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祖和趙文華都是被家里給召回去的,家里也都給他們安排了??康墓ぷ?,起碼他們安安分分工作的話,混口飯吃不成問題,而且能長時間混飯吃。他們回東北后,就給尹羨文來信,介紹了新工作的情況,讓尹羨文好頓羨慕。
尹羨文自認,如果沒有福源的推薦,他跟這二位一起回東北的話,他不見得能有這兩位的幸運,能得到一份工作應該不成問題,但是想要高薪資好待遇,是不可能的。可是這祖宗怎么才回去不到半年,就被通緝了?還跑回了上海。
“說說你這次到底捅了什么簍子了?我這里暫時還算安全,保你暫時平安應該不成問題,你趕緊把你的事說清楚,我看看后面該怎么辦?!币w文現(xiàn)在是一個頭兩個大,畢竟李念祖是哥們,他必須得保,但是到底這家伙捅了多大的簍子,他也必須知道,按照這家伙的脾氣,只要不開心,捅破天都有可能,他尹羨文又不是女媧,如果真是捅破天的禍事,他也只能保證在李念祖遭雷劈之前把他藏好。
“其實也沒。。。沒多大事”李念祖吭吭唧唧的說。
“被通緝了叫沒多大事?!那什么叫大事!”尹羨文一聽這話就來氣?!澳慵揖澈?,以前闖點小禍,犯點小錯,估計你家里人就給你收拾了,如果這次你沒犯什么大事,你家人估計就給按住了,可是沒按住,就說明不是一般的事情了。說,你趕緊給我從頭捋著說!”尹羨文這次說話夠嚴厲了,他覺得如果不嚴厲些,李念祖還會想著糊弄過去。跑到上海就沒事了?怎么可能!
“我說還不行么!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我被人蒙蔽,受人慫恿,領著廠里的幾百個工人反對日本人的壓迫,罷工了一下下。好巧不巧,我們罷工之后,其他工廠的工人們也陸續(xù)罷工,然后,這筆賬就都算到了我的頭上。日本人說我是共產(chǎn)黨,整個東北都下了通緝令,我家里都被搜查了。我老爹通過關系把我送了出來,說是等風聲過去了,再回去?!崩钅钭嬲f的很簡單,但是尹羨文知道,這次他可真是捅破天了!
“你先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共產(chǎn)黨?我們當時一起上學的時候,你和趙文華就屬于思想活躍那幫人,經(jīng)常參與一些學生運動。還有,趙文華呢?他跟你一起參與罷工了?”尹羨文覺得有必要先明確這家伙的政治背景。
“我倒是想呀,可是人家共產(chǎn)黨的門朝哪開,我都不知道?,F(xiàn)在想起來,那個整天在我身邊轉(zhuǎn)悠的人,他肯定是共產(chǎn)黨。我對天發(fā)誓,我沒參加任何黨派,就是平時愛湊熱鬧而已。趙文華自從回了東北,就被家里看得死死的,我平時都見不到他幾面,一去他家,他家老爹就沒好臉色給我看,我才不去討人厭呢!”李念祖說到這也是一肚子委屈,自己又不是瘟神,干嘛趙文華一家避他跟避瘟神似的。
“那你家人呢?日本人可是愿意連坐,你確定你家人是安全的?別把你送出來了,你家人被抓走喂了狼狗!”尹羨文這話雖然不好聽,但并不是危言聳聽,抓不到李念祖,誰能保證日本人不拿李念祖的家人撒氣?
“應該不會吧,我爹派過來送我的人說:只要抓不到我,他就能想辦法保全我們一家人,我走的時候也溜回去看過,除了門口有特務在盯梢,家里人還都算安全?!崩钅钭婺芑厝タ醇胰?,說明他還不算狼心狗肺,就是有點冒險,萬一被抓住就麻煩了。
尹羨文心里翻了個白眼,這家伙是真的心大。還好趙文華沒跟他一起折騰,否則就是妥妥的兩家人一起吃瓜撈了!現(xiàn)在這祖宗也得安排好,尹羨文對他們會社的背景還是清楚的,估計不出兩天就會得到東北的通緝令信息,他和李念祖是同學的事是瞞不住的,到時候他這面也就不安全了,必須盡快把李念祖安排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你到上海有什么計劃?那些慫恿你罷工的人就再沒聯(lián)系你?沒告訴你到上海找什么人?”尹羨文覺得還是先確認一下這家伙的想法。
“他們倒是跟我提過一個什么書店來著,我沒記??!”李念祖小聲說,不是他不想記,人家說不能用筆記,不安全,他這腦子當時是記住了,可是因為躲避搜捕,一緊張,就給忘了。要不,他也不會冒險來找尹羨文,恩山兄工作的會社有日本背景,他是知道的,索性恩山兄是不會出賣他的,這個他可以打包票,要不一百個他也不夠賣的。
“你這腦子都裝了些什么?多重要的事情不記住了?!”尹羨文很鐵不成鋼,“哎呀,我的腦子呀!我讓你愁死了!”哀嚎了一聲,尹羨文也只能這樣,畢竟說歸說,不能扔了他不管不是。
尹羨文覺得自己這房子肯定是不安全的,等到通緝令到了上海,日本人肯定會盯上他,這個房子周圍也肯定會安排人盯梢,要是真讓他們守株待兔,抓住這只呆瓜,那他就太笨了,也枉費了人家的信任。
這家伙的腦子不好用,人家給他的地址沒記住,只能等他哪天腦子里哪根弦搭對了,想起來了,再去聯(lián)系吧,現(xiàn)在首要的是給他找個安全棲身之所,既能夠有人看著他,不讓他再出去犯傻,又讓日本人想不到找不到。
其實尹羨文的社會關系也很簡單,就那么幾個認識的人,想來想去也只有翟閏生那個作坊了,先送去那里,讓翟閏生也幫著找個安全的地方,萬一作坊被發(fā)現(xiàn)的話,可以再換。都說狡兔三窟,他們家這兔子是個傻的,自己不會打洞,只有靠他來給他打了,想到這,尹羨文又覺得腦子痛了,他能想像出來,以后自己的日子要多為這家伙費心了。
尹羨文簡單跟李念祖說了一下他的想法,叮囑他,如果翟閏生同意讓李念祖過去的話,李念祖一定要安分些,別給人家惹麻煩。雖然尹羨文也知道,翟閏生不可能不同意,現(xiàn)在就是讓翟閏生替李念祖舍命,估計他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李念祖這時當然答應,點頭如搗蒜,尹羨文說一樣他答應一樣,沒辦法,現(xiàn)在能幫他而且樂意幫他的,也只有尹羨文了。雖然他也算救了翟閏生的命,但也只是出點錢而已,那時他也不差這點錢,從手指縫漏出去的也不止那些。當時尹羨文可是又出錢又出力的,而且人家尹羨文可是從他們離開上海后,就一直照應著這對父子,現(xiàn)在自己有難,人家樂意幫助自己,沒有體現(xiàn)出絲毫的為難,就已經(jīng)很難得了。他李念祖腦子不好用是真,可是不傻!
這會說話的功夫,翟閏生也從作坊回來了,進門就看見想往屋里避的李念祖,李念祖是聽到開門聲就條件反射的想跑,起身都跑到最近的門口了,屋門卻從里面開了,翟建業(yè)從屋里出來了,他做完作業(yè)就趴在窗戶上往外看,翟閏生一下黃包車,就被樓上的兒子看到了。
翟建業(yè)趕緊下地,收拾好自己的書本,拎著就往外跑。建業(yè)這孩子聰明,他見李念祖來了,今天晚上肯定需要騰出個房間出來,那么他的房間就是首選了。他的房間原來是書房,尹羨文為了讓他專心學習,就把書房改成了他的房間,另外兩個臥室分別住了尹羨文和翟閏生。其實尹羨文還有一層考慮,翟閏生小作坊的生意坐起來之后,他需要有個自己的房間來處理生意上的事,如果讓翟建業(yè)跟他爹住在一起,或多或找都會有些不便,把書房改了就兩全其美了。
從屋里跑出來的翟建業(yè)和門口的李念祖撞了個滿懷,建業(yè)還納悶,李哥這么急匆匆的往他屋里進,是找他有什么急事?他帶著狐疑,抬頭看向李念祖:“李哥,你是來找我?”
“他不是找你,他現(xiàn)在是驚弓之鳥,有一點動靜就想躲起來!”尹羨文好笑的看著兩人,他剛才是想阻止李念祖的,可是話還沒說呢,人家已經(jīng)竄到建業(yè)門口了,說他動若脫兔也不為過,腦子不好的,一般身體都不錯,這點在李念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