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如緋兩輩子還沒遇見過這么刺激的事。
前方黑暗里,依舊斷斷續(xù)續(xù)傳來衣物摩擦聲,樹枝劃過衣服的聲音,還有隱隱約約的女人嗚咽的聲音。
簡如緋皺皺眉頭,再細細聽著,覺得有蹊蹺。
怎么像是有人被堵著嘴發(fā)出來的叫聲?
難不成······
跟沉月對視一眼,繼續(xù)摸索著往前去。
動靜越來越大,眼看就要當(dāng)場抓住,沉月忽然驚呼一聲
“??!”
簡如緋也被沉月的叫聲嚇一跳,回頭看她。
怎么回事啊姐妹,關(guān)鍵時候掉鏈子?
簡直捉急。
沉月苦著臉看她。
有老鼠從我腳上跑過去了。
簡如緋生平最怕這些東西,但還是上前看看,雪天路滑,怕沉月別是歪著腳了。
黑暗中的男女更是嚇的不輕,女人推開男人轉(zhuǎn)身就跑。
男人在黑暗中提著褲子低著頭踉蹌著,心道是哪個混蛋這樣不長眼,壞他好事。
簡如緋看看沉月的腳,發(fā)現(xiàn)沒什么事,也是松了一口氣,只是——
那兩個人跑的也太快了吧。
簡如緋返回去尋找那兩人的蹤跡時,沒看到身后沉岳臉上復(fù)雜的情緒。
“咦?這是什么?”
沉月聽到簡如緋這樣說,又抬起了頭,快速走過去。
“小姐,怎么了?”
簡如緋把手上的帕子遞給她:“噥,剛剛在地上撿到的,估計是那個女人跑的時候掉下的,可是,這帕子怎么看著有點眼熟?。俊?p> 感覺模模糊糊的在哪里見過,但是又想不大起來。
沉月結(jié)果帕子,皺皺眉頭說:“奴婢也是熟悉,卻是沒想到是誰的,想必是在哪個丫鬟身上見過吧,不是身邊人,所以忘記了。”
簡如緋點點頭,心里卻是疑惑。
不是身邊的人?那她怎么會對這帕子那么熟悉呢?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沉月靜靜的收起帕子,撐開傘對簡如緋道:“小姐,咱們回去吧,學(xué)下大了,別著了涼?!?p> 簡如緋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又抬頭看看,心里感慨,下著雪那倆人可真是好興致。
開玩笑的對沉月說:“這雪若是再下大些,面上有雪,剛剛便也知道人朝哪里跑了?!?p> 沉默的打著傘的沉月聽到這話,微垂的睫毛輕輕一顫,附和著:“是呢,可惜了?!?p> 她平日就是沉默寡言的樣子,簡如緋沒覺出什么的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兩人回到蒹葭院,阿鳶嘴上抱怨著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又趕緊叫人把熱水端上來,再煮一碗姜茶。
看著沉月因為給簡如緋打傘,肩上身上都被雪浸濕了,推著她回自己房里去休息,小姐這里有她看著。
主仆兩人被阿鳶忙前忙后嘴里又嘰嘰喳喳的樣子逗樂了,簡如緋也跟著說:“好了沉月,你回去便是了,也該讓阿鳶忙活忙活,不然又說你搶她的活計做?!?p> 沉月點點頭,福身行了行禮,轉(zhuǎn)身回去了。
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上,出了院子就慢慢的沉下來,拿出懷里的帕子,看著上面熟悉的圖案,不由得攥緊了手。
她得去問問。
梧蘅院門口,沉月打著傘提著燈籠,等出來的卻是晴兒。
“沉月姐姐,夫人睡下了,流瑩姐姐再里屋看著呢,抽不開身?!?p> 沉月蹙了蹙眉,問她:“流瑩姐姐從夫人回來一直都在屋里看著嗎?”
“這——我只知道流瑩姐姐跟夫人是一道回來的,后頭我就給夫人到廚房看著安胎藥去了,一步都離不得的,也不知道流瑩姐姐出去了沒有?!?p> 晴兒仰著腦袋回憶道,“想必是沒出去,得守著夫人呢,流瑩姐姐不會出去的?!?p> 沉月聽見這話,嘆了口氣道:“罷了,我就是看姐姐沒回來,過來瞧瞧她,你方才沒同她說吧?”
晴兒搖搖頭:“夫人睡覺請,我不好進去打擾直接就來回了您,流瑩姐姐也吩咐了,沒有要緊事,不要進去擾了夫人安眠?!?p> 沉月點點頭:“好,那也不必對她說我來過了,省的她分心,就當(dāng)沒見過我就是了?!?p> 小丫頭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地點點頭。
自從上次被簡如緋訓(xùn)斥一番后,院里的人都安分了不少,也——
有些懼怕簡如緋,十二歲的姑娘,到底是侯府的大小姐,竟是這樣厲害。
沉月轉(zhuǎn)身走近風(fēng)雪里,晴兒歪頭疑惑。
為什么感覺沉月姐姐很不開心???
不再多想,回了梧蘅院,想著去廚房收拾一下藥渣。
恰巧碰見流瑩從柳渠芙房間里出來。
晴兒悄聲問道:“姐姐,夫人睡下了嗎?”
流瑩把手里的藥碗給她:“睡下了,莫大聲,你怎么在這?”
晴兒不敢說沉月來找她,只道:“我方才去了茅廁,剛回來呢?!?p> 流瑩擺擺手,示意她去廚房收拾東西,自己責(zé)轉(zhuǎn)身回柳渠芙房里。
晴兒看著她,叫了她一下:“流瑩姐姐,你的裙子濕了,不弄一下嗎?”說著,指了指流瑩的裙擺。
流瑩背影頓了一下,低聲道:“不礙事的,茶水打翻了而已?!?p> 晴兒聽言不再說什么,撓撓頭回了廚房。
沒看見流瑩握緊的雙手。
沉月回道蒹葭院里自己的房間里,在床邊枯坐了半宿,手里拿著的是那方帕子。
小姐不認(rèn)得,她卻知道這帕子是誰的,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在這府里做出這種傷風(fēng)敗俗的事的人是自己的姐姐。
她們姐妹二人雖說是柳氏的女兒,卻從小沒了爹娘,一直靠族里接濟,寄人籬下,幾經(jīng)輾轉(zhuǎn),是夫人把她們拉了出來,來到這侯府,那年姐姐八歲,她七歲。
雖然年幼,卻早已嘗盡世間苦楚,姨母家里也不寬裕,帶上她們兩個拖油瓶,日子一天難過一天,姨夫幾乎就要將他姐妹二人賣去青樓。
是夫人對柳老爺說,看她姐妹二人可憐,能幫一把就幫一幫,也算是柳氏的庶女,帶去侯府做陪嫁可比賣進青樓為妓要好。
沉月記得,姐姐抱著她,在去柳府的路上,一遍一遍的告訴她:
是大小姐救了她們,大小姐給了她們姐妹一條命,一定要對大小姐忠心,好好報答她······
剛來到侯府,柳渠芙的處境那樣困難,侯府的人雖不至于給臉色看,卻也是時常怠慢。
柳渠芙嫁過來,婆子丫鬟帶了不少,過不多久就被林氏指著鼻子打發(fā)到莊子上去了。
留她兩姐妹和一個年邁的婆子,老的老小的小,柳渠芙自己也才十六七歲,新婚又被丈夫婆家這般羞辱,真的是咬著牙忍過來的。
若不是后來想法子遞了信給公主府,簡老夫人又上門道歉,主仆幾人還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
七八歲的孩子,有心伺候人也難,柳渠芙卻從未嫌棄她們笨手笨腳,整日閑著就教姐妹倆認(rèn)字書畫,教她們品茶作詩。
誰家的主子這樣對下人?夫人那是拿她們當(dāng)親妹一樣??!
沉月還記得,簡如緋出生的時候,姐姐有多高興,沉月拿著帕子給柳渠芙擦汗,是流瑩第一個抱的簡如緋。
流瑩抱著簡如緋,笑著笑著就哭了,抱著她給柳渠芙看,柳渠芙坐月子不能下床,孩子放在房間里,流瑩跟沉月姐妹倆輪流看著,逗她笑,哄她睡。
沉月記得姐姐說,自己這條命是夫人給的,哪怕這輩子豁出命去,也要護好夫人和小姐。
可是姐姐,怎么會變成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