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街道越來越僻靜,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最后,跑車停在了一座小村的村口。
再往里就沒有公路了,李復卿的車底盤太低開不進去,兩人只得下車步行。
看著他帶了兩個大包,汪凡主動替他背了一個。
“這包里裝的什么啊?怎么這么重?”剛一上肩,他就叫苦不迭。
“羅盤之類糊弄人的東西,還有幾樣圣銀的武器?!崩顝颓涞故秋@得很輕松。
“你還帶了武器啊?難道真有什么怪物作祟?”
“不一定,不過多準備總是好的,有備無患嘛?!?p> 汪凡對此深以為然。
進村之后,按照李復卿手機上的地址,他們來到了一戶村民的院落前。
一周前……
劉二喜是劉家村一個普通的農(nóng)民,今年剛四十出頭的他已經(jīng)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因為長年累月的體力勞動,歲月似乎格外眷戀他的面龐,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滄桑的痕跡。
今天的他心情不太好,吃過午飯后,他一個人揣著瓶白酒和一小袋花生米上了后山。
坐在半山腰的一塊大石頭旁邊,他長嘆了一口氣。
一個月以前,隨著最后一戶人家的簽字,村里終于通過了開發(fā)后山作為養(yǎng)殖基地的政策,由于當?shù)仄髽I(yè)的大力支持,每一戶人家都分到了相當優(yōu)厚的拆遷款。
隨著養(yǎng)殖基地的建立以及企業(yè)的進駐,可想而知劉家村的未來會越來越好,所有的村民都很高興。
劉二喜是僅有的不那么高興的人。
因為他家的祖墳就在后山。
說是祖墳,其實山上也就只有那么兩座墳是他家的,這兩座墳屬于他的太爺爺和爺爺。
因為他家是在太爺爺那一輩才搬遷到劉家村的,爺爺早逝,父母又在很多年前離家,至今杳無音訊,因此他小時候是個孤兒。
農(nóng)村的民風相對淳樸,誰也不忍心看著一個小孩子就這樣餓死,所以從小他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后來,因為勤勞能干,在村里人的幫助下,他擁有了自己的地和牛,還娶了一個同樣勤勞能吃苦的媳婦,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平心而論,他是個覺悟很高的人,他既不想攔著同村的鄉(xiāng)親們過上好日子,也不想阻擋農(nóng)村城市化的腳步——這個詞是他從新聞聯(lián)播里學到的。
可是,想到自己的太爺爺和爺爺?shù)陌蚕⒁淮驍_,他又總覺得有些愧疚。
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爺爺已然病重,可他還是拖著瘦弱的病軀侍弄莊稼,喂養(yǎng)牲畜,還抱著自己坐在灶火旁,給自己講故事講道理。
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爺爺講的故事很好聽,可那些什么道啊禮啊之類的東西實在是沒什么吸引力,所以他現(xiàn)在很后悔當初沒有認真聽,沒有把爺爺講的每個字都記在腦子里。
好在鄉(xiāng)親們也理解他的為難,對于遷墳這件事,誰也沒有催促他。
于是,在一個晴朗的上午,他帶著自己雇來的隔壁村的青年,挖開了太爺爺?shù)膲?,抬出早已腐朽不堪的棺材和尸骨,遷到了另一處風水寶地。
在請來的陰陽先生的指揮下,整個過程順利又平淡,絲毫沒有出現(xiàn)什么差錯。
“正好給太爺爺換個地方住,欣賞一下不一樣的風景。”劉二喜跪在新墳前,一邊給太爺爺燒紙,一邊在心里安慰自己。
出于一些玄學方面的考慮,兩座墳最好分開遷,時間間隔要超過七天。
回到家后,劉二喜給自己燙了壺酒,又讓媳婦弄了兩個好菜,想著安慰一下自己。
逝者是不需要安慰的,活著的人才需要。
吃過飯喝完了酒,摟著媳婦躺在床上,劉二喜做了個夢。
出乎他的預料,在夢里,即沒有水土不服的太爺爺,也沒有不想挪窩的爺爺,只有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
出于對自己媳婦的尊重,他沒有細看紅衣女子的長相,只是低著頭很誠懇地詢問她有什么事。
其實他的心里極其慌張,在無數(shù)的民間傳說中,身著紅衣的女子幾乎已經(jīng)成了“冤魂厲鬼”的代名詞,但凡碰到這樣的東西,準沒好事。
然而他還是能勉強保持鎮(zhèn)定,雖然沒怎么上過學,但作為唯物主義意識熏陶下成長起來的成年人,他相信,這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紅衣女子張著嘴,嘰嘰歪歪絮絮叨叨,可她說的話劉二喜一個字也聽不懂。
“難道是個外國鬼?”帶著疑惑,他抬起頭看向女子的臉。
這一看,直接把他嚇醒了。
這個紅衣女子,長著一張男人的臉,還TM的有胡子!
醒來后的劉二喜又好氣又好笑,覺得自己是想得太多才會做這樣荒誕不經(jīng)的怪夢。
帶著對自己的調(diào)侃,他繼續(xù)入睡,卻沒有發(fā)現(xiàn),被自己摟在懷中的媳婦,已是一身冷汗。
這一次,一夜無話。
第二天醒來后,劉二喜驚訝地發(fā)現(xiàn),媳婦居然還在睡。
作為一個勤勞能干的婦女,媳婦向來醒的很早,而且會在醒來后給自己做好早飯,收拾好家務,還能抽空把豬和牛喂了。
“看來她也受到了遷墳這件事的影響”。
懷著這樣的念頭,劉二喜輕輕起床,簡單地洗漱后煮了幾碗面,還給媳婦荷包了兩顆雞蛋。
可等面條都出鍋了,媳婦還是沒醒,他沒辦法,只能坐到床邊推了推她的肩膀。
這一推可不得了,媳婦猛地一下醒來,仿佛溺水之后被人撈起一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投到他懷里,冷汗和淚水沾濕了他的衣服。
輕輕拍著懷中不斷抽泣的媳婦的后背,劉二喜陷入了沉思。
“難道,真的碰上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了?”
等媳婦稍微緩過來一些,他給她端來一碗熱水,看著她抱著碗瑟瑟發(fā)抖的樣子,劉二喜只覺得一陣心疼。
良久之后,媳婦開口了。
“我……做了個夢……”
“夢里……有個男人……”
“他緊緊地追著我,我跑不過他,被他一下子掐住了脖子。”
“他在我耳邊不停地說……這是個夢……這是個夢……”
“我想醒,可怎么也醒不過來,我咬舌頭,扭脖子,可就是動不了,整個身體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