,覺得太生疏了些,又添了句:“翹首以盼祁郎。”

  寫完楚翹卻又紅了臉,如此肉麻的話,是否說得有些太早了?平白無故傳這樣一封信,無端端顯得孟浪了。

  ……

  諾心看著自家主子長坐不起,被揉皺作廢的紙團扔了滿桌,心下詫異。

  她以為出了什么大事方能讓主子這般心煩意亂,要知道,楚翹可是楚相的女兒,雖不如楚相一般不沾人間煙火,但也是生性灑脫自在,加之楚相的寵溺,哪里會有這般愁悶的時刻。

  諾心端了碗蓮子粥放在楚翹面前,正色道:“小姐若是有什么難處,盡管吩咐,切莫自己獨自煩憂?!?p>  楚翹卻悶聲問諾心:“你若是想邀請一位男子聽自己彈琴,該如何寫小函邀請,才能顯得既不生疏,又不孟浪?”

  諾心舒了口氣,原來楚翹并沒有什么要緊的大事啊,她將心安回肚子里,語氣輕快了不少:“小姐的文章乃是楚相一手教成,文采斐然,卓爾不群,只可惜了是女兒身不能考取狀元,不然榜單上定有小姐一席之地。高深的長篇大論小姐都寫得,這區(qū)區(qū)一封小函,小姐隨便一寫便是了,哪用得著如此憂心?!?p>  楚翹卻是鳳眸低垂,淺淺地輕嘆了一口氣,卷翹的長睫懨懨地遮住眼瞼,她微微地露出一個溫柔笑意,低聲道:“從前我只當自己會寫些東西,落筆成書,一氣呵成,寫過的文章時常拿給爹爹和眾人看,也受到不少好評。但如今,想給祁鎮(zhèn)寫上一封寥寥數(shù)字的小函,寫來寫去卻總覺得不滿意,一會嫌橫斜了,一會嫌豎彎了,寫長了他這個一貫雷厲風行的人指不定會覺得我嘮叨,寫短了又覺得太生疏了些?!?p>  諾心苦著一張臉,將桌上的紙團全都收走,跟楚翹說:“只要是小姐寫的,諾心覺得字字都好啊,祁鎮(zhèn)將軍若是敢挑剔小姐,我就,我……”

  楚翹看著她一時語塞卻又不知該拿祁鎮(zhèn)如何是好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突然腦子里就有了主意。

  楚翹拿出一張新的信箋,認真地捋平紙張的褶皺,纖纖玉手,盈盈握住筆端,墨色行云流水,意到字成。

  寫好后楚翹拿起信箋看了又看,確定了以后,喚諾心取來一精巧絕倫的紅木盒子,又去后院挖出了自己去年藏在院中的青梅酒,勻了一個琉璃瓶的份量,再用塞子仔細封好,以絨布墊在盒子里以防止路上搖晃摔壞了琉璃瓶,最后將自己的信箋和一朵梅花放在盒中,擰上鎖扣。

  楚翹告訴諾心,一定親手送給祁鎮(zhèn),諾心笑得眼睛彎彎得瞇了起來,“小姐放一百個心,定完好無損地交付給將軍,您去吃碗小廚房做的糯米糖膏,奴婢送完馬上就回?!闭f罷緊緊地抱著木盒出門去了。

  楚翹看著諾心的背影,覺得自己做得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為了避免顯得自己太不矜持,她將信箋上的字數(shù)減了又減,到最后只剩下寥寥數(shù)字。

  “明日午后鸞鶴齋二樓。

  翹”

  又為了避免祁鎮(zhèn)覺得她生疏,楚翹特意把自己藏了一年沒喝的梅子酒裝了一瓶給他。

  楚翹想著,如此便算平衡了吧。心里又暗暗笑自己道:“這還是那個生性灑脫不在意別人看法的楚翹么?竟也如此畏手畏腳?”

  按理說楚翹已經(jīng)知曉祁鎮(zhèn)對自己的愛有多深。此生楚翹本應放開手腳,盡情地享受被愛的滋味,可是她腦海里一浮現(xiàn)出祁鎮(zhèn)那雙銳利的眼睛,心頭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她總是會想起祁鎮(zhèn)念著自己的名字,含笑而死的模樣。

  楚翹愿意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此生都順著他的心意,讓他能永遠對著自己笑。但楚翹又甚少主動討一個人歡心,于是做起來反而覺得有些無從下手,她灑脫如風的生命里有了依靠和牽絆,個中滋味有苦有甜,妙不可言。

  另一邊,祁鎮(zhèn)收到盒里的信箋和琉璃瓶裝著的酒以后,一雙深沉的黑眸都被點亮了,他用布滿老繭的大手將小小的信箋撫平邊角,仔細收藏好。

  又拿出一個小巧玲瓏的白玉杯,大手扶著琉璃瓶,卻只倒了幾小口在杯子里,緊接著快速封好琉璃瓶,好像生怕被人偷走了似的放在了書房高處。他快速將杯中的幾小口酒一飲而盡,臉上露出了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

  這是翹兒第一次送東西來他府上呢,翹兒釀得酒真好喝,以后他要陪翹兒釀上滿滿一院酒,埋在地下,留著二人共飲。

  月上柳梢,青梅酒入口的清香還在舌尖縈繞,唇齒留香,祁鎮(zhèn)拿出楚翹寫給他的信箋,看了又看,用粗糙的指尖描繪出筆畫,想象著楚翹寫字時的神情,祁鎮(zhèn)怔怔出神。

  短短十字,祁鎮(zhèn)以指尖做筆,描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暗暗地想著:翹兒哪里都好,要是這信能夠在寫得再長一些,就更好了。

  祁鎮(zhèn)用指腹摩擦著薄薄的信箋,讓經(jīng)了翹兒手的信箋染上屬于自己的體溫,隨后癡癡地笑了,月光灑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祁鎮(zhèn)心里期望著明天的到來……

  諾心回來時,天色已趨往灰黑,她一路小跑回到楚翹房內(nèi)復命。

  楚翹裝作一派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問道:“如何了?將軍說要去嗎?”

  諾心小喘了一會氣,答道:“將軍見了我,先是問了小姐是否忙完了府內(nèi)事務,又問小姐是否勞累,奴婢一一答了后便將木盒給了將軍。”

  楚翹有些心急,忙問道:“他還說什么了,你別賣關子快一口氣說完?!?p>  諾心眼睛打量著焦急的楚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接著說道:“將軍說,多謝小姐的酒,明日他一定赴約。將軍還說……”

  諾心看著楚翹一雙鳳眸緊盯著自己,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便產(chǎn)生了逗弄她的心理,拖著長音兒偏不一口氣說完,楚翹像小時候一樣扯著她的衣袖急急地喚:“快說嘛快說嘛?!?p>  諾心一臉促狹地說道:“將軍說小姐的字翩若驚鴻,下一次來信能多寫一些嗎?”

  楚翹想起自己傍晚寫信時來回猶豫的笨模樣,臉騰得一下就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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