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此舞不能再跳了
小五把從永安當帶來的書丟給了靜琰道：“吳老板的意思，這里有解蠱的方法。”他是看到文字就頭疼，這些就交給靜琰自己去研究吧。
靜琰拿起這幾頁紙仔細的讀著，順便給小五講了一下今天自己的經(jīng)歷，小五也覺得這兩個人有些可疑，可以再去打探一下。兩人商議完了之后，就各自休息。
第二日，小五查探到了無雙和萊英在西苑的住處，靜琰準備來一場巧遇。
靜琰將浣洗衣物交到掖庭局后，便來到無雙兩人住處周圍晃悠。她開心的和這里的宮女打招呼，這個時間點還在西苑的宮人都是今日不用當班之人，所以大家心情都很好。靜琰來到無雙的住處附近，刻意的停留，不停地找周圍的人閑話家常。當她看到萊英走到門口的時候，故意撞上迎面走來的宮女，摔倒到萊英門邊上。
“哎呦，哎呦，好疼啊?！膘o琰皺起小臉，對方連忙來扶她，萊英也趕緊走來看她情況。
靜琰看到萊英過來，眼淚就含在了眼眶，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真的是招人心疼，對面宮女一臉焦急道：“姑娘，沒事吧，有沒有傷著？”
靜琰一擦眼眶哽咽道：“姐姐，靜琰沒事。你是去當值吧，快走吧，我不妨事。你別誤了時間，小心被罰。”宮女一聽，有些兩難，她的確害怕被罰，但這小女孩看起來也很可憐。
“你去吧，她交給我?！比R英拍拍宮女肩膀，催促她先走。萊英扶起靜琰，把她帶進屋里。靜琰懂事地對萊英說：“嬤嬤，靜琰沒事，我只是被嚇著了?！膘o琰仔細看了看萊英，破涕為笑：“嬤嬤，昨日我們見過的，真的是很巧啊?！?p> 萊英也笑笑，“是挺巧，你沒事就好。”萊英給靜琰倒了杯水，靜靜的守在床邊。
靜琰看旁邊的無雙還躺在榻上，好奇的問：“無雙嬤嬤身體不舒服嗎？”
萊英眼神黯淡，“她呀，年輕時留了些舊傷，最近天冷，就有些起不來床了?！睙o雙好似醒了過來，她虛弱的說：“姐姐，你不要擔心，等天暖和了就好了?！?p> 靜琰耐心地聽著，“嬤嬤，沒有去醫(yī)局拿藥嗎？”
萊英示意靜琰不要再提，不住地搖頭。靜琰在西苑混得也有些時候了，她能懂這樣的眼神，西苑中很多人生病了也忍著。醫(yī)局的醫(yī)官最是勢力，沒有塞錢就不給好藥，所以很多人小病忍一忍就好了。若得主子憐憫，會召醫(yī)官看病或者給錢讓他們看病。但若沒有外人給錢，西苑宮人的月錢是看不起病的。靜琰偷偷留下些銀子，和萊英告別。當萊英發(fā)現(xiàn)銀子時，靜琰已經(jīng)走了很久了。她帶著無雙去了醫(yī)局，醫(yī)官見到錢之后立即給無雙配了內(nèi)服外敷的藥。
過了兩天，靜琰聽香蘭說，這個霓裳羽衣舞是先帝淑妃所跳之舞，而先帝淑妃當時寵冠后宮也正是因為該舞蹈。只是淑妃死后，后宮就無人再跳此舞了。她聽完這個消息，又來到了無雙和萊英的住處，這次她直接進屋看望無雙。
無雙雖還是臥病在床，但看得出氣色已經(jīng)好了很多。兩人見靜琰過來，都有些拘謹，畢竟拿人錢了又還不起。靜琰失笑道：“兩位嬤嬤，靜琰很得貴嬪娘娘寵愛，所以賞錢花不完，我又小，也沒什么要買的。所以啊，你們不必介意?！眱晌粙邒咭婌o琰如此，便也不好再拘謹。
靜琰和她們攀談了一會兒，就開始佯裝嘆氣。萊英看她小小人兒，居然有煩心事兒，便關(guān)心起來：“靜琰丫頭，你是為何嘆氣?。俊?p> 靜琰癟嘴道：“最近貴嬪娘娘練舞練到腳都破了，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練成這霓裳羽衣舞。靜琰是心疼貴嬪娘娘，她對靜琰可好了，靜琰舍不得她那么辛苦?！?p> 萊英和無雙互相看了一眼，仿佛下定了決心道：“靜琰姑娘，讓你家主子停下吧，這霓裳羽衣舞是不會讓皇上歡喜的?！比R英知道有些秘密只能爛在肚子里，但她也真做不到見死不救。
靜琰驚訝的抬頭，著急道：“嬤嬤，這是為何？”果然，她們知道內(nèi)情。
萊英示意靜琰安靜，她起身把房門關(guān)上，然后小聲道：“靜琰姑娘，接下來我要給你講的事情你可不許向外人透露半個字，不然會惹來殺身之禍?！币婌o琰認真的點頭答應后，萊英繼續(xù)說：“這霓裳羽衣舞原是先皇淑妃楊婉所跳，而她的教習嬤嬤就是我和無雙。淑妃娘娘傾國之色，乃是原吏部考功司郎中楊濤之女，一入宮便得先帝專房之寵。淑妃娘娘溫柔賢惠，對待宮人也極好，我和無雙沒少受她恩惠?？墒沁@皇宮里嬪妃眾多，越是受寵，也就越是招人嫉恨。所以淑妃娘娘孕中便是多難，生下五皇子之后身體便一直不好，也就很少來教坊練舞。但她依然很牽掛我姐妹二人，時常讓我們進宮請安，借機賞賜我二人東西。我們和淑妃娘娘宮中的侍女也就交好，常一起聊些宮中秘聞。我們才知曉，這當今太后看似秀外慧中，但實際是蛇蝎心腸啊，她暗地里不知給淑妃娘娘多少罪受。淑妃死后，她宮里所有人要么死了，要么被送出了宮，這背后肯定也少不了皇后的手筆。而當今皇帝可是皇后的親骨肉，那肯定不敢違背母后的意愿。所以啊，你們選的這個舞，肯定不會招皇帝喜歡，若你家主子剛好在太后面前跳這支舞，那這好日子怕是到頭了?！比R英說完，給了靜琰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靜琰懂了，他們家主子這是被人給下套了。這皇宮中還真的是激流暗涌啊，他們都已經(jīng)這么受冷遇了，還有人不忘要鏟除他們。
靜琰一臉驚恐的表情未消，看起來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無雙安慰道：“靜琰姑娘，你心善，想必你主子也是個好人。這宮中啊，不是你不爭就能平安的。只有在那高位之人才能保全自己，如若一直默默無聞，那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曉?！?p> 靜琰難過地說道：“嬤嬤，那淑妃寵冠六宮不也身死了嗎？這皇宮是不是我們家娘娘來錯了，想我們在家的日子，嗚嗚嗚~~~”靜琰難過的抹眼淚，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根本流不出淚水，只能裝模作樣的抹兩把，不過聲音聽起來倒也是真可憐。
萊英慌忙安慰著：“靜琰姑娘，別難受。一入宮門深似海啊，你們?nèi)f事小心就好。也不都如皇后這般人，還是有淑妃那樣的好人的?！币幌肫鹗珏?，萊英又是一陣嘆息。
靜琰抽抽兩聲，奶聲奶氣地問：“嬤嬤，淑妃娘娘怎么死的?。俊?p> 萊英看著眼前的小娃，也真是天真可愛，便無顧忌地說起了往事“具體情況我們姐妹也沒有親眼見著，只是隔天淑妃宮里的小宮女靜兒悄悄來給我們講了些，她當時特別害怕，讓我們幫忙送她出宮。靜兒是淑妃宮里負責小廚房備菜的宮女，日常淑妃飲食她都得在身旁候著，以便準備合主子口味的吃食。據(jù)她說，當天先皇來淑妃宮中用餐，他還和淑妃娘娘兩人在商量給五皇子慶生。據(jù)說先皇要準備了一份厚禮，具體內(nèi)容連淑妃娘娘也不告訴。后先皇臨時有政務離開，淑妃娘娘便獨自用餐。當晚夜半時，靜兒在房中聽到陣陣驚叫和呼救聲。淑妃娘娘宮中的人都被吵醒，大家慌忙查看，發(fā)現(xiàn)聲音來自淑妃寢殿中。靜兒跟著眾人去往寢殿，透過人群她看到淑妃的近身宮女春杏滿臉是血的從淑妃寢宮走出來，她手里還拿著燭臺，上面也在滴血。春杏雙眼無神，嘴里不知念叨著什么，那模樣就像地獄中走出的惡鬼。禁衛(wèi)趕到，把她拿下，她也沒有掙扎。大家趕緊去看淑妃娘娘，發(fā)現(xiàn)娘娘已經(jīng)昏死過去，她的臉被燭臺劃傷好幾道口子，皮肉都翻開，鮮血直流。靜兒說，她當時都被嚇暈了，就準備往外走，她出門見著被禁衛(wèi)拖走的春杏，她周圍有蝴蝶飛舞。她后來一直神叨叨的說，那蝴蝶邪魅，肯定是有妖怪作祟。再加上在宮中久了，見慣了寵辱興衰也怕被春杏牽連，靜兒就想出宮。偷偷的來找人，正好碰到我們便把情況告訴了我們。可憐的淑妃，據(jù)說第二日便死于宮中，先帝一怒之下責罰了淑妃宮中的所有宮人?！?p> 靜琰內(nèi)心計較，原來淑妃是被人害死的，死得也蹊蹺。那背后之人很大可能就是當今太后了，果然是蛇蝎心腸啊。靜琰關(guān)切的問：“那靜兒最后出宮了嗎？”萊英搖頭道：“據(jù)我所知，應該是沒有。但也再也沒有見過她，可能已經(jīng)被人害死了吧?！?p> 無雙看著姐姐如此難過，就插嘴道：“所以碰到靜兒的當天，我就和姐姐請辭到了教坊后廚幫忙，不敢再在教坊中出現(xiàn)。也是無奈啊，我們雖感激淑妃，但是也無能為力，只求自保罷了?！?p> 靜琰能夠理解兩位嬤嬤的選擇，在這皇宮中，宮人和螻蟻并無區(qū)別，一旦得罪了主子，那就只能任人宰割。靜琰認真道：“靜琰懂，活下去才會有希望。這是阿耶教我的?！比R英和無雙聽到這話，會心的笑了，也釋懷了些。
靜琰突然想到：“那五皇子呢？他去哪里了呢？”靜琰進宮以來，只顧打探皇帝的行蹤，但都忘記了這皇宮中還有其他的王子皇孫。
萊英長嘆一口氣道：“這五皇子胎里不足，雖受盡寵愛，但還是體弱。據(jù)說淑妃死后，便一病不起，在宮中養(yǎng)著，沒有出過門。后來新帝登基，便傳出五皇子身染惡疾，送去宮外醫(yī)治了?？墒蔷唧w去了哪里，宮里人也不知?！?p> 靜琰就更好奇了，“那淑妃母家不是官拜郎中嗎？沒有過問一二？好歹也是自己外孫啊?！膘o琰很清楚，他們目前在宮中雖受冷遇，但也還衣食無憂，全賴李滿大人的照應。
無雙也長嘆一口氣，“據(jù)說啊，楊大人獲罪被殺。他的家眷還中還有許多被送到掖庭局服役的，我們姐妹也是聽掖庭局管教宮人提及過?？磥硎鞘珏淮蠹胰硕荚愫α耍?，真是世事無常啊?！?p> 靜琰心驚，這皇后的手段也太凌厲了，從后宮到前朝，斬草除根做得干凈利落啊。靜琰看時辰也不早了，便和兩位嬤嬤告別，臨走時還是不忘留了些碎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