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州府在魯省東部的膠州半島上。
魯省中部山巒連綿,最好走的路線是走濟(jì)南府向東。
日薄西山,田禹一行人走了一天,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濟(jì)南府,停在一個村外的土地廟歇息。
說是廟,其實只有一間屋,孤零零地矗立在田野。
雷大堅從外面打水回來,說道:“我問了這里的村民,這里不是繆家的地。走了一天,終于走出了他們家的地?!?p> 錢豐咋舌道:“一個致仕的群輔,家里的土地竟然跨了幾個府,太可怕了!他家糧食還不得堆積成山?。 ?p> 大家說著話,驚訝于繆家的豪奢。
燕飛打了一頭獐子,拎了進(jìn)來。
雷大堅帶人挖了一些野菜,念杞跟著他們采了一些草藥。
燉了一大鍋獐子肉,田禹幾個人吃的酣暢淋漓,韓休也和他們一起大口吃肉。
念杞捧著碗,小口吃著肉和青菜。
唯獨方琴,看著面前碗里的肉,沒有動筷子。
“怎么了?不合口味?”韓休問道。
方琴皺眉道,“這肉太粗,還有股腥氣,吃不下?!?p> 念杞小聲勸道:“那吃點面餅吧?!?p> 方琴抱怨道:“沒有菜,面餅太硬?!?p> 田禹說道:“獐子肉可以炙烤,這樣味道好點?!?p> 方琴點點頭,又苦惱地說道:“沒有烤釬,怎么炙嘛?”
韓休道:“可以用柳樹枝,北境都是這么吃?!?p> 田禹笑了,叫道:“燕大哥,該你上崗了!”
眾人大笑。
燕飛老臉通紅,尷尬地放下碗,站起身來。恰好還留了一條腿,本來留著明天早晨燒粥的。
方琴有些窘迫,以為眾人是在捉弄她。
田禹解釋道:“論烤串,燕大哥是我們幾個中手藝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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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飛切好肉,錢豐已經(jīng)折了柳條回來,幫著串起來。
雷大堅負(fù)責(zé)隊伍的后勤,掏出一堆油紙包放在燕飛身旁。
燕飛打開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大小不一的黃黑色塊狀物。
燕飛捏碎了幾顆,灑在肉串上。
方琴好奇地問道:“燕大哥,這是什么調(diào)料?”
“這是鹽巴?!?p> “鹽?鹽不是白色的嗎?這,這也太臟了!”方琴驚叫道。
說完她就后悔了,因為燕飛住了手,有些尷尬。
雷大堅解釋道:“方小姐,這鹽粉是要灑在肉串上的,沒有鹽肉串會很淡,有腥味?!?p> 方琴不想讓燕飛為難,勉強點頭道:“好吧?!?p> 燕飛放下串,起身舀了一碗水,捏碎了一些鹽巴撒進(jìn)去,攪拌融化后,放在一旁。
等水澄清,他將上層的清水倒進(jìn)另一個碗里備用。
方琴看到臟兮兮的鹽巴,變成了澄清的鹽水,終于滿意了,心里暖暖的。
燕飛又折了一些細(xì)小的柳枝,捆在一起,當(dāng)小刷子,將鹽水刷在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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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飛又打開了一些紙包,問詢的目光看向方琴。
方琴看著莫名其妙的調(diào)料,“好吧,你看著放吧?!?p> 但是她勉強的表情出賣了她的內(nèi)心。
田禹發(fā)現(xiàn),無論方琴多挑剔,燕飛都沒有生氣,他對方琴很有耐心,甚至可以說是寵溺。
燕飛沖雷大堅伸出大手,“蜂蜜?!?p> “蜂蜜是留著治傷用的?!崩状髨哉f道。
“先拿出來用吧。下一個鎮(zhèn)子咱們可以再買?!碧镉淼馈?p> 雷大堅掏出一個拳頭大的小瓦罐,放在了燕飛面前。
燕飛打開瓦罐,只用鹽水和蜂蜜烤了幾個串。
方琴看著燕飛一雙大手轉(zhuǎn)動著烤串,油脂滴在木炭上嗤嗤響,眼神專注,表情放松,不時刷點蜂蜜。
一個年輕威武的戰(zhàn)士,專心地為她做飯,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
她的心怦然動了一下。
韓休接過來烤串,遞給方琴。
方琴接過去看了看,外面金黃,香味撲鼻。
她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眾人,小口咬了一下,嚼了嚼,微點臻首,“嗯,好吃!”
燕飛有了信心,開始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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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廟里飄蕩著烤肉的香味和蜂蜜的香甜。
雷大堅怪叫道:“不行,我饞了!”
他拿起弓箭,和田禹打個招呼,跑了出去。
錢豐和幾個校尉也先后拿著弓箭追了出去。
半個時辰的功夫,幾個人就拎著一串野兔、山雞回來。
田禹也都笑著加入他們,擼串不分時空,總能找到同好。
他們吃就沒那么精細(xì)了,沒有耐心抹鹽,撒調(diào)料,直接抹大醬了事。
他們的手藝也遠(yuǎn)比不上燕飛,不是烤糊了,就是有些生。
但是這并妨礙眾人吃的酣暢淋漓。
讓眾人意外的是,韓休竟然手藝不差,他沒有抹大醬,將各種調(diào)料堆在面前,不時撒一點。
他烤出來的串明顯比別人的有味道,最后大家都把烤串放在他面前,他也不推辭。
一場未計劃的燒烤大宴,大家都吃的肚皮滾圓。
念杞偷偷地摸摸肚皮,嘀咕一聲,“好飽!”
只有主管后勤的雷大堅叫道:“苦也!鹽和大醬都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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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田禹已經(jīng)醒了,屋里似乎還飄蕩著燒烤的味道。
田禹坐起身,卻聽到錢豐在外面一聲大喝:“什么人!”
最后值夜的是錢豐。
一聲弓弦聲響,不遠(yuǎn)處傳來慘叫,接著就是雜亂的呼喝聲。
眾人都是和衣而臥,紛紛跳起來,抽出武器沖了出去。
不遠(yuǎn)處竟然有一群持刀拿弓的人圍了上來,看衣著,和前天解決的那些豪奴是一類人。
錢豐不斷放箭,減慢了敵人的速度。
田禹看了四周,路口已經(jīng)被堵住了,對方有弓箭手,五十多人。
敵人很穩(wěn)妥,前面是刀盾手,后面是弓箭手。
一個騎馬的頭領(lǐng)在發(fā)號施令,壯丁踩著鼓點一步一步逼近,步伐整齊,士氣高昂,竟然有點精銳的模樣。
沒看到敵人的騎兵,敵兵的弓箭手已經(jīng)拉開了弓。
田禹皺起眉,騎馬沖出去已經(jīng)不可能,便大聲喝道:“進(jìn)屋!”
田禹和燕飛斷后,其他人牽著馬,又回到土地廟。
弓箭手終于放了第一波箭,大部分箭枝都落在了土地廟前的空地上,少數(shù)幾枝射過來,被田禹和燕飛拔打開了。
當(dāng)箭雨落在了廟門口的時候,眾人已經(jīng)牽馬進(jìn)了屋。
方琴叫道:“我的馬車還在外面?!?p> 韓休勸道:“小姐,區(qū)區(qū)馬車,還是算了吧?!?p> 燕飛等田禹閃進(jìn)屋里,持著腰刀把守在大門口。
拋落的箭射在柴草搭建的屋頂上,噗噗作響。
除非弓箭手直射,燕飛的位置并沒有危險。
田禹帶人拆下兩扇門,打算作為大盾。
突然,一聲異樣的弓弦聲傳來。
田禹的臉色頓時變了,驚道:“是弩!”
他急忙沖向大門口,正看到燕飛猛地向后倒去,胸口插了一枝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