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兮東風,為我吹行云,莫自濕仙衣。
行云樓是何許地方,燕川城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聚四方之能人,匯南北之才俊,上能游刃于朝綱,下能安撫為百姓。遇貴人則收金,遇平民而收銀,若是街頭乞兒前來則分文不取。又聽聞內(nèi)有四大高手,行蹤隱秘,若樓中無大事一般不露面,樓中有大事則也是黑紗掩面,無人識得幾人容貌。樓中向來是一位女子為首,上理財務(wù)下管賓客,樓中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此名女子叫行雨,卻姓孟。
黃泉幾人進了行云樓,一眼望過去一樓似乎沒有任何人跡,從門外看這不起眼的客棧似乎也只是尋常客棧大小,但進門之后發(fā)現(xiàn)偌大的庭院,花草鮮美,有廊亭美景,綠蔭古木,似乎并不只是尋??蜅5哪?,但只在樹蔭下擺放著歪七扭八的幾張桌子,庭院廣闊,從后面牽著血鹿的小廝才剛進園。血鹿被帶到一處需要折回幾處才能看到的牲畜棚里。走近看才發(fā)現(xiàn)那棚里也已經(jīng)拴了不下百匹馬和鹿。
而另外一位小廝并未讓幾人在一樓停留許久,徑直便將他們引上了廊亭旁一向上延伸的樓梯處,示意幾人上去。
幾人小心翼翼地上了樓卻發(fā)現(xiàn)樓梯盡頭的門是掩著的,正當幾人猶豫要不要推門而入時,小廝沖到最前面來一把將門推了開來。
頓時人聲鼎沸,觥籌交錯之聲響起,但見里面,人來人往,在堂屋中間,三五成群,把酒言歡,一時也數(shù)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物在此匯聚,他們的穿著打扮也各不相同,綾羅綢緞素衣麻布,應(yīng)有盡有,人們臉上掛著喜悅的笑容,擺放著的二十三十張桌子也是基本全部被占滿,數(shù)十名與領(lǐng)他們進門的小廝同樣打扮的人在其中穿行端酒送菜,忙得不亦樂乎。在門的對面堂屋正中有類似擂臺的一方高壘,只有那里是空著的,高壘之后便是一方吧臺,吧臺里站著一位紅衣女子低著頭搖著團扇在翻看類似賬目的東西。
紅衣女子見來了客人,只抬頭望了一眼,便又低頭去翻看,該女子生的嫵媚,又身段玲瓏,她自己雖不在意,但卻能感覺到堂中有許多人都在注視著她,這其中,也有黃泉。
黃泉盯著這紅衣女子看了很久,嘴角一絲笑意,被小廝瞧見了,小廝便立刻說:“這位爺,剩的最后兩間房在四樓,您隨我來?!闭f完便彎腰去帶路。領(lǐng)著幾人朝上來的方向的旁邊那一方樓梯上去了,絲毫不給黃泉多看幾眼的空隙。
二樓上去,三樓沒有作停留,但能從樓梯的轉(zhuǎn)角處看見二樓的大堂,黃泉正在低頭尋找那紅衣女子時,卻不見了蹤影,柜臺處空空蕩蕩,偶有小廝過來取酒,也是取了隨筆記一帳便又重回桌椅之間。
三樓便能看得出來是住所了,靠外的一面是房屋,靠內(nèi)的一面中間空著一條長廊,長廊外就是二樓的上空,所以,三樓是能直接望向大堂的。轉(zhuǎn)身上了四樓,靠外的一面也是房屋,靠內(nèi)的一面亦是房屋,中間只有一條走廊,雖然四面都是屋子,但所幸這行云樓也不小,這樣排開,竟也不顯得擁擠。
小廝帶著幾人,在走廊上迂回了幾圈才找到走廊接近盡頭的兩間屋子,而除此之外各還有兩間相對的屋子在走廊的盡頭處,黃泉幾人倒也毫無興趣關(guān)心住最后兩間房的人到底是誰。送到門口小廝說了句:“幾位爺,就是這兩間了,您有事到大堂叫小二?!闭f完便一溜煙就下去忙自己的了。黃泉自己這邊的問題倒也難住了,只有兩間屋子,而他們五個人,這如何能???
果不其然,翠綃和老秦一起走進了一間房之后,微雨便一直跟著黃泉和陸昭華進了另外一間。
房間倒是布置得雅致,一床一榻,分別在門簾的兩邊,榻旁的小桌上擺放著精致的小壺與香爐,爐里的香正冉冉升起,整個屋子都氤氳在香芬中,榻上擺的是百錦枕和百錦棉。微雨將被子鋪開,整理了一下床鋪,又從自己隨身帶著的包袱里取出一包香草置于枕下,這才退出了房間。
黃泉倒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覺得兩個大男人睡一間屋子并無不妥,而陸昭華卻心有疑慮,兩人雖是好友,但黃泉畢竟貴為皇子,如此對他,心中有愧。
兩人于坐榻邊相對而立,兩人一直無話,直到陸昭華給黃泉倒了一杯水,黃泉也一飲而盡。說了句:“一直以為是位公子,沒想到是位姑娘。”說完臉上還帶有盈盈的笑意。
陸昭華也說到:“是啊,若你和這位王姑娘成為好友,這和舞月的婚事便可作罷了?!闭f話帶有戲謔的味道,也知是相互打趣。
“我見樓下那位紅衣姑娘也生得貌美,想必這樓主定然也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吧!”
“不盡然,若真是如傳聞中那般傾國傾城令人見之不忘,為何又說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呢?”
閑聊之間,忽聽聞一整喧鬧聲傳上來,雖從進屋之后一直便有些許的二樓的喧鬧聲傳上四樓,可此刻的聲響卻鬧得格外響亮。
黃泉想著興許是有醉酒的客人鬧事,便也沒有過多關(guān)注,直到傳來了刀劍相擊的聲響,這才推門出去看個究竟。
剛推開門,就看見翠綃從樓下上來,說到:“公子,吵到您了吧?”
“樓下發(fā)生何事了?”黃泉問到。
“樓下正在比武呢,聽聞這行云樓的樓主出價一百金,武藝魁首得?!?p> “如此而已嗎?”
“并沒有那么簡單,拿了這一百金就必須得出戰(zhàn)妖獸,為燕川平亂。”
黃泉也來了興趣,打算下樓去一探究竟。正欲走,微雨拉開黃泉屋子旁邊的那道門,從里面探出身子來說到:“公子,不可?!?p> 黃泉回頭,微雨又說到:“公子別忘了,西蒼邊境那一群神秘人,我們暫且不知他們的來歷,若混在人群中,這人多眼雜,豈不大亂。”
還沒等黃泉開口,翠綃便說到:“怕什么,這不是有我在的嗎?保證不會讓公子傷一根毫毛?!闭f完便拉著黃泉往樓下跑去。黃泉一邊被翠綃拉著一邊還對微雨說到:“你就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剛到三樓時,三樓的走廊處已經(jīng)圍了三三兩兩地看客,正朝著二樓中央的高壘張望。翠綃拉著黃泉在三樓的角落處站立,指了指下面的擂臺。
此刻在臺上的是一中年狀漢,和一名滿面胡須的老者。壯漢看起來孔武有力,赤手空拳便感覺能將老者一拳擊飛出擂臺,而老者僅手持一根普通木棍,看起來也是用了多年的手握的地方已經(jīng)摩擦得發(fā)亮了。
臺下的哄鬧聲響起,大多是壯漢的支持者,紛紛抬手示意讓壯漢趕緊將老者打敗,壯漢得到支持之后打起十二分精神,而老者則氣定神閑,緊閉雙眼,僅用耳朵來判斷對方的行動。
壯漢一拳過去,老者眼睛都未睜開便感受到了拳風,靈活得往旁邊一閃,隨即提起手中的木棍就往壯漢下三路擊過去,壯漢本就向前用力過猛,加上老者的這一棍力度驚人,似乎都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壯漢一下子從臺便滾下了擂臺。還在驚訝的眾人見壯漢被一招擊敗,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聲慘烈的嘶叫想起來,正是狀漢,他在臺下疼得連滾了好幾圈。
而三樓上的黃泉與翠綃正看著這一切,翠綃喃喃到:“好強的臂力啊!”
黃泉沒有回頭,只說了一句:“這一棍,足斷他雙腿,這老先生是要絕他后路?。 ?p> 翠綃這時才注意到那老者手段極其之殘忍,只是切磋而已,卻下如此狠手,讓人不寒而栗。
此刻樓下的觀眾都在歡呼老者獲勝時,從臺下又走上來一名白衣飄飄的少年,少年年方二十有余,風度翩翩,面向也生得姣好,手上拿著的是一把竹骨竹畫的折扇,衣衫上也似有點點翠竹的墨痕,倒也清俊。他上臺之后先是對老者抱拳作揖道:“在下燕川林州林春蕪,請老先生賜教?!?p> 從始至終,老者都緊閉雙眼,直到聽到這少年自曝了家門,才緩緩睜開雙眼,那雙眼睛昏黃得發(fā)白,瞳仁與眼白幾乎混為一體,黃泉楞了一下,這白瞳仁他在西蒼見過。但來的都是四方的人,老者是西蒼人倒也不足為奇,便也沒太在意。
林春蕪將折扇向老者一拋,扇面展開,如利刃一般的扇邊劃過老者的咽喉處,老者反應(yīng)迅速,側(cè)身一躲,折扇在老者的咽喉處繞了一圈便又回到了林春蕪手中。這下該老者出招了,老者舉著木棍橫掃過來,林春蕪隨身一躍正好雙足落在木棍的盡頭處,老者一抽木棍,林春蕪也立即跳下來,不偏不倚,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卣驹诶险哐矍埃埔磺卸紱]有發(fā)生過。
老者又是一棍過去,林春蕪便橫向輕點了幾步,便飛身出來好幾丈遠。老者環(huán)顧四周跟隨這林春蕪的方向,一眼看到三樓角落里的黃泉,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全然不顧身邊的林春蕪還在與他較量。黃泉也被這個眼神嚇到了,那眼神似乎是要黃泉的命一樣兇橫無比。老者也無心戀戰(zhàn),直勾勾地看著黃泉的方向,黃泉也似受了這眼神的蠱惑一樣神情變得恍惚起來,他搖搖晃晃,身體也開始變得輕飄飄地,口中還念念有詞,此時黃泉眼中已然看不清樓下的局勢,只覺得頭昏腦脹,人影重重,口里念的都是些讓人聽不懂的語言。
翠綃發(fā)現(xiàn)了黃泉的不對勁,使勁地搖了兩下黃泉的胳膊,但黃泉依舊不為所動,翠綃正欲大叫醒黃泉時,他發(fā)現(xiàn)在二樓的幾處都傳來了人頭攢動的痕跡,有人在一直窺視他們,并且窺視他們的人現(xiàn)在都在行動了,有明顯的幾處人影發(fā)生了變動,那些人影是發(fā)現(xiàn)了老者的動靜才開始注意到的黃泉,不出意外,他們向三樓來了。
三樓人不算多,但若是在這個地方打起來,整個行云樓里必定亂成一團,翠綃本也不想動手,可黃泉畢竟身份特殊,若有閃失,他也承擔不起,時下也不知如何才能救二人于水火之中。
不知所措之余,一只大手將黃泉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