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弟
太子溜了這種事情，肯定是要連夜報進宮的。然而當(dāng)李吉火急火燎地把承順皇帝從某個美人被窩里叫起來，然后匯報了這件事情后，承順皇帝一點都沒有驚怒，反而顯得很感興趣。
“你是說，太子和梁溪侯一起走了？”
“確實如此。今夜殿下把梁溪侯叫到了營地，說有要事商議，還支開了身邊的暗衛(wèi)。等李豐意識到不對的時候，飛球已經(jīng)騰空，只能看到隱約的火光了?！崩罴馈?p> “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消息吧？”承順皇帝一點都不急躁。
李吉不懂承順皇帝為什么不急，但還是答道：“沒有驚動營地之外的人?！?p> “那就好，你記住，太子還是在京郊練兵，而梁溪侯是去研究一種新的作物了，要和晉國公一起閉關(guān)一陣子?！背许樆实鄣?。
李吉還是沒明白承順皇帝的邏輯，又問道：“那要不要派人先把張家控制起來？”
承順皇帝搖了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哎，這事要瞞著張壽昌。明天你派人去張家傳加封梁溪侯的旨意的時候，一定要對張壽昌強調(diào)，梁溪侯這次研究的新作物干系重大，不能有任何打擾?！?p> 李吉一頭霧水。但這事兒承順皇帝都這么平靜，他要是再橫生枝節(jié)，就是十足的“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了。他只能又去命李豐封鎖好訓(xùn)練營那邊的消息。
既然承順皇帝不打算找人，那就一定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太子外出的消息了，不然會有不知多少殺手聞風(fēng)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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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寧現(xiàn)在的這個熱氣球已經(jīng)比她當(dāng)年從太湖上逃生時的那個靠譜無數(shù)倍了，但這年頭的布料和燃料還是都太弱，因此兩個人只飄出了十來里地張寧就匆匆降落。
“你認識路嗎？”看著兩旁黑黢黢的農(nóng)田，張寧問道。
林延澤很有自信地說道：“全國的輿圖我都背下來了，等天亮我們找到官道，我就不會迷路。”
“我是說，今晚你就打算露天過夜了？”張寧終于找到一個鄙視林延澤智商的機會。
四月的京郊不能算冷，但絕對不暖和，而且可能還有野獸。這個點了，也根本找不到地方去投宿。
張寧保證，林延澤要是敢說今天確實是打算露宿野外了，明天天一亮她說什么也得回去。
好在林延澤還是靠譜的：“你放心，咱們降落的這個地方是張伴伴養(yǎng)老的莊子。我之前就在這里備了空白的戶籍，路引，還有馬匹?！?p> 張伏明早已出宮榮養(yǎng)了，這里就是周太后賜下的莊子。林延澤沒有忘記張伏明在冷宮里養(yǎng)大他的恩情，還和他有著往來，但同時也借這個莊子做了一點準備。
張寧看到林延澤掏出鑰匙打開了一個小院的院門的時候都驚呆了。合著他早就準備好要溜了？
這點上倒是張寧冤枉林延澤了。他備下這些東西，本來是為了防備出現(xiàn)一些不能經(jīng)東廠的事情的時候，可以讓他自己的親信避過東廠的耳目去辦。連他也沒有想到，第一個用上這些東西的是他自己。
林延澤點亮了蠟燭，然后翻找出一疊紙張，上面都已經(jīng)蓋好了各級印章，只剩下姓名年齡這一類的東西沒有填了。
林延澤取來筆墨開始填寫，一邊對張寧道：“咱們得用假身份。從現(xiàn)在起，我叫林山，你還叫林忻。咱們是堂兄弟，我行三，你行四。”
張寧心中盤算了一下。一男一女一起出行會惹麻煩，因此她接下來肯定還是用男子身份。江翁是她的干爺爺，又是林延澤的親爺爺，那他們兩冒充堂兄弟也確實合理。但因為今天總覺得被林延澤耍了，心里還有一點氣沒消，就又忍不住嘟囔道：“憑什么你是堂兄，我是堂弟呢？”
說來也巧，兩人的生日都是承順二十六年的五月初九，甚至都是戌時里生的，真要論起來確實說不清誰的年齡更大些。
“堂兄林山，年十六，你裝不像?！绷盅訚杀葎澚艘幌聝扇说纳砀?。
張寧更氣了。她現(xiàn)在身高一米六出頭，放在十三歲的少年里面已經(jīng)不算矮了，因此她這些年男裝也沒有露出破綻來。
七年前兩人剛剛相見的時候，林延澤還比她矮一點。但這幾年林延澤又是習(xí)武又是各種藥膳，身高躥得很厲害。張寧已經(jīng)落后了半個頭了。
“記住，咱們是武安縣人士，我是一個生員，今年鄉(xiāng)試落榜了，所以打算帶著還沒有進學(xué)的堂弟四處游學(xué)幾年?！绷盅訚衫^續(xù)說道。
他看到了張寧氣鼓鼓的樣子，但是不打算哄。因為張寧的生氣的樣子挺好玩的。也就是張寧時不時有些小脾氣，才讓林延澤越發(fā)明白張寧是張寧，她和王守仁徐昂他們是不一樣的。
武安縣在北面，所以他們不會從武安縣路過。到了其他地方，也不會有人真的去探究武安縣到底有沒有一個叫林山的小小秀才。而且張寧是武安縣人，熟悉當(dāng)?shù)仫L(fēng)物，不容易出破綻。
兩分戶籍寫完，林延澤把它們放到旁邊小心地晾干，又開始填寫路引。
大越對于百姓戶籍的管理還是很嚴格的，沒有路引根本進不了戶籍所在地以外的縣城，而路引的開具也十分謹慎。所以林延澤才要偽造一個秀才的身份出來。沒有這么一個功名，兩個少年又非官身又非走商，是不可能弄到路引的。
張寧在那生了一會氣，自己也就平復(fù)下來了。她看了看那戶籍上嶄新的墨跡，想了想還是從地上弄起來一些灰塵，然后吹到了紙上，又仔細地拍勻。
張寧當(dāng)年上學(xué)的時候系里有個很龜毛的老師。那老師帶實驗課，實驗報告很復(fù)雜，那老師卻喜歡在最后一周才收。但她發(fā)現(xiàn)哪個學(xué)生的報告是交之前連夜寫出來的時候，又會扣分。所以這給字跡做舊的手藝，那是系里一代代學(xué)生傳下來的。
張寧這個人，既然決定了要和林延澤一起去南境，那哪怕自己不是很情愿，她也會盡力去完成這件事情。戶籍的新舊雖然是一個很小的破綻，但她既然發(fā)現(xiàn)了，也會去盡力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