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魯門府邸。
這棟占地面積上千平米、相當于半個宮殿那么大的建筑,時隔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再次關上了它向世人展示時代文明成果的大門。
“聽說魯大師又出游了?”
“奇了怪了,大師不是剛回來嗎?”
“感覺有蹊蹺啊?!?p> ……
鋼鐵柵欄上貼著“主人已外出”的告示牌,院前的過道上冷冷清清,只有幾片泛黃的落葉匍匐于地面上,像是在向秋天告白。
冷風拂過,讓人不禁感到微微的寒顫,路上的行人不再單薄,男的披上風衣,女的換上長裙,唯一與之截然相反的是那道路兩旁的樹梢,光禿禿的,沒一絲生氣。
“前段時間麻煩你們了?!笔┑つ萆罹弦还@個姿勢保持了許久。
“害~小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笔掷镆呀?jīng)拿到人家工錢的艾薇兒恬不知恥地說道,如果不是情況特殊,她現(xiàn)在應該還在房間里數(shù)錢。
畢竟這是作為啃老一族的她頭一次靠自己的勞動獲得報酬。
“由于師父他老人家一直沉睡,實在抱歉,這次雇傭只能到此為止了。一共是十二天,總共一百二十枚金幣,如果有疏漏的話還請及時跟我講?!笔┑つ莸恼Z氣低沉而僵硬,有如機械。
“施丹妮小姐,容許我冒昧的問一下,大師到底怎么了?”白樂斗膽問道。
“對啊,丹妮,有什么我們能夠幫忙的嗎?”珍妮附和。
“這個……”施丹妮有些遲疑,“這是師父第三次沉睡,第一次沉睡醒來以后,他遣散了魯門所有的弟子,第二次沉睡醒來以后,他開始到處云游四海,不再發(fā)明任何一樣物件。而這一次,已經(jīng)三天三夜了,遠遠超過之前的時間?!?p> 說著說著,施丹妮的眼角滲出晶瑩的淚珠,聲音越發(fā)顫抖。
“我怕……我怕……”
珍妮一把抱住施丹妮:“丹妮,沒事的,沒事的?!?p> “嗚嗚嗚~”施丹妮終究還是一名女孩子,她與魯大師共同生活這么多年,早已將對方視為家人一般的存在。
看來道卿的應證是真的。
白樂皺了皺眉頭,深感自己的無力,在死亡面前,誰都一樣。無論你生前多么輝煌,多么強大,死亡會將這些全部擄走,獨留名為“回憶”的瑕疵品,或被后人追頌,或被某某某人聲稱將你銘記。
但人都死了,這些又有什么實際的意義呢?
眼前的東西都抓不住,這樣的人生……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從臥室響起,施丹妮瞬間轉悲為喜,她幾乎沖到躺在床上的老人面前,眾人也緊隨其后。
床榻下,魯大師靜靜地躺在被白色被單覆蓋的棉墊上,他的神情焦灼,緊張不安,樹皮般的面孔溝壑縱橫,那是被歲月摧磨的痕跡。
但白樂發(fā)現(xiàn),魯大師的頭發(fā)比原來更加花白,標志性的紅鼻子已經(jīng)紫青,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嘴角微微抽動,擠出幾個字:
“主,主……”
“他在說什么?”白樂問。
“是主公,師父心心念叨的白帝?!?p> “白帝?他不是死了嗎?”
“夫子曾言,吾王雖崩,帝心永不滅,生死莫能移。問君歸期,海棠花綻,白帝城開。”
“什么意思?”
“前半段的意思是說,白帝雖然死了,但他的心還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活著,師父也就是堅信這一點,努力活到現(xiàn)在,哪怕百病纏身,哪怕每天要注射上十種針劑,依舊默默守望在這里,等待著王的回歸?!?p> “等等!你是說白帝會回來?”
“是的,問君歸期,問的就是白帝的歸期!但縱使是夫子的預言,很多人也不相信,畢竟白帝是死在諸神的裁決下。師父在這兒等,一等就是一百年,為了就是親手將鑰匙交給白帝?!?p> “什么鑰匙?”
“白帝城的鑰匙,夫子薨逝后用最后的法力將白帝城冰封,就算是異族也進不去,很多人覬覦城里面的財寶和遺產(chǎn),都在想辦法尋找開啟白帝城的鑰匙?!?p> 說到這里,施丹妮神色黯然,她低下眉頭,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師父這一生有兩個夢想,一是將魯門的文化傳承下去,可我太過愚鈍,只會手術救人,那些復雜的機關算術圖根本看都看不懂?!?p> “二是之前提到的,將鑰匙親手交給白帝。不過,怕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p> “為什么?”
“因為這里很快會變成一片廢墟,地面將裂開一個巨洞,將所有的東西吞噬殆盡,從而開啟魯門的世界?!?p> 白樂聽得一頭霧水,這大師是什么操作?這樣玩自爆,不管自己的弟子嗎?
“他本來就是一個瘋狂的男人?!笔┑つ萼哉Z,“兩個夢想,死也要實現(xiàn)一個,將‘機械之心’植入體內,代替原有心臟的運轉,當生命到達終點,機械之心便會停止跳動,觸發(fā)地底的機關。事不宜遲,你們快走吧。”
“那丹妮小姐你呢?”艾薇兒關切地問道。
“師父將鑰匙和一生所學都放在機關地里面了,到時候將有很多人前來探險,我或許不是最后那個找到鑰匙的人,但必須第一個進去!”她的眼里閃出堅毅的亮光。
“既然如此,那我也陪你一起進去好了。”
白樂的話令施丹妮一驚:“你說什么?。坷锩婵啥际切⑷说臋C關,一不小心就會喪命的!”
“那有什么!有本女神在,沒有過不了的關!”艾薇兒自信滿滿地說道。
不不,我又沒要你去……白樂白了她一眼。
“對啊,丹妮,大師待我們不薄,如果能幫忙實現(xiàn)他的遺愿,我們樂意之至?!闭淠菅a刀。
喂喂,人家大師還沒咽氣呢,再說,你去了能干什么……白樂幽怨地嗶嗶。
早知道就把道卿叫上來了。
…………
王城,某暗巷。
亂偽裝成一名賣紅薯的老翁,推著烤車靠墻而行。在這之前,他已經(jīng)被人跟蹤了將近兩個星期,打從王宮里逃出來以后,他就偽裝了多個角色:鐵匠鋪的工人、食品店的售貨員、快遞員、賣菜大嬸、已婚貴婦……
這是他作為雇傭兵積累下來的生存技能,他見了太多因為暴露身份客死他鄉(xiāng)的同事,要在這個亂世活著完成任務,必須學會轉換身份。
因此他學會了很多生活技能,能夠以不同的身份職業(yè)混入各種密集的場所,無聲無息地完成刺殺任務。
完成這些任務總會有高額的報酬,個別任務開出來的天價夠他花一輩子,那是用鮮血為代價一點一滴換來的,好幾次他都差點死在任務途中,回不來了。
等等,要回去哪里呢?
亂不知道自己是誰,他沒有名字,以前在東森大陸那邊,光是活著就已經(jīng)很困難了。直到有一天,王國的暗部找上了自己。
“想要活的更好嗎?”那個男人向他拋出橄欖枝。
“能向您一樣光鮮亮麗嗎?”亂問道。
“你可真貪婪,不過我喜歡,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仆從了,你將擁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名字——亂。”
亂加入了那個對于精靈一族來說污穢不堪的組織,那里幾乎全部是暗夜精靈,他們或被奴役,或被支配,只有個別像他這樣能干的人通過層層選拔,正式成為暗部的成員。
他最大的榮耀,就是今天這個“四皇”的稱號,要知道,白帝時期的四皇,各個都是響當當?shù)娜宋?,其中包括精靈一族崇拜的暗夜女神,聽說她是白帝的副手。
他本以為當上四皇自己可以同樣受人尊崇,但后來發(fā)現(xiàn)這個四皇根本就是個傀儡,對異族來說,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只有在這些低賤的人族面前,才能有點威嚴。
他們,似乎很怕自己。
亂在這個大陸肆意橫行,沒有人能阻擋他,這些人族就像螻蟻一樣弱小,他隨隨便便就可以碾死其中的一只。
可是今天,他頭一次在這里被人逼得走投無路。
是的,他沒有完成任務,所有沒有完成任務的雇傭兵的下場只有一個字——死,不,或許比死還慘。
亂見過那些失敗者,不是被扒皮就是抽筋,他們身上精靈的羽翼被人拔光,尖耳朵被人剪下來。
“做個人族吧!”同行們嘲笑道。
他們最終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奴隸,被賣掉其他大陸,奴役致死,其他種族的人似乎認為,精靈的器官很值錢。
回是回不去了,問題是逃到哪里呢?
眼下幻術法陣是撤銷了,可他體內的魔法回路遭到重創(chuàng),連一個基本的術式都無法完成。
可惡!都怪那陰險狡詐的人族皇帝!
從目前情況上看,亂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去輝夜帝國。
輝夜帝國以其復雜的形勢而聞名世界,那里擁有中土大陸最大的殖民地,混雜著全世界最多的種族。無數(shù)神靈在那里游玩,經(jīng)營自己的眷族,構建無數(shù)黑市組成的地下社會。
有賭場、拍賣場、競技場、妓院、軍火庫以及各種不為人知的交易場所。
或許他能在那找份牛郎的工作,別的不說,他對自己的顏值還是蠻有自信的,不過現(xiàn)在的問題是,整個王城的出入口都被封死了。
“快看!這人被通緝了!”
“這不是四皇嗎?”
“真的是四皇!而且還是四皇中以殺人不眨眼著稱的亂!”
“他就是個殺人魔!他殺死了我們的閣老,圣上已經(jīng)上書帝都,帝都最高軍事法庭正式發(fā)布通緝令了!”
“我看看我看看,凡異族公民誅賊者,封萬戶侯,凡本國公民誅賊者,封國師!”
“我擦!”
一群人在大道上議論紛紛,亂偷偷混入其中。
他明白,帝都最高軍事法庭的做法意味著主子那邊徹底放棄了自己,馬上會有新的棋子取代自己,這無可厚非。
讓他真正惱火的是,這些低賤的人族居然罵自己是賊!?他們算什么東西!
亂氣的直咬牙,恨不得立即殺了面前的這些人,但是下一秒他恢復了理智。
劇烈的震動掀翻了在場的所有人,亂差點翻了個底朝天。
什么鬼?地震???
他望向震動發(fā)起的源頭,不遠處,青綠色的圣光直沖云天,形成一道雄偉的光柱。
哦!暗夜!撫平我的創(chuàng)傷~
這下翻身的機會來了。
口日品器獸
感謝5089507的一張推薦票,本書情節(jié)也是迎來了第一波小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