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城的百姓其實不太認城主,尤其是新官上任的元以修。
鳳陽城的百年太平一直是由無塵派守著,百年來南安與北陌多少次想收鳳陽城這一塊寶地,但哪一次不都是無塵派擋下,而元家只是因為當年于無塵派有功,才混了個城主當當。
元以修志不在這個整天無所事事的城主,他喜歡自由,喜歡廣闊天地,喜歡與兩三好友,與摯愛女子談天說地。
只是,元老城主只有他這一個兒子,元老城主鐵了心要讓元以修繼承這個城主之位,而元以修也是鐵了心要逃離這個位置。
元以修五歲時便到無塵派修習,這期間已經(jīng)很少回家了,而每次回家都會和父親吵架,十三歲時,羽寧與白鄞澤來到無塵派,幾人一拍即合,干過不少事,闖過不少禍,卻也救了不少人。
那五年,是不受約束的日子,是元以修所幻想的,有朋友,有愛人,有天地的日子。
雖然羽寧不喜歡他,他為了兄弟,為了心愛的姑娘能開心,他決定將羽寧讓給謝昀黎,他以為這樣做他便能繼續(xù)這樣的日子。
而那時一心只想著自由的元以修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jīng)病入膏肓,等他從外趕回家里的時候,他連父親的最后一面也沒見到。
那個想著外面世界的孩子突然長大了,接起了重任,當了這鳳陽城城主。
沒有人知道元以修心中的苦楚,鳳陽城雖大,但是對于元以修來說,就像是囚籠,囚住他的一生。
那時的元以修覺得沒什么,自己還有朋友,直到一年后羽寧去世,白鄞澤回玄音門,他與謝昀黎大吵一架。
那時,他才知道,自己擁有的東西真的很少。
“謝昀黎,你還記得這里嗎?”
謝昀黎順著元以修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是一家茶館,他們幾個當初最喜歡的事就是來這茶館里喝茶,聽書。
一聽能聽一整天,書里的愛恨情仇,江湖豪情,哪一個不牽著五位少年的心。
這五位少年想要如書中的英雄人物,懲惡揚善,劫富濟貧。
但是世事難料,那時豪言壯志的他們誰也想不到后來會變成這樣。
“記得?!?p> “那時我們說,要改變這個大陸,改變這個弱肉強食的大陸,可是后來,我們都忘了?!?p> 是啊,后來,他們都變成弱肉強食中的一員。
“昀黎?以修?”
后面?zhèn)鱽硎煜さ穆曇?,兩人同時回頭,白鄞澤一臉驚訝的站在后面。
“你怎么在這?!敝x昀黎問道。
白鄞澤低頭苦笑:“每年來鳳陽城我都會在這兒轉(zhuǎn)悠一圈。”
三個人相視望著,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就這樣站著。
這時,茶館的門突然開了,從里走出一個中年男子,那男子只是看了三人一眼便離去,只是沒多久又返回來,帶著不確定的問道:“你們是?昀黎?以修?鄞澤?”
“徐掌柜?”
這個茶館的主人便是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徐掌柜趕緊將三個人請進去,吩咐夫人煮一壺好茶。
“這么晚了還來叨擾徐掌柜,真是不好意思。”謝昀黎禮貌的說道。
“不晚不晚,你們有,有三年沒來我這茶館了吧?!?p> “三年沒來,徐掌柜這茶館還是和以前一樣。”白鄞澤喝一口剛煮好的茶:“茶也還是和以前一樣。”
“不敢變啊。”徐掌柜笑著說道:“鳳陽城多少人喝著我這茶,聽著我這書長大的,我記得見到你們時你們才多大,十二三歲吧,這一晃七八年過去了,你們?nèi)隂]來,我方才竟一下沒認出來。”
“是,時間真快。”元以修趴在桌子上說道,眼睛直直的盯著手中的茶說道。
“他喝多了。”謝昀黎道。
“哎,我記得以前你們這有個小姑娘,眼睛大大的,一張嘴說個不停,怎么沒來?!?p> 徐掌柜這話一出,三個人瞬間沉著臉,默不作聲。
“怎么了這是。”徐掌柜看著三個人的表情問道。
“徐掌柜,羽...羽寧她兩年前就去世了?!卑综礉烧f道。
徐掌柜被這句話驚住,他怎么也料不到當年那個伶俐的小丫頭會去世,嘴巴張了半天卻說不不出一句話。
“徐掌柜,你想說什么就說吧?!?p> “我大約也能猜出來些什么,你們啊,如今兩個是少主,一個是城主,早就把在我這茶館里說得那些話忘記了吧?!?p> “我謝昀黎要殺盡天下所有壞人?!?p> “我謝昀洛要讓這大陸不再有斗爭?!?p> “我白鄞澤要讓這世間所有人都有家可歸?!?p> “你們這都太大了,我元以修只想天地之大任我闖蕩。”
“切~”
“羽寧呢,羽寧想做什么?!?p> “我?我只想攜一人之手,擇一城終老?!?p> 昔日的話還歷歷在目,他們卻不是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元以修選擇妥協(xié),將自己禁錮在鳳陽城。
而白鄞澤,謝昀黎兩人為了所謂的陣營彼此冷淡。
三人都沉默了,他們實實在在的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半晌,元以修猛地站起來,眼神中充滿的堅定,將手抬起:“徐掌柜說得不錯,我們還未實現(xiàn)少年時的夢,不能妥協(xié)?!?p> 白鄞澤與謝昀黎相視一望,同時站起來,三只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三年的心結(jié),終歸是在故地解開了。
針扎的再疼,傷疤也會有愈合的一天。
三人告別了徐掌柜,白鄞澤與謝昀黎將元以修送回府,兩個人又趕往城外。
“昀黎,南安與北陌終有一戰(zhàn),到時,你會站在哪一方。”
謝昀黎明白,白鄞澤身處北陌,先為北陌人,再為玄音門少主,玄音門又與北陌皇室關(guān)系十分密切,他這樣詢問,并不是開玩笑。
“我若為南安,你我便是敵人,我若為北陌,你我便是朋友。”謝昀黎說道。
“是,這便是我們的處境。”
“可是鄞澤,你有沒有想過,這場戰(zhàn)爭可以不打起來。”
白鄞澤搖搖頭,北陌皇如今勢力越來越大,野心也愈來愈大,更何況有兩大門派玄音與御靈,而南安,就算有明月閣與天嵐宗,也敵不過他們。
如此占優(yōu)勢,讓北陌皇放棄一統(tǒng)天下的機會,根本就不可能。
“我最擔心的一點是無塵派一直不表態(tài),北陌皇會除之而后快?!?p> 白鄞澤深知北陌皇的性格,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若不能為他所用,那定是會除掉的。
更何況如今受北陌皇重用的北陌太子陌謹,更是繼承了他的心狠手辣。
“鄞澤,謝謝你。”
謝謝他能不顧受牽連的影響來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