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口水嗆醒的時候,全身無力動彈。仰面看著夜空,上面星光璀璨,而我心力交瘁。
我沉浸在深深的懊悔中。然后,又無力的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我在一所老醫(yī)院里。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病房里躺了十多個人,床邊有很多看病的家屬,護士和醫(yī)生來來回回穿梭。
病房里一些男人的目光時不時的看過來,像那種看到美女要多看兩眼的目光。他們看到我一個人躺著,想過來幫我,但最后他們都忍住沒動。
一位護士過來,給我拔掉手臂上的吊針。我問她:“哪里出了事呢?”
護士看著我,說“船沉了”。
接著,她又好像在自言自語:“終于醒了呀”。然后跑出了病房,她應該是跟醫(yī)生說了。轉眼就走過來一位醫(yī)生和一個穿著三排扣西服的男人,大約有30多歲,模樣帥氣,大眼睛干干凈凈的。
醫(yī)生俯身問了我的情況,“沒事了?!迸赃叺哪腥怂闪丝跉狻N液退怯H非故,他倒是很關心我。不過,我雖然多病,但是相貌和氣質是一流的。因此,對于這種男人的關心我都不以為意。
四周很多病人,醫(yī)人見我沒事,轉身就跟著一位護士出去了。每個床頭前都有很多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船失事的事情:死了很多,救起來并活著的人就剩我們這10多個了。
我躺在病床上,張開眼睛,看著天花板。
這個帥哥靠身過來,我知道他要問什么,但我轉過了身子,不想理他。不是我不懂禮貌,而是我真的沒想好怎么回答他。
突然我看到了病房墻壁上掛了幾張廣州的墻畫和一幅日歷,是舊式的過一天撕一張的那種。最前面的一頁寫著1945年9月20日,星期四,下面一行小字寫著,農歷八月十五日。
我嚇了一跳,這是1945年嗎?
背后,聽到男人說:“醫(yī)生說你沒事了,你放心,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闭Z氣溫柔,淳厚的男聲有點趙忠祥的感覺。聽到這聲音,我心里有了些許安慰。
我是不想來的,但既然來了,也不能失態(tài)吧。
轉過頭來,對他笑了笑,“謝謝你?!?p> 他見我笑了,也跟著笑了。真的很帥氣,國字型臉,眼睛大大的包含滄桑與深情。人很聰明,但笑起來憨憨的,傻里傻氣。頓時我又跟著笑了,像著了魔一樣。
他也開心起來。我倆的第一眼,便是從傻笑開始的。
“你家人沒出事吧?”他微笑的看著我。
“我家人好好的,你想我家人出事呀?!鞭D念一想,他可能是問我家人是否在船上。我說:“他們沒有跟我坐船,就我一個人來的。這船死了很多人嗎?”
他說,“這艘輪船搭乘了563人。船是昨晚沉沒的,到現(xiàn)在為止救起來并活著的人只有16個了?!?p> “這船是去哪里呀?”我充滿疑惑的問。
問出這話的下一秒我就知道說錯了話,他頓時充滿疑惑的問我:“你坐這艘船來的,你不知道嗎?你難道不是坐這船來的?”
我心里緊張的想了想,看來得編一下經(jīng)歷了。1945年的廣州,可是亂世啊。我既來了,就得想辦法活下去。不然,人沒了,怎么回去?
我尷尬道:“哦,我剛醒過來,很多事都記不得啊?!?p> “嗯,沒事的?!彼⑽⑿α诵Γ斑@船是從美國回廣州,沒想到到家門口卻突然沉了。”然后他又說,“我昨晚看見你的時候,你就躺在珠江岸邊,昏迷著。我把你送到這所醫(yī)院來。你睡了一晚上,現(xiàn)在醒來就好了?!彼P切的看著我,又說“你是一個人坐船的,那就好。”不待我回答,他起身拿了一碗瘦肉粥給我,“吃點粥吧,你肯定餓了?!?p> 我一點都不餓。他為什么像一個親人一樣關心我,讓我滿肚子的狐疑。
雖然心里打鼓,但臉上笑了一下,“謝謝你救了我。你怎么稱呼呢?住哪里呀?以后我想登門感謝?!?p> 他憨憨的笑,“不用謝,小事一樁?!庇职阎喽说轿颐媲啊?p> 可把我急死了,我真正的心思是摸他的底細,他卻傻傻的跟我打馬虎眼。
“我不吃。我不餓呢?!?p> 我的回答很放松,很好的掩蓋了內心的急切。但他似乎一下子就懂了我的心思,竟滔滔不絕跟我說起他的家世。
他說他叫余聽星,住在廣州,是一位軍需官?,F(xiàn)在39歲,已經(jīng)結婚了。一直生活在BJ。1937年他和妻子從BJ到廣州,路上碰到了打仗,火車被炸翻,就失去了聯(lián)系。迄今已經(jīng)失散有8年。他說我跟他年輕時一起讀大學的某位同學很像,當時誤以為我是她,所以對我很關心。
“你的初戀嗎?”
他點了點頭。
呵呵,也是醉了。我被誤以為是他的初戀。以我的外貌和氣質,自然贏得了很多男人喜歡,但這次當別人的戀愛影子還是第一次。
有點倒味口呀。不想吃粥。
“那你看出我是哪里人了嗎?”我故意問他。
“一聽你口音就是湖南人。不是嗎?”他猜的倒是挺準的。
“那你看出我是做什么的嗎?”
“我看你是一位老師吧?這么善于提問。”看來他不傻。我說:“我是園藝師,不是老師呢?!?p> “老師是辛勤的園丁。看來我還是猜對了?!彼粗?,像把我整個人釘在眼睛里一般,目不轉睛的,“那你做園藝師一定很厲害吧。”
我喜歡園藝行業(yè),在培育花苗、修剪花枝、插花藝術各方面,是我們鎮(zhèn)上首屈一指的。每年舉行的花藝比賽,我都是冠軍。由此,我得了一個玫瑰西施的外號。但他是怎么看出來的?
我問他:“你憑什么說我厲害呀?”
他笑著道:“你這么漂亮,又是做園藝師。有句詩說的好‘人比花嬌花無色,花在人前亦黯然?!思也缓弥苯诱f人美,就一定會稱贊你花藝做得好。所以呢,我就說你一定是非常厲害的園藝師?!?p> 呵呵,我被他逗樂了??粗ζ饋砩瞪档模€有點聰明勁,不是直男一族。
奇怪的是我今天早上起來,胃一點都不疼。以前可是每天都要疼一回的呀,沒吃過一口好的飯,早晚都是喝稀飯稀粥的熬。去年醫(yī)生說我胃里又有個小突起,要抽空做個胃鏡手術切掉才行。我說,我已經(jīng)做過一次切除手術,現(xiàn)在是復發(fā)了吧。醫(yī)生睜大了眼,轉而又安慰我說,雖然復發(fā)但不是腫瘤,不用擔心。
我才不管這個了。
自小就有胃痛,但我性子急,任性,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湖南妹子嘛,每天家人都吃辣子,所以我也不忌口。這胃病就時好時壞。而最近中秋時節(jié),氣候干,我又痛了半月有余了。
看來這次穿越到1945年的廣州,我因禍得福了吧。
“你胃不舒服嗎?”他急切切的問我,似乎又被他看出我的心思。
“你才有病呢?”你千里眼啊,我就是不想吃東西而已,好不容易沒痛,怕吃了東西又犯疼。我想好好的舒服一個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