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床頭的貓還沒醒,耳朵卻警覺地動著,“哈,你倒還機靈?!蔽疑炝藗€懶腰,打哈欠道,誰知它就這么在我床上睡了一晚,舒舒服服擼了一把貓后下床。
衣架上赫然一身暗金云紋的衣服,地上放著銀靴,桌子上還有一根銀發(fā)贊,長細如針,沒有其他裝飾,簡直可以當個殺器。
很像別壬的風格,他常年紅裳紅衣,懶散地踩著銀靴,眉目間淡漠疏離,看誰都是一副不放在眼里的神情,囂張得很。
我平日在門派里練功穿的總是淡青色,今日換上這一身紅裝,高高的馬尾綁了紅紗樣的發(fā)帶后,整個人鮮活的很,像個小辣椒。
濮白見我蹦蹦跳跳著來,搭手在別壬肩上,笑著說:“茨由穿什么都好看?!?p> 我走近了,拍了一把別壬,“比你穿的好看?!?p> 別壬穿著那身昨天來找我時的黑青正裝,“像個小炮仗。”斜笑道,摸著我的頭,濮白也笑著。
這兩個人,身材瘦長,比我高兩頭,勾肩搭背站在我面前就跟堵了個墻似的,我一把拍了別壬的手,他躲的快,又掐了一把我的臉。
我拍了一把他,每次都要欺負我。
濮白看著我倆,輕輕笑著,扭頭一看,門里的長輩們都來了,便說道:“走吧?!?p> 生辰宴本就無聊,何況還要應(yīng)付這些心機城府深不可測的討厭鬼,明面上笑著敬酒,其實消息快得很,早就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心底里不知道想著些什么呢。
幾十位在江湖上刀尖舔血一輩子的高手都來給個黃毛丫頭敬酒,不知他們恭恭敬敬的作為下有什么想法,我早知道門里的人對立我為少門主即不滿,拉幫結(jié)派計謀許久,昨日別壬和濮白找我告訴今日恐有變時,閻王才審出來三四個主謀,剩下有不少共謀都在這大殿上,我一邊敬酒一邊賠著笑,看著殿上人的動靜。
加封儀式剛開始,門口傳來一粗曠的聲音,閻王帶著十幾剽悍的漢子提著箱子進來,“我來遲了,門主、少門主。”
隔著老遠所有人都聞見箱子里的血腥味兒飄在大殿中,“這是,今天未在場的前輩們送給少門主的生辰禮物。”閻王渾厚的聲音響在殿上,一片靜默。
“真是多有費心?!眲e壬開口道。
大殿上無一人吭聲,嘖,看來是等不到好戲看了,箱子里的尸體少說十來具,閻王連夜追查動手太快,都整沒意思了,或許殿下人中還有共謀,就幾個人,哪敢出來造次,都不夠閻王一個人打的。
加封少門主,奏樂一起,一切又跟沒發(fā)生似的,推杯換盞,人過來又敬我喜登少門主之位,濮白和別壬兩個人兀自在一邊喝酒,笑著看著我和一堆人應(yīng)付。
一杯一杯酒下肚……
有點暈……
不知怎的,一下子摔在了床上。
酒喝的有點暈,眼睛花的我,好像看見了棤齡。
“茨由,生辰快樂。”
“姑娘家要少喝酒?!?p> 棤齡眼前的茨由一身紅衣亂糟糟,蹬了靴子,帶著不知道哪里來的孩子脾氣睡過去了。
給她蓋了被子又被她蹬開,把燈捻滅,便出去了。
一夢夢回小時候,
我幼年喪父喪母,在別雎門長大,幾年來總是受一位胡子拉碴的前輩照顧,他是門里的閻王,武功超強,面相兇惡,善于審訊犯人,嚴刑拷打之下,沒有誰的嘴是撬不開的,大伙都不知他的姓名,因而叫了他這么個外號,幾十年了,他便成了閻王。
早年喪女的緣故,他便特別關(guān)心當時尚年幼的我,那幾年在門里教我武功,誨我為人處事,送我書看,他其實和善的很。
后來我正式地拜了義夫。
“義父!你見我的貓了沒?”我遠遠看見他,大喊了一句,跑了過去。
“沒!你多會兒養(yǎng)的貓?”閻王沖我招了招手,哈哈大笑:“少門主來了,”
“唏,拜你所賜了,剛剛少門主被別壬拉過去處理了一堆事情?!蔽冶г沟溃瑒e壬傳我過去,扔給我一堆事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鍛煉鍛煉挺好?!遍愅跣牢康乜粗摇?p> 自小他照顧著我,我武功便是極好的,最早的帶人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在一眾子弟中選少門主的時候,我竟然比過了那些門中前輩的子女,在閻王的推舉下順利登上了少門主之位。
“在那門派中過得如何?”
那門派當然指青岳派,“當然不錯了,我已經(jīng)是內(nèi)門弟子了。”當年十幾歲,別雎門老門主派一批子弟下山進入各大門派,既是為學(xué)得武藝,也是為給別雎門做眼線。
“茨由就是爭氣!”閻王笑的胡子亂顫。
既聊了一陣,我便走了。
臨走時閻王問道,“幾時回別雎門?既已接手了少門主之位,便不宜在那門派久居了?!?p> “我還沒想好?!?p> 雖說是在青岳派做眼線,但是和掌門師兄們生活了這幾年,卻很交心,處得極好,真要說起來幾時走,心里也有不舍。
邊走著,心里想著閻王說的事情,我一抬頭遠遠看見棤齡和濮白走在一起,心底喊了一聲“我去?!绷ⅠR轉(zhuǎn)身拐進了園子里,在樹中間亂轉(zhuǎn),不知怎么走的路,居然一頭撞上了濮白,抬頭就見旁邊的棤齡正好笑地盯著我。
尷尬。
尷尬。
“走迷了?”濮白一手摸著我的腦袋,輕聲笑著。
“……”
濮白摟著我肩膀道,“真是個小傻子,走吧?!?p> 我一巴掌拍在他腰間,“你才傻子。”
棤齡在濮白的旁邊笑著。
接下來一段路,走的我真是艱難。
緣起于今天早上我一覺睡醒,爬起來,自己一身衣服亂七八糟,渾身的酒氣還沒散,一看桌子上的紙條,
鳩占鵲巢
這娟秀的字跡,一看就是棤齡的,我再抬眼一看,屋子放的是他的衣裳,
棤齡的房間。
我的眼珠子都要蹬出來了。
一路上都沒說話。
兩人把我送到居所后便走了,臨走時棤齡輕笑著擺手,不經(jīng)意的挑眉,不明意味。
我尬笑著看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