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榛選了一柄好的彎刀帶在身上,這個東西一般漢人根本就不會用,趙榛當初在金國的時候,倒是和那些看守的小番學(xué)習(xí)過一些皮毛,雖然不能說是精通,但也能舞得像模似樣的,楊志則是取了一條大槍帶在身邊,楊氏一門,雖然也有用刀、用錘的,但是最為流傳的,還是楊家槍,楊志是楊家嫡派子孫,自然槍法精通,不過漢人用槍,那桿子都使得是有彈性的木頭,用油浸泡,去其躁火,加大韌性,金兵的槍卻是硬木的,槍身結(jié)實沉重,比漢人用槍要短了許多,好在楊志在軍中的時候用得是鐵槍,也是沉重的,所以倒也還能一用,完顏希尹的那把短刀趙榛試了一下,鋒銳無倫,于是就給了趙福金護身使用。
三個人離開關(guān)帝廟一路向南,繞開了向滑州治下韋城縣方向的路,直向京畿路長垣縣方向而去,疾馳一夜,天亮工夫就到了靈河鎮(zhèn),這里是向白馬的第一大鎮(zhèn),也是一處繁華的地方,但是金兵過后,如梳如篦,整個鎮(zhèn)子都被破壞得無以復(fù)加了,十室九空,入目創(chuàng)夷,正是:原本畫棟臥狐免,路邊倒尸野狗伏,三騎馬進了鎮(zhèn)子,看到這付景像,不由得悲憤莫名,竟無以復(fù)言。
楊志四下看看,道:“賢弟,這里實在是住不得,我們換個地方打尖吧?!北緛硪乐鴹钪?,就想一路向長垣縣而去,他們都穿著金兵的衣服,一路之上,雖然遇到了幾只金兵的游騎,但是都沒有碰到什么麻煩,而且普通的百姓也不敢靠近他們,省了許多的事,但是于路他們也注意到了,那些身強力壯的漢子,看到他們,眼中都帶著森森的恨意,似乎想要從他們的身上剜下肉來活吞一樣,只是他們?nèi)笋R快,那些漢子追不上來,這才沒有對他們發(fā)難。
趙榛、楊志兩個人都清楚,雖然大宋重文抑武,但是由于民間大肆傳揚太祖武德皇帝的江湖故事,所以民間練武的人頗有數(shù)量,等到王安石變法,保甲制度實行之后,普通的保丁經(jīng)過練武之后,也有了爭勇斗狠的能力,金兵遺禍太甚,那些人對他們都有殺意,趙榛他們只有三個人,若是深夜無備,讓人給圍上,那就欲哭無淚了。
趙榛帶馬向前走了幾步,就用手一指道:“你們看,那半片鎮(zhèn)子還能住人?!?p> 楊志和趙福金都向趙榛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離著鎮(zhèn)口約有二、三里之外一處,燈火通明,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仍能感覺到那里的熱鬧,楊志望了望道:“哪里怎么就沒有被金兵禍害?。俊?p> 趙榛冷笑一聲,道:“不用說了,必是金人走狗的地方,我們卻過去,也享受一下金人的高待遇!”說完用力抖了一下馬韁,向著對面而去,楊志垂在后面,把趙福金護在中間,緊跟著趙榛過去。
三匹馬眨眼工夫就到了燈火處,這里原來是鎮(zhèn)中心,這會被一伙土兵看守著,立了柵欄,獨自形成一個空間,宋人都遠遠的避開來,不敢靠近,出出入入的都是金兵,那些金人分兵兩路南下,總有十萬精兵,雖然開始后撤,但是不可能一下子撤走,這是金將都克什的部,奉命于路搜集糧草,就在后軍,所以還沒有撤走。
趙榛三人才一靠近,早有一個穿著員外服的漢人走了過來,滿面堆笑的上前施禮,道:“小人見過軍爺。”顯然他對金軍的等級頗為了得,一眼就看出趙榛只是普通軍兵,所以雖然話說得恭敬,但是禮數(shù)卻是平常。
趙榛就用馬鞭子在空中抽了一個響聲,道:“有貴人在后面,還不讓開!”說話間楊志護著趙福金過來,那宋人一看到趙福金穿著的身的貉裘不由得臉色一變,急忙躬身重禮,道:“小人靈河鎮(zhèn)知鎮(zhèn)務(wù)事沈清,見過貴人。”
趙福金可不是女真人,卻不會說女真話,就用眼睛看著趙榛,趙榛大喇喇的叱道:“我家貴人豈會與你多話,還不去安排食宿!我家貴人走得累了,想要在這里歇息歇息。”
沈清不敢耽擱連聲答應(yīng),親自在前面給三匹馬引路,先引到一處酒家前,道:“這里是我鎮(zhèn)中最好的酒家;飛鵠樓!拒說當年趙宋的九皇子與人賭賽北行射獵,親手打死了一只天鵝,并在這里親手烹制,所以才被命名為‘飛鵠樓’的
趙榛聽到沈清的話,不由得抬頭看看那酒家,不過就是一個二層小樓,修得倚著宋俗,上下分隔,看上去頗有幾分精巧,于是就下了馬道:“我們先在這里吃酒,你卻別忘了給我們安排宿處,再把我們的牲口都給喂上?!?p> 沈清卑躬屈膝的應(yīng)著,轉(zhuǎn)頭就瞪著眼睛喝斥著那些漢人雜役,一眼看到趙福金向著酒樓里走去,急忙過來,把趙榛和楊志給擠開,諂媚的道:“貴人卻隨小人上樓,那里清靜。”
趙福金雖然不是金國貴人,但卻是真正的大宋貴人,自有一分氣度在身上,只顧向著里走,全不理會沈清,趙榛和楊志兩個也跟著進來,三個人就向二樓走去,走過大堂,就見里面吃酒的都是金兵,那些人看到趙福金一身貴氣,倒也不敢過來搭訕,但是對趙榛和楊志則友好的端著酒碗示好,趙榛平和,一一點頭應(yīng)和,而楊志卻是板著一張臉,一律也不答理,一來是他對這些金人看不入眼,二來他不會說女真話,要知道,金兵里的怨軍雖然大都是漢人,但也都會說女真話,若是應(yīng)答不對,那就要惹出麻煩了。
沈清引著三個人就上到了二樓,這里有間隔出來的雅間,也有倚著欄桿的散坐,卻是為了讓大家坐在這里風(fēng)涼,好看節(jié)目的,但是這會酒樓中庭處哪里有什么表演啊,只能看到喝多了的金兵,在那里肆意狂野的笑著。
沈清看到趙福金眉頭微皺,急忙道:“踐人卻到雅間就坐?!睏钪緟s向著趙榛微微搖頭,趙榛想到系統(tǒng)給得信息,楊志押運生辰綱的時候那份小心,知道他經(jīng)驗足,于是就向趙福金用女真話說道:“貴人,我們還是就在外面吧?!闭f話的時候,就向著散坐丟了個眼色,趙福金也是伶俐的,于是就在大堂里看了看,向著角落里一個人不太多的位置走過去,沈清還要勸的時候,楊志直著舌頭,學(xué)著金兵說漢話叫道:“我家貴人就愛坐在那里,你少在這里廢話,快去安排酒食。”
沈清嚇了一跳,也不敢多說,就回去安排酒食過來。
趙榛三人向前走去,就近了一張桌子的時候,一陣郎聲清笑傳來,系統(tǒng)跟著提醒道:“燕青就在這里?!?p> 趙榛猛回頭的時候,就見鄰桌上兩個金人小官對坐,端著酒碗在那里痛飲,桌子前面站著一個后生:
直生得:六尺上下身材,二十三四年紀,一對清靈細眼,十分腰細膀闊。戴一頂木瓜心攢頂頭巾,穿一領(lǐng)銀絲紗團領(lǐng)白衫,系一條蜘蛛斑紅線壓腰,著一雙土黃皮油膀胛靴。腦后一對挨獸金環(huán),護頂一枚香羅手帕,腰間斜插名人扇,鬢畔常簪四季花。這會就袖里取出一個物事來,把在掌中卻是一個紙卷,放在嘴邊只一吹就是一條花花綠綠的蛇了,看上栩栩如生,一個金兵小官看到,不由得大奇,伸手來抓的時候,那人手掌一收,卻還是一個紙卷。
兩個金兵小官看得同時鼓掌,其中一個伸手拍著那后生笑道:“好把戲,好玩意,你若還有什么能耐,卻耍來給我們看看。”他舌頭說漢話費力,那后生微微一笑,就用女真話說道:“小人這里自然還有好的,只要二位高興,只管看來。”他一邊說的時候,一邊心有所感,微微側(cè)頭一眼看到了趙榛不由得眼前一亮。
這會趙榛和燕青兩個都已經(jīng)認出對方來了,但是那面坐著兩個金軍小官,他們卻不好說話,而且燕青在這里哄著兩個小官,明顯有事,趙榛就也不招呼,只向著燕青眨了眨眼,然后就拉著趙福金和楊志坐到對面去了。
燕青收了眼神回來,就向著兩個金軍小官道:“二位,卻看我這里玩?zhèn)€白鵝生蛋給二位看看。”說著話手掌向著兩個金軍小官一亮,示意手中什么都沒有,然后雙手猛的一翻,再轉(zhuǎn)過來的時候,左手握著一只瓷做的白鵝,右手拿著一個小火折子。
兩個金軍小官嘖嘖稱奇,都來燕青的袖口亂摸,但是摸了半天,仍然是什么都沒有,不由得更是驚異。
燕青笑嘻嘻的晃了晃手里的火折子,一股黃色的火苗生起,燕青就在那瓷鵝的嘴邊一晃,然后把白鵝放下,白鵝嘴里吐出淡淡的白煙來,燕青雙手攏住,那煙就在他手掌之間滾動,卻不散去,那瓷鵝一邊吐煙,一邊發(fā)出嘎嘎的叫聲,肚子后面當真就凸出一個圓骨隆冬的小白蛋來,兩個金軍小官看得眼睛都鼓出來了,就站起來,湊到瓷鵝邊上,來看那蛋,燕青放得那白鵝正好是頭對著兩個金軍小官,尾對著他自己,兩個小軍看不清楚,就伸著脖兒,張著嘴兒的向前看著,燕青突然一放手,被他攏住的白煙猛的沖了出去,都被兩個金軍小官給吸進去了。
兩個金軍小官眼睛一直,就向前倒去,燕青伸手撐住,笑道:“二位軍爺卻是醉了,先坐,先坐?!笔稚嫌昧Π褍蓚€小官給推得坐在那里,然后快速把瓷鵝給收了,手掌在兩個小軍官身上一摸,就摸出幾個夾袋來,收在自己的袖子里,轉(zhuǎn)身向著趙榛一笑,自行去了。
楊志警惕的道:“賢弟,那個人好像認得你,可有妨礙?”
趙榛輕聲道:“沒事,他是我的朋友,我們一會下去見他就是了?!睏钪颈悴辉僬f話。
過了一會飯菜送了上來,本來這會還是清晨,酒樓當買一些精細小點才是,但是為了迎合金兵的口味,都是大塊的羊肉,配
了醬料,膻腥撲鼻,趙榛在韓州吃了數(shù)年,還能接受,楊志是個粗坯,吃飯就和打仗一樣,哪管味道啊,但是趙福金哪里吃得下這樣粗糙的食物,聞著就皺了眉頭,趙榛看在眼里,就向沈青道:“我家貴人想嘗嘗你們宋人的細點,你可安排一些。”
沈青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連聲答應(yīng),出去一會,就端了兩盤子細點回來,趙榛看看,雖然比宮中的要差了許多,但是也還能入口,就接過來,把沈青打發(fā)了出去,然后端給趙福金道:“姐姐多少吃一點,不然身體承受不得?!?p> 趙福金也知道,就強迫著自己吃了起來。
趙榛和楊志兩個是餓得狠了,大口大口的吃著,兩個人生怕誤事,都不敢喝酒,囫圇的塞了個七成飽,才要起身就聽到樓下人吼馬叫,亂成一片,一個金將扯著嗓子叫道:“殺了完顏丞相的賊,還不給老爺滾下來!”
趙榛和楊志同時臉色一變,同時抓住刀柄,對覷一眼,楊志搶步就進了對面的一個臨窗雅間,人才進去,屋里就是兩聲悶哼,趙榛眼看所有人都向著這面看過來,急忙就扯了趙福金也進了雅間,把簾子垂了下來。
雅間里面,倒著兩個死人,都是金國商人打扮,趙福金懾得臉色發(fā)白,趙榛把他們踢開,眼見楊志貼在窗口向下看,就湊過來,也向下望去,只見酒樓已經(jīng)被金兵給團團圍住了,當先一個金將提著一條渾鐵點鋼槍在陣前大聲叫嚷著,而他騎著的,正是楊志那匹火塊追風(fēng)赤,那馬不愿意馱乘他,就在原地不住的嘶吼掙扎,腦袋用力的昂起,但卻怎么也掙不得。
楊志跺腳道:“不好,我們的馬都落到他們的手里了,這會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趙榛咬牙切齒的向下看著,手掌握著刀柄,冷聲道:“那就和他們拼了!”他和楊志都知道必是沈清把他們給出告了,只是不知道哪里讓沈清看出破綻來了,原來那沈清陪著趙福金向樓下走的時候,嗅到了他身上的香味,就情知不對,這才讓人通知了金將都克什,本來他也沒有說就是刺殺完顏希尹的刺客,但是都克什認得那匹火塊追風(fēng)赤,這才知道來了大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