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黃河渡口的第二天上午,田禹他們踏進魯省的地界,曹州府。
大家自田府被圍,到搭建浮橋,不是在戰(zhàn)斗,就是在去戰(zhàn)斗的路上,神經繃的很緊。
現(xiàn)在終于沒了戰(zhàn)事,忠勇伯田衡平安去了金陵,每個人的心情都很輕松。
在一個道路拐彎處,彎里是一片柳樹林,柳枝滿綴嫩黃的葉子,田禹他們停下來歇馬。
一條清澈的小河從林中穿過,眾人飲了馬,在柳林邊歇息片刻。
遠處一輛精美的馬車飛馳而來,馬已經跑得很快了,車夫還在不斷地揮舞鞭子,試圖跑得更快。
馬車越來越近,車夫竟然是一個年輕的女孩,秀麗的臉兒十分嚴肅。
馬車擦身而過,田禹看到馬車的紋飾,和燕飛對視一眼,都吃了一驚。
紋飾是四爪龍。這是皇室才能雕刻的圖案。
馬車的后面有大隊騎兵趕來,卷起漫天的煙塵。
騎兵的最前面是一名穿鎖子甲的武將,身上已經插了幾支箭。
他身后的騎兵還在向他放箭。
田禹招呼一聲,大家紛紛上馬。
車夫一聲尖叫,她沒注意道路在這里拐彎,剎車已經來不及了,馬車駛離了大路,沖入田野,顛簸著直奔正前方的土丘。
在車夫的尖叫聲中,馬車劇烈顛簸,追兵愈發(fā)近了。
追兵也在朝馬車放箭,馬車剛到土丘下,馬腿上中了一箭,倒在地上,馬車翻了。
車夫被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一個穿著華服的女孩從車里滾落在地,自己爬了起來,披頭散發(fā)地坐在地上,驚駭?shù)乜粗鴩^來的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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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三十多騎,前面十幾個穿著皮甲,其余的都是黑色的衣服,拿的都是制式武器,騎的還是戰(zhàn)馬。
“這是地方的武裝嗎?”田禹疑惑道。
燕飛搖搖頭,“不是,地方武裝都是竇天德那樣的,這些人武器、坐騎五花八門,應該是豪強的家丁。”
錢豐咋舌,“養(yǎng)這些兵馬,是個大家族?。∵@要是在京城,御史肯定會參他個圖謀不軌。”
田禹嘆道:“亂世來了!”
再看向戰(zhàn)場,斷后的武將白面無須,功夫了得,一桿槍舞起來,陽光下點點銀光炸裂,不時在敵人身上帶出一篷血花。
但是家丁們很聰明,不和他正面交戰(zhàn),只是圍著他轉,一碰即走。
武將雖然能打,但是敵人圍了三層,始終無法突圍。
不遠處,一個穿著綢緞的年輕人,在幾個家丁的簇擁下,扯著公鴨嗓子叫道:“快!抓住那兩個小娘皮,給小爺帶回來!”
幾個家丁縱馬直奔土丘上的兩個女孩。
公鴨嗓子得意地大笑:“哈哈……小爺要在這里開個無遮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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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禹低聲招呼一聲,“咱們上!”
以燕飛為鋒矢,田禹和錢豐各居左右,從樹林里沖出去。
雖然只要七個人,但是打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家丁們沒有想到樹林里竟然還有兵,有些根本就沒在意沖出來的田禹他們。
土丘下,幾個家丁跳下馬,得意地朝華服女孩走。
車夫搖搖晃晃站起身,努力地走到華服女孩的身前,雖然嚇得瑟瑟發(fā)抖,但是依然倔強地張手,擋在她身前。
家丁一巴掌抽在車夫的腦袋上。車夫倒在地上,再沒起來。
家丁色瞇瞇地朝華服女孩抓去,女孩驚恐地看著他,尖叫著,努力向后縮。
這時候,華服女孩看到一個頂盔帶甲的騎士飛奔而來。
騎士濃眉大眼,一半臉很中看,可是另一邊臉卻有一條很深的長疤。騎士目光銳利,表情冰冷,猶如一塊寒冰。
在她瞥見騎士的一瞬間,騎士揮舞陌刀,雪亮的刀光劈了下來。
家丁被削去了大半個身子,有血噴濺在華服女孩的身上、臉上。
燕飛絲毫沒有停留,繼續(xù)作為鋒矢,帶著眾人直撲家丁的隊伍。
他們猶如虎入羊群,順利地鑿穿敵人的陣營,還順帶解救了被圍的白面武將。
當他們在野地里劃了一個優(yōu)美的弧線,掉頭回來,又來了一次沖鋒。
沒有第三次沖鋒,因為家丁已經四散逃跑。
田禹他們也散開了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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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禹注意到華服姑娘被嚇壞了,表情呆滯地坐在土坡上,恰好燕飛在身旁,便對他說道:“燕大哥,你去看看她們!”
燕飛沒有多想,催馬跑向土坡。
當他到了華服姑娘面前,才想起來,自己是戰(zhàn)士,哪有哄女孩的本領。
但是戰(zhàn)士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女孩很漂亮,臉上、衣服上都被噴濺了不少血,有些凄美。
燕飛的心軟了,蹲下身問道:“你怎么樣?”
女孩沒有回應,木然地看著前方。
燕飛不由地伸出一只手,想拉她起來,和袍澤之間就是這樣。
姑娘眼珠子動了,看到面前一個粗大的手,順著手,看到那張左右對比強烈的臉,正是剛才拯救他的騎兵。
她突然有了依靠,便一把抱住眼前的胳膊,緊緊摟住,嚎啕大哭。
燕飛僵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疆場殺敵,他的經驗十分豐富,一千種敵情,他會有一萬種對策??墒敲鎸ε?,他很迷惘,這簡直就是另一種神秘的生物。
燕飛急出了一身汗,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拋向同伴,可是大家補刀的補刀,套馬的套馬,看似沒人注意他,但是他們都有意無意地在土坡前兜一個圈子。
看到一位叫雷大堅的校尉催馬跑過土坡,燕飛大喜,急忙揮手想招呼他。
雷大堅是他們幾個中的老大哥,結過一次婚,經常嘲笑他們是生瓜蛋子,他肯定知道該怎么辦。
沒成想,雷大堅眼睛只盯著眼前那匹皮毛猶如黑色錦緞的母馬,追著無主的母馬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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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穿皮甲的家丁,策馬奔向土坡,卻被白面武將攔住了。
白面武將立馬在土坡下,兩個家丁對視一眼,咬咬牙,同時揮舞兵器夾擊他。
只一槍,一個家丁就被掃羅馬下。接著,白面武將的槍尖顫動,第二個家丁的頸部綻放一朵血紅的梅花,家丁落馬身亡。
這一系列的動作如行云流水,優(yōu)雅從容。
不過片刻,戰(zhàn)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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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禹注意到了燕飛的窘迫,笑道:“燕大哥還是個瓜瓜娃!”
錢豐恰好從他身邊經過聽到了,便大叫道:“燕大哥,你是個瓜瓜娃!”
燕飛沖他一瞪眼,“誰說的?”
錢豐豈敢出賣公子,立刻催馬跑遠了。
田禹大笑道:“是田小娥姐姐說的?!?p> 眾人哄堂大笑。
在戰(zhàn)場上大殺四方的燕飛,竟然被一個小女子弄得手足無措,大家都笑得很開心,他們才不關心田小娥是誰。
燕飛很無奈,這幫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