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堂堂一國儲君,金枝玉葉的身份地位,什么苦都沒吃過,什么艱難困境都沒經(jīng)歷過,卻甘愿隨著她露宿荒野,食不果腹。
只為了把她送到另外一個男子身邊?
呵呵。想想都覺得好笑。很好笑。
這些罪只不過是自己該受的,也是自找的。時至今日她已經(jīng)徹底跌落成民了,沒有熠熠光環(huán),不再身嬌肉貴,底氣渙散不堪,甚至連清譽都不存在了,為何還要連累著他人?
造孽也不能這么個造孽法呀。
強行打起些精神,鳳臻一手將衣服遞還回去,道:“夜里山風陰冷,別著涼了?!币皇纸舆^野果,咬了一口,很甜。
“沒事,我不冷?!痹赣χ?,又往里面加了兩根柴火,卻聽聞淡淡一句——
“等天亮了你就走吧?!?p> 元靖的手頓在半空,道:“你說什么?”
“明日分別?!?p> “為何?”
鳳臻沒有回話。又咬了口多汁的果子。
元靖咬了咬唇,道:“可是覺得我負擔你了?”
“哪會。”鳳臻最后啃了一口,將剩余半個果子高高拋了出去,道:“是我連累你了。好好回去做你的太子殿下才是正道,這些事情不該由你來與我分擔。我受不起。”
“我不……”
元靖話未說完,見鳳臻雙眼一瞪,突然面露謹慎。
方才丟出的果子并未得到落地時該有的悶鈍之聲,反而比之更加清脆,清脆到其中甚至夾帶著一聲似有似無的男子悶哼!
鳳臻一把拽起元靖退到一旁,瞪著那處灌木叢警惕道:“誰?”
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要現(xiàn)身的意思。
低囊一聲“走!”兩人立刻撒丫子跑了出去。借助于山上月光明亮,一跑便是半個時辰。
聽聞耳邊風聲呼呼,速度極快,眼下除了他們的喘息之聲,便只有一些蟲鳥的夜鳴。
似乎對方并未追逐過來,鳳臻這才打算放慢步子想休息一會兒。怎知提起腿,腳尖似乎踢到一硬物,身子一傾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落去前方那一片厚草地時,本以為著地后不至于摔個頭破血流。
然而——
啪嘰一聲樹枝斷裂之聲,身下一空,那草地猝不及防地整塊都淪陷了下去!
一瞬間,鳳臻甩開元靖的手,生怕連他也一并被拽下去。卻偏偏元靖終于反應過來,連忙反抓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哐當咕咚中,元靖呼喊的聲音比她的悶哼聲還大。一前一后,僅一點兒月光的洞口處只見他縱身一躍。
竟跟著也跳下來了!
.
歡快的流水叮咚涔涔,夾雜著絲絲濕潤的涼風拂面,鳳臻夢到自己醒來后身處一個百花叢生,鳥語花香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雅之地。
然而半夢半醒間真的睜開眼睛后,印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暗黃巖礁巖石。和一個伸手不見五指,僅靠著一尺外燃燒的火堆方得以照亮的廣大空間。
似乎是個山洞。
再看,身上仍蓋著元靖的衣服,且也才見到不遠處半卷著衣袖褲腳,彎著腰躡手躡腳在水中來回的他。
他在徒手抓魚。因為岸上仍可見一條魚在活撥亂跳。
“元靖。”
她這一聲呼喊并未立刻喊回元靖,反而受驚了般突然整個跌進水中。
鳳臻大喊了一聲,顧不得渾身如同散架了般的疼痛,爬起身后便飛奔著去,卻在臨近溪邊時,元靖突然破水而出,一手撫了把臉上的水,一手抓著條剛離了水后在劇烈掙扎的魚。
道:“哈哈,我又抓到一條,臻兒你看!我厲害吧?”
鳳臻:“……”
由于空間寬度有限,巖壁就這么一面的緣故,洞中不住回響著元靖笑聲和話語。乍一聽有些滲人。
元靖又道:“這兒的水好甜啊,冰冰涼涼的甚是舒服。臻兒你要不要也下來試試?”
唔……元靖這莫名其妙的開心是怎么回事?走到哪兒都能心懷桃源,苦中作樂?
趁著元靖避烤魚的時間,鳳臻也下水梳洗了下身子。
解開束帶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滿身都是淤青,臉上也有。
回去后,元靖的衣服也差不多烘干了,重新穿在身上。
他遞來一條用木棒串烤的魚,興奮道:“快嘗嘗吧,我可是第一次做食物呢。也不知道味道怎樣?!?p> 鳳臻點頭,接過才咬了一口便眉頭緊鎖,還真是……第一次手生得很,表面焦的,里面半生。
問起這里是何地?
元靖故作神秘一笑,回道:“你想知道上面那層還是下面這層?”
鳳臻:“……什么意思?”
“據(jù)我觀察,我們之前跌落的地方應該是個煤窯。因為氣息很重,趁著找出路的時候我在里頭摸索到很多殘留煤渣,泥土,和地面上仍遺留了些開采所用的工具。應該開采完畢有些年頭了。
還有,我推斷應該是附近村民們來開采的。這里地方雖然很大,可用的煤石資源卻不多,他們?nèi)⊥瓯阕吡恕9烙嫸紱]上報過給地方官員備過案?!?p> “……那這里呢,又是哪兒?”
“具體我也不好說,但是……”元靖歪著腦洞想了想,向后微仰著身指向后方右側(cè),道:“我們便是從那里掉下來的,位于煤窯下方。應該是開發(fā)時間長遠的緣故而至土質(zhì)變得松軟不實,又或者他們當年并未挖掘到這個洞口,遂而并未發(fā)現(xiàn)空間的下面其實還有一個空間?!?p> 鳳臻愣了愣,也順著元靖所指的方向看了眼那個在火苗光暈外若隱若現(xiàn),極其難以察覺的黑洞。
“其實……起先我們也并未跌落到這兒。”元靖說到這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我聽聞依稀的水流之聲,想給你打些水。怎知才靠近那里,咱倆都跌了下來?!?p> 鳳臻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衣服上,的確有幾個被石塊菱角劃破了的口子。皮膚被衣服包裹著看不出什么,但想來傷口不會比衣服上的少。
這可真是難為他了。
鳳臻扯著嘴角勉強笑了笑,道:“你帶著我的確不好爬上去。無妨,我醒了,咱們先休息一會兒就回去?!?p> “……回不去了?!痹敢荒樜乜聪蝤P臻,但又覺得不妥,立刻換了個神色溫和道:“那個……臻兒,咱們掉落下來的時候好像還發(fā)生了地震,煤窯坍塌,把洞口堵死了……”
鳳臻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