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閣
顧笙蒼白著臉頰,眼神沉痛地盯著蘇蠻昏睡的面容,指尖細細地描摹她秀氣的五官,溫柔繾綣。
可觸到她額角的傷痕,不禁一怔。
自責與悔恨,悉數(shù)涌上心頭,那顆為她而跳動的心此刻仿若被人狠狠攥在手里,窒息一般的疼痛。
“阿兄,我來守著嫂嫂,等她醒了我便喚你。”
傅沅心疼顧笙拖著羸弱的身體不眠不休地照顧蘇蠻,不忍他這般糟踐自己。
“我想守著她,這樣,安心。”
傅沅不再勸他,既然他想守便守吧。
固執(zhí)的從來都不只是顧笙一人,傅沅不也不愿離開嗎。
“小姐,公子,出大事兒了!”
“嘭!”
一聲巨響,門被春兒暴力推開,發(fā)出刺耳的碰撞聲。
傅沅本就心里憋著一股火兒,春兒簡直是巴巴兒的往刀口上撞,傅沅立刻便怒了,呵斥道,
“放肆!一驚一乍,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成什么體統(tǒng)。”
春兒沒想到傅沅會發(fā)這么大的火,倏地跪地上求饒道,
“小姐息怒,春兒錯了?!?p> 傅沅神色冷淡,沒有要叫她起來的意思,沉聲問道,
“發(fā)生了何事?”
春兒緩緩抬頭,望著傅沅,眸子中含著懼意,怯聲道,
“周家的二公子來了,說公子火燒花廊,傷人性命,此刻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來緝拿公子。”
聽完春兒的話,傅沅心下一驚,柳眉深蹙,下意識地回頭看顧笙,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起身,長身玉立,身姿挺拔。
清雋如畫的面龐上掛著淺淡的笑容,似乎并沒有受到影響或是感到一絲驚懼,施施然往哪兒一站,白衣冉冉,風采卓然。
見傅沅一臉愁色,顧笙移步上前,伸手覆在她的頭頂,就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揉了一下她頭頂?shù)陌l(fā),目光寵溺,打趣道,
“別苦喪著臉,丑,小心以后找不著夫家?!?p> 顧笙笑得一臉溫和,黑亮的眸子像藏著一縷春光,看人的時候,總覺得心間泛起暖意。傅沅也不禁被他所感染,眉眼舒展,唇邊勾起一抹淺笑。
“那我就賴阿兄一輩子?!?p> ......
正廳
顧笙剛踏步進去,就瞧見周安言正慢條斯理地品著茶,清新透亮的茶湯還冒著熱氣兒,香氣撲鼻,淺酌一口,立馬發(fā)出一聲喟嘆。
抬頭時,見著顧笙,桃花眸中瞬間一亮,即刻起身迎上去,笑道,
“身體恢復的怎么樣,若是不成,我叫兩個人抬頂小轎來。”
顧笙輕笑一聲,道,
“周統(tǒng)領說笑了,哪有坐小轎進天牢的,若真如此,也不知道丟的是誰的人,打的又是誰的臉面。”
顧笙這是在拐著彎兒的提醒周安言,他與陛下那層關系,捅不得。
不過,他周安言也從不是什么傻子,這次還不是扳倒顧笙的時機,這該給他的臉面是一點也不能少。
“說的是,是我考慮欠妥當了,多謝顧公子提醒??墒?,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出發(fā)了。”
周安言賠笑道,這伸手不打笑臉人,顧笙也不便說個“不”字兒,點了點頭,便朝門外走去。
周安言和他帶的幾個禁軍跟在后頭,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眼看就要出了顧府的大門。
“笙笙!”
身后傳來一聲混著哭腔的呼喊,顧笙腳下一僵,緩緩轉(zhuǎn)過身去,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眶倏地便紅了。
只著了一件白色的中衣,連鞋都沒穿一雙,赤腳踩在這深冬的地面上。
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隨意地散在身后,臉頰和唇色都泛著病態(tài)一般的白,唯有一雙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看著整個人有點精氣神兒。
蘇蠻就要朝顧笙跑來,周安言立刻眼色只會那幾個禁軍將她攔下。
“周安言,不準動她。”
顧笙怒斥道,一個禁軍立刻過來控制住了顧笙,顧笙想要掙扎,可奈何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只能任由那個禁軍押著,出了顧府,消失在蘇蠻的視線里。
蘇蠻見顧笙被帶走,跟瘋了似的就要拼命,可剛剛大病初愈,又加上方才強撐著身子一路跑來,如今已是虛弱的連步子都虛晃了。
垂著腦袋喘著粗氣兒,勉強穩(wěn)住心神后,抬眸,一眼便看見周安言滿臉笑容,興趣十足地打量著自己。
待蘇蠻看清他的臉,臉色倏變,抬手指著他,聲音接近顫抖道,
“是你!”
“我?”
蘇蠻怒火滔天的模樣,周安言滿心困惑,他雖查過蘇蠻,可二人從未見過,蘇蠻不該是這個反應。
“是你誆我進的花廊,是你害我!是你要害笙笙,我殺了你!”
蘇蠻撕心裂肺地咆哮,拼命地想要朝周安言沖過來,那架勢恨不得手撕了周安言。
幸好有那幾個禁軍擋在周安言前頭,周安言默默地看著蘇蠻發(fā)瘋,臉上沒有不耐煩,反倒一直都是笑瞇瞇的,一副孩子看見糖的表情。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