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州,將軍大帳,高孝瓘看著被送回來的花花,滿意的點頭,人不僅沒瘦,看著還胖乎了兩圈兒,可見在龍州過的還不錯。
聽了她在龍州的所作所為,他不斷的點頭,膽大心細,是個值得培養(yǎng)的人才!
“你這次任務雖然沒有全部完成,但除掉了翁谷,讓龍州的軍心不穩(wěn),給我們建造防御城墻留下了寶貴的時間……你很優(yōu)秀!”
梅沽側目看了他一眼,嘴角掛起淡淡的笑容,花花能得他一句夸獎,可真是不容易?。?p> 長恭對別人要求高,對自己要求更高,手底下的人鮮少能得到他的夸獎,奇怪的是,別人效仿他的行事作風,多半引來下面士兵的反感,甚至是消極對待。
長恭冷著一張臉,看不順眼張口就是訓斥,下面士兵雖然面上無光,卻也不是真的惱恨。
若是哪天長恭夸獎了誰,那天營地里準要炸鍋,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眼神灼灼的盯著他,動作認真而賣力,巴巴的等著他來夸獎一兩句。
長恭本身就是個有勇有謀的將軍,可要說不是占了自己長相的光,只怕沒有幾個人會信,畢竟,有勇有謀的將軍也不止是長恭一個人!
“謝將軍夸獎!”
歐陽花花抱拳行禮,眉眼間無一絲動容,嘴角也沒有半分翹起,就那么木木的站在大帳中間,宛如枯木一般。
“花花……”
梅沽見她這樣,心中一痛,她這樣實誠的姑娘本就不是干這事兒的料!
探子……本就是奔著騙人情報或是毀人根基,她沒經過這方面訓練,對上龍州那個心眼兒堪比篩子似的拓跋興,以誠相待、以真相處,反而更得整日沉浸皇家陰詭環(huán)境中的拓跋興的信任。
“你如果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花花的眼眸里藏著不易覺察的傷,那么重,那么痛,她沒哭,可從剛剛木然的描述中,可窺見內里已然血流成河,被她死死的攔住,不想讓人見到半分。
這個讓人心疼的傻孩子哦!
“卑職先行告退!”
歐陽花花再次行禮告退,臉上沒有一絲平安歸來的興奮,只有形如僵尸的木然。
她并沒有回自己的營帳,徑直往醫(yī)帳走去,掀開簾子見君玉正在看書,眼睛不由得一酸,隨后一熱,直到他向自己看過來的時候,才強忍住眼圈兒中的淚水,走到他面前,啞著嗓子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在龍州的一個多月,好似很長,又好似很短,踏進鹽州的一瞬間,她就很想哭,只是不想讓人看笑話,才生生的憋了回去。
哭什么呢?
路是自己選的,騙了他,就是騙了,她不給自己找任何借口!
她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還有用美人計的天賦……如果自己沒有陷進去……這計謀也算的上完美了!
“花花,你回來了……出什么事兒了嗎?”
段君玉從來沒見過她這副要哭不哭、委委屈屈的樣子,連聲音都變的輕柔了許多,“是不是沒弄到狼皮膏?不要緊的!只要你平安歸來,其他都不重要!”
雖然他會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一個多月來的煎熬,在看到花花平安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感覺一切都釋然了。
跛了就跛了,沒什么大不了!
如果花花死在龍州,他即便是腳治好了,心中也難安。
“狼皮膏……”
花花從懷里拿出黑色的荷包,看了眼上面火紅的薩日朗,眼眸也跟著暗了暗,從里面拿出兩盒狼皮膏,“你用完了……記得把盒子給我!”
“呃……”段君玉接過帶著體溫的盒子,一時間有些局促,他沒想到,花花真的為他拿回來狼皮膏,其中艱辛,不必她說,也是可以預見的。
“你放心!我一定給你留著!”
用他一雙好腳,親自給她送過去。
“多謝!”花花點點頭,“我今天才回來,先回去休息了!之后再來看你!”
“嗯!去吧!”
段君玉看著花花逃似的快步出去,原本放松的眉毛一下子皺的死緊,她在龍州到底經歷了什么?
回來無精打采也就算了,眼眸里死灰的絕望是什么意思?
花花從醫(yī)帳出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神情呆滯的往自己的營帳走。
這一路不算短,她將在龍州遇見拓跋興到深夜不告而別……仔仔細細的過了一遍,等她到營帳的時候,衣服的前襟兒已然濕透。
用袖子胡亂擦了兩下,她掀開簾子就進去了,好在這個時候大家都還在忙碌,里面空無一人,讓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心中墜墜的疼,嘴角調了一次,依然擠不出個完整的笑容。
出去燒了些熱水,在屏風內泡了個熱水澡,換上干凈的中衣,將自己埋在了棉被之中,緩緩的合上了雙眼,心痛的想著……他們再見,便是敵人了!
如此,不如不見!
牛月亮經過艱苦卓絕的努力,終于脫離了伙房,卻被安排去了盥洗房,每天都要洗大兵們臭烘烘的衣服,有些惡心的,還將褻衣夾在衣服里一起送來。
稟報頭兒,他們嘴上罵的厲害,實際還是讓她們洗干凈,涼好,收好。
后來,給她分的衣服里再遇到這樣的情況,直接將褻衣當成燒火的引子,等那些大兵來拿的時候,翻找不到,一臉怒色的問她,“我的褻衣哪里去了?”
“褻衣?”她冷哼了一聲,“軍營里有規(guī)定,只洗軍服,不洗中衣、褻衣……這里的軍服少了嗎?如果沒少,趕緊拿走,不要耽誤我干活!”
她回答的硬氣,那幫大兵憋的滿臉通紅,也知有些事情不能放到明面上說,只得氣哼哼的走了。
可轉過天兒來,她手里的衣服便堆成了小山,去找頭兒的時候,被告知人手緊缺,讓她不要在這里打諢,趕緊去干活。
她每天燒水、洗衣,手指被泡的皺皺巴巴,雙臂也跟灌了鉛條一般,重的抬不起來,吃飯拿筷子都是哆哆嗦嗦的。
今天本是她輪休,不想被頭兒抓了壯丁,下午才回營帳休息。
脫下衣服順手想要扔到花花的床上,才發(fā)現(xiàn)空了近兩月的床板,此刻上面隆起一個小山包,輕淺的起伏,證明里面躺的是個活人。
這是……花花回來了?
為什么要將頭也埋在被里?不憋的慌嗎?
她想了想,回不回來也不關她的事,將腦子里是疑問甩到一邊,連身子也不洗,直接鉆進被褥中……不過五息的時間,營帳中已響起了震天的呼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