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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妝

第39章 真相(一)

疏妝 宣七七 2062 2020-08-01 19:56:44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周笙打斷她的話,從杌子上站起來,“當(dāng)年你將我們兄弟二人趕出瓏匯,害得我兄長悲憤離世,死不瞑目。”

  “你可知我為他入殮時(shí),他那雙眼睛我拂了好幾次才閉上,那時(shí)的場景就跟烙在我心上一般,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好在老天有眼,后來我獨(dú)自一人顛沛流離,一路輾轉(zhuǎn)來到四川,遇見了我現(xiàn)在的養(yǎng)父母,被他們收養(yǎng),給了我一個(gè)新生?!?p>  “你所說的不可能,大約是由衷地認(rèn)為,山雀不可能變成鳳凰,貧窮之人就該貧窮一世。你不敢相信昔日你看不起的人會變成你需要高攀的人罷了?!?p>  “你可知我表字的由來?”他的目光冷不丁盯著王娘子,隱約閃爍著水光。

  “這是我養(yǎng)母所取,她希望我能辭過以往,從此堂堂正正的做人?!?p>  “但是我發(fā)現(xiàn)我做不到!”他突然拔高了音量,含著淚質(zhì)問她,“我做不到割舍下我兄長的大仇,我更加做不到原諒你,他們不過真心相愛,若門第之差不可逾越,你為何要我哥承受最悲慘的后果?”

  “你將他的腿打殘,在他心愛之人大婚的前一日,你將我們兄弟二人趕出瓏匯。”

  “那件事情或許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可你選擇了代價(jià)最大的一種。我哥哥潦草離世,你卻能安然無事的活在這個(gè)世上,這憑什么?”

  “我……”王娘子驚恐地看著他,劇烈的咳嗽讓她險(xiǎn)些從床榻上摔落。

  “諷刺的是,你還敢稱我的表字?你叫我辭昔?真是可笑,可笑至極?!?p>  王娘子無話可說。

  此時(shí)的周笙讓她陌生,與當(dāng)初那個(gè)文質(zhì)彬彬的少年截然不同,他的目眥欲裂以及憤恨讓她害怕。

  可四年前那件事情,她的確做了?。?p>  是她派人去將周策的腿打殘,逼迫兄弟倆離開瓏匯,她毀了一個(gè)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僅僅因?yàn)樗X得她的女兒愛上一個(gè)貧苦士子,讓王家蒙羞。

  周笙恨她,恨的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

  “可是我此番進(jìn)了趟牢房,卻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敝荏蠞u漸冷靜下來,嘴角竟漾開譏諷的笑容。

  “相比我,這些年過得寥落的應(yīng)該是你。”

  “你什么意思?”

  王娘子雙手緊緊地攀著床沿,意圖撐起自己的身體,卻發(fā)現(xiàn)壓根使不上力,只能靠在床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周笙望著這樣的她,眼中卻微微閃爍著淚光。

  “你該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走到多寶閣旁,伸手一件件地拂過那些珍寶。

  “相比我養(yǎng)父母對我的無微不至,你的兒女卻都與你離心,哪怕是王緒他都厭惡你的強(qiáng)勢與掌控。所以這四年里痛苦不堪的應(yīng)該是你!”

  “這興許就是因果報(bào)應(yīng),沒有什么比付出真摯的感情卻得不到回應(yīng)還要痛苦。”

  “你的控制害得王緒兄姊三人對你厭恨,可你仍然不自知,還妄圖強(qiáng)娶強(qiáng)嫁將田月娘嫁給王緒為妻,哪怕田家并不樂意這樣一樁婚事,你卻暗地里派人給田家使絆,逼迫田家嫁女?!?p>  他瞪著王娘子,“若非此事,田月娘又為何會死?而王緒又何苦給人頂罪?”

  王娘子聽到這里早已是流淚不止,忽然又猛的仰頭望向周笙。

  他說王緒又何苦給人頂罪?

  這么說!她的兒子當(dāng)真是被冤枉的?他知道兇手另有其人?

  “你,”她微顫著抬起手,指著周笙道:“你知道緒兒受人冤枉,那,那你可知真正的兇手是誰?”

  周笙勾起唇角,哼笑一聲,“我自然曉得,可這又如何?我難道要為了可笑的兄弟情而去救我仇人的兒子?”

  王娘子恍若明白了什么,雙眸瞪大如銅鈴,血絲密布下呈現(xiàn)一種病態(tài)的紅,瞧上去十分可怖。

  “你,你早便曉得真兇是誰對不對?不,你不僅早就知道了真兇,你還在后面幫著真兇誣陷我兒是不是?”

  周笙目光微沉,卻只抬頭朝她淡淡地笑了笑,拂袖出了屋子。

  身后王娘子歇斯底里的聲音傳來,“你,你回來!是不是你,是你幫著真兇害了緒兒,對不對,你說清楚……”隨后便是一陣咳喘,以及女使焦急的聲音。

  周笙恍若未聞,邁著大步走向千瀾兩人所在的天井。

  痛快!四年間他從未像此刻這般的痛快——他終于替兄長報(bào)了仇!

  對得起相依為命的哥哥,更對得起真心待他的王緒,若說真有對不住的人,怕就只是田月娘了罷。

  那一位會扶著門框朝他淺笑的姑娘……

  眼淚逐漸模糊了視線,他抬手抹去,走到千瀾身前,笑著望天,“帶我回縣衙吧,我會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們?!?p>  他語氣很淡,卻漾著一陣輕松。

  ……

  衙門此時(shí)燈火通明。

  沈寂正在審問王九,前不久有書吏帶著周忠的筆錄進(jìn)來,說了周忠出錢買畫的事。

  書吏前腳剛走,立即又有衙役進(jìn)來說曾有才帶著周笙回來了。

  他點(diǎn)點(diǎn)頭,抬手屏退兩邊,微掀唇角,望向王九道:“或許你所知道的,衙門會知道的更清楚,所以你不妨聽聽我說的,看與真相有幾分出入?”

  “你在未進(jìn)王家之前,是在安徽一個(gè)武館習(xí)武,后來南邊鬧了洪災(zāi),你無奈只能離開,輾轉(zhuǎn)來了湖廣,繼而入王家為奴。我說的對么?”

  在他說出這些話之前,王九尚揣著手靜靜地坐著,穿著一身蜀錦袍子,略有幾分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

  一雙溜黑的眼眸很是深邃,隔著衣袍都可見他習(xí)武練成的健壯身材。

  等沈寂說完,便見他漸漸焦慮起來,高挺的胸膛瞬間垮了下去,雙手也從腹部移到高椅扶手上,瞧上去有些緊張。

  這一切沈寂都看在眼里,目光微動(dòng),他道:“你之前是在武館學(xué)武,所以你自認(rèn)并不是尋常奴仆,你身上有股傲氣,見不得別人作踐你?!?p>  “好在你的主子王緒待你不錯(cuò),在王家的前幾年倒也相安無事??砂げ蛔⊥跫矣型跄镒舆@么位主母,她最看重門第,對待史云正那樣的寒門士子尚且如此,何況是你?”

  他每說出一句話來,王九便臉色黑上一分,到這里他終于忍不住了說道:“這些事情大人您隨便一問就知,又有何意義?”

  沈寂拿過一旁的茶盞,輕抿了一小口,放下茶盞朝他笑,“你別急,且聽我慢慢說完,田月娘的這個(gè)案子與這些事有無關(guān)聯(lián),你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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