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梔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巷之間。
彼時的南安鎮(zhèn)已經(jīng)升騰起了煙火氣,還是熟悉的燒烤攤,小吃店,以及賣肉夾饃的嬢嬢。
他們說著季清梔熟悉的方言,眼角洋溢著笑意。
只叫季清梔覺得她是五彩斑斕里的一抹慘白。
“姐姐,買向日葵嗎?”一束開的黃澄澄的向日葵突然遞到季清梔眼前。
季清梔垂眼,一個豁著牙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如畫。
年紀這么小就出來賣花嗎,季清梔覺得可憐,便掏出五十塊錢遞給她,“不用找了,天快黑了,早些回家?!?p> “那怎么可以呢,找您三十塊錢?!毙」媚飶腻X袋里掏了零錢找給她。
季清梔才注意到,她那錢袋鼓鼓囊囊的,竟賺的盆滿鍋滿。
“比我賺的多?!奔厩鍡d嘟囔。
她瞬間收回自己剛剛的憐憫,現(xiàn)在她只覺得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她已經(jīng)快二十四歲了,不僅自己喜歡的男生被一個住在隔壁的男人搶走,還每月保不住自己的錢包,欠了別人一大筆錢,入不敷出。
還有她的小電驢,因為剛剛傷心欲絕,忘記騎回來了。
如今她只能抱著一束燦爛的向日葵,拖沓著步伐,慢悠悠的沿路一步步的走回家。
她的思緒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
她反復(fù)在心里咀嚼著姜辭的名字,每想一次都覺得自己踩在了刀尖上。
季清梔在想,從前她眼中那些姜辭喜歡自己的證據(jù),或許都不過是她自己掘地三尺,生搬硬套的找出來自欺欺人的。
她撞的不是南墻,而是一個死胡同,掘地三尺是沒有用的。
快要到家的時候,季清梔在小區(qū)門口的垃圾堆旁發(fā)現(xiàn)了兩只小狗,一只淺灰色,另一只純黑色,它們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時不時發(fā)出嗚嗚的叫聲。
季清梔環(huán)顧四周,沒見什么路人,看來不是有人遛狗放出來的,這么小的兩只狗,應(yīng)該是出生沒多久被扔掉的吧。
季清梔蹲到它們面前,抱起小黑狗,感受著它顫栗的小身軀。
“別叫的這么可憐啊,我會心軟的?!奔厩鍡d揉了揉它的小腦袋。
想了想,她還是給老季頭打了一個電話,“我在門口發(fā)現(xiàn)兩只小狗,我想帶回去?!?p> 老季頭沒有說話,然后就傳來了季清梔她娘親的吼聲,“不要,不許帶回來。”
電話啪的一聲掛斷,連商討的機會都沒給季清梔。
季清梔收起了手機,然后就埋著頭啪嗒啪嗒掉眼淚,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樣,她的淚腺瞬間決堤。
有些情緒來的輕微又懂得蟄伏,他們潛藏在血液里,慢慢啃噬著血管,有些人反射弧靈敏,在發(fā)現(xiàn)后的下一秒便連根拔起,不留后患。
而有些人的反射弧很長,要過好久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
所有的負面情緒一并在這一刻統(tǒng)統(tǒng)朝季清梔砸過來。
“對不起哦?!彼鹦」?,放進懷里。
他們家以前有一個棕色沙發(fā),是老季頭和她娘親結(jié)婚時定做的,價格不菲。
就是因為被小狗在上面拉了粑粑,而季清梔她娘潔癖嚴重,總是覺得有異味,所以一個八成新的沙發(fā)就不得已被扔掉了。
從那時候起,他們家就不再養(yǎng)小動物了。
而如今,季清梔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就愛心泛濫了,覺得不能放著他們不管。
她擦了擦眼淚,用外套包著兩只小狗進了小區(qū)。
放在自己家里養(yǎng)是沒有可能了,季清梔擦干眼淚,敲了敲二樓的防盜門。
顧相丞開門,見季清梔耷拉著眉眼,懷里護著兩只小狗崽,身上帶著落寞。
一瞬間的心軟后又恢復(fù)理智。
“有事嗎?”顧相丞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語氣冷清。
季清梔低著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紅腫的眼眶,隨后把衣服里的小狗遞到顧相丞眼前,“你能不能養(yǎng)它們,它們被人丟了。”
“我不喜歡狗?!鳖櫹嘭┲毖浴?p> “好吧。”季清梔收回手,語氣失落。
“好吧?這么快就放棄嗎?”顧相丞有些恨鐵不成鋼。
季清梔:“什么意思?”
顧相丞頂腮:“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求我,那我硬著頭皮養(yǎng)幾天也可以?!?p> 季清梔低頭沒說話,她實在沒有什么心思和顧相丞在這里兜圈子。
她輕微的嘆了一口氣,然后直接轉(zhuǎn)身欲離開。
顧相丞輕輕錘了下門,后槽牙咬的咯吱響,還是沒忍住再次敗下陣,大步流星又把季清梔拽了回來。
“養(yǎng),我養(yǎng),你能不能別動不動轉(zhuǎn)身就走,頭都不回一下?!?p> 季清梔被吼的沒脾氣,只是將小狗交付給他,然后輕微的彎了一下腰,算是鞠了個躬,“謝謝你?!?p> 顧相丞垂著眼眸盯了她好久,眼神深邃。
“為什么不抬頭看我一眼?!彼蝗簧焓止雌鸺厩鍡d的下巴。
只是見季清梔紅腫的眼眶,語氣又一下落得很輕柔,“哭了?”
季清梔不得已昂著頭,探進顧相丞如墨色的眼眸。
“眼睛進沙子了?!奔厩鍡d后退了一步,與顧相丞拉開了距離。
“是嗎,那我給你吹吹?!鳖櫹嘭╅L手一伸,摟著季清梔的脖子又把她撈了回來。
嘴上那樣說,可那薄唇落下的位置卻是季清梔的耳廓,溫熱的氣息只叫季清梔手腳蜷縮。
“好些天沒見我,不想我嗎?”他的嗓音低淳,帶著撒嬌的意味。
季清梔受不了這樣的曖昧,皺著眉頭抽身,又后退了半步。
“也就兩天,不想你?!奔厩鍡d說到。
顧相丞盯著她,“兩天嗎,我怎么感覺兩個世紀一樣。”
季清梔:“……”
“季清梔。”顧相丞繃著嘴角,認真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季清梔:“什么。”
顧相丞:“以后記得經(jīng)常過來?!?p> “為什么?!奔厩鍡d不明白他的意思。
顧相丞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妥協(xié)。
“就當是來看看它們吧,經(jīng)常過來。”顧相丞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小狗,示意著說到。
“哦,知道了。”季清梔答應(yīng),“那我先回去了,謝謝你?!?p> “等一下。”顧相丞又叫住她。
季清梔:“怎么了?!?p> 顧相丞:“對不起,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該那么說你?!?p> 季清梔明白他話里所指,不禁有些心酸,顧相丞當初說的也沒錯啊,本來就是她季清梔厚著臉皮,一廂情愿。
如今看來,算不算一語成讖呢。
季清梔苦笑,“沒關(guān)系了,我已經(jīng)沒有生氣了。”
“握手言和?”顧相丞騰出一只手,伸到季清梔眼前。
季清梔覺得他這么一板一眼的有些好笑,但還是伸出了手,“嗯,握手言和吧。”
兩只手交匯的那一刻,似有電流走過,季清梔剛想抽回,顧相丞卻沒有放手的意思。
“你干嘛?!奔厩鍡d再次試圖抽回,卻還是被顧相丞緊緊握住。
“如果有一天你覺得自己喜歡上我了,一定要提前告訴我。”顧相丞盯著她,深情說到。
季清梔剛想開口說些什么。
可下一秒,顧相丞卻話鋒陡轉(zhuǎn):“到時候,我一定會好好報復(fù)你的,讓你知道什么叫追夫火葬場?!彼蛔忠活D說到,表情頑劣。
季清梔表情瞬間比吃了蒼蠅還難看:“顧相丞,我就是沒人要,就是從這二樓跳下去,我也不可能喜歡上你?!?p> 季清梔信誓坦坦。
啪的一聲,男人輕而易舉抽回自己的手,順便關(guān)上了門。
季清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