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抱歉,你先別動,馬上取完就可以上藥了?!?p> 鳳臻強忍著痛意輕咳一聲,道:“大夫人是性子直爽之人,有事找鳳臻不防直說。只要是分內(nèi)的事,鳳臻定然不會推脫。”
分內(nèi)的雜活粗活。
凌雪拿著血衣的手頓了頓,輕哼道:“別急別急,我知道你并非尋常宮女。也知道你此來蘇家?guī)в心康?。等我替你處理好傷口再說?!?p> 鳳臻就怕凌雪突然抓著自己硬要來個“柴房結(jié)義”,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什么的,那可真是太秀了。
不過好在看對方的神情頗為嚴肅,似乎別有隱情,便也不好再與她嬉皮笑臉。
又過了一會兒,待凌雪收拾完剩余藥物后,她道:“好了。你且先安心養(yǎng)傷吧,接下來有很長時間都出不去這兒呢?!?p> 鳳臻點頭。
“至于我自愿與你同關(guān)一處的原由,三件事。第一,昨夜子時,你為何會出現(xiàn)在杜鵑花園的亭子中?我希望你如實回答,如果想撒謊的話,大可不必回答。我沒空聽你巧舌如簧?!?p> 鳳臻:“……”
似乎還怕她不規(guī)矩,凌雪又提示道:“我的丫鬟婷兒告訴我,說昨夜趁我練劍時分,貴院的香兒來尋你之際口中嚷著‘二夫人’。這其中原由,我想聽個詳細?!?p> 鳳臻想了想,道:“關(guān)于這事兒,我想大夫人您多少也猜到些了。不止我在盯著二夫人,二夫人同樣也在盯著我。算得上互相提防吧。”
“二夫人看不慣你,她為了抓住把柄借題發(fā)揮也在情理之中。不過你身為一介丫鬟,為了避禍而盯著主子二夫人,就有點說不過了吧?除非你不知道丫鬟主動與主子釁事滋事,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大夫人你既知道二夫人在想方設(shè)法找我麻煩,而我為了自保,在想方設(shè)法避禍,不應(yīng)該嗎?還是說這夜瀾國哪條國法規(guī)定,丫鬟就命如草芥,連自保的權(quán)利都沒有?”
凌雪沒有接話,反而看著鳳臻的眼神更加凌厲。似乎一眼便看穿了謊言。
她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對‘賜入蘇家’這事兒存有心結(jié)。本可留在宮中安然陪伴太子殿下一生,根本不用像如今這般受盡屈辱,你心存怨念我也可以理解。但你別忘了,既然來到蘇府,老爺便是你的天,老夫人便是你的地。他們有權(quán)利執(zhí)掌你的一切,包括生死!就好比先前那樣,你若仍不肯收斂起心性,三弟他也救不了你幾次?!?p> 陪伴太子一生?鳳臻不解。
凌雪臉色一紅,輕咳一聲以飾尷尬,道:“對對對,我叫人盯著你是我不對,但家中來了皇宮里的人我也好奇。不過我絕無惡意,只是想弄明白你來蘇家到底有什么目的?!?p> 那就想得通了,除了二夫人的人,大多時間是直接沖進來挑事,還有一部分假裝路過諾卿院,借勢不住往里張望的人,原來都是大夫人派來的。
還真是,都覺得她好欺負是嗎?
凌雪似乎還怕鳳臻對自己心存芥蒂,不肯說實話,又湊近幾分距離有意親近,道:“撇開這些不談,昨夜我是真心與你把酒言歡,暢快無比也根本沒把你當做丫鬟看待,你心里應(yīng)該有點數(shù)。而且我還,我……”
說到這兒,凌雪有些語塞,咯咯噔噔半天都沒能將后半句說出口。
可以理解,也許她喝酒時是真的高興。大概與她的身份禮儀有關(guān),為人妻的確不該再喝得爛醉如泥。
至于酒后結(jié)拜金蘭的事兒,自然不能當真。若非提及,知道此事的人都得心照不宣的爛在肚子里,免得說出來大家都抹不開面兒。
甩了甩頭,她又盯著鳳臻雙眼,認真道:“今日你替我扛下所有罪責(zé),于情于理,算我欠你的。我們習(xí)武之人最欠不得別人什么,若你信得過我,來,告訴我實話,我想知道你監(jiān)視二夫人的真正原因。倘若并非傷天害理,我或許可以給你搭把手,還了這人情?!?p> 鳳臻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
果真練武之人大多都孑然一身嗎?這股子江湖俠氣是怎么回事?根本不像一位賢良淑德的世家女子。
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鳳臻能信任此人嗎?還有,即便可以相信,她那直爽的性子又會不會壞了計劃?惹出不必要的分端。
可是,若能得大夫人相助,對她來說也算個不可多得的機會。此人絕對有能力讓計劃會更加順利些,成功率也更大些。
不防,先試探一番再說。
“我……想要利用二夫人,離開蘇府?!兵P臻謹慎道。
“利用二夫人?”凌雪有些吃驚,她似乎沒想到鳳臻會這么回答。
但想了想,因緣有果,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挑挑眉,問道:“你當真一點兒都不留念三弟嗎?還有,趙賢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你確定能用得動她?”
關(guān)于趙賢那人,鳳臻當然點頭,且目前為止仍有九成把握。只是關(guān)于如何對付她的計劃,實在不便透露過多。
至于那蘇家三子蘇諾,她還真的從未想起過這個只能用“活潑可愛”來形容的人。
雖然他很無辜,但就像是“太女帝”頭銜一般,對鳳臻來說都象征著恥辱。
她能有什么留念?
看著鳳臻毫不猶豫地搖頭,凌雪突然雙眼放光有些激動,她忍不住道:“告訴我,你被貶是因為太子殿下吧?而太子殿下頻頻出入蘇府也都是來找你的對不對?原來你與太子殿下的情誼竟如此深刻。也對,哪怕三弟是個正常男子,與太子殿下也有著天壤之別。我能理解?!?p> 說完,她像蹲累了般,一拍腿部站起身來,邊往窗戶走去,邊道:“其實呢,自小爹爹便教導(dǎo)我,‘君子所以異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V挥行拇嫒柿x之人,總有一日方能心懷天下。我凌雪出生于武將世家,一生中最敬佩之人便是為了心中仁義,敢與天為敵,敢與地為敵的人。
咱們現(xiàn)在,無論你心中傾慕之人是誰,既然我欣賞你,這忙便幫定你了。以后在蘇府中的日子,你只管按著你的計劃放手去做,也不必畏懼什么。只要有我這么個大夫人在,但凡有任何后果,記住,推給我,我來扛。從今日起,你我便是好友了。誰要想欺負你,且問問我拳頭答不答應(yīng)!”
說著,特意勾著手臂抬了起來,另一只手又拍拍那若隱若現(xiàn)的結(jié)實肌肉。
鳳臻:“……”
她似乎誤會了什么,不過就這樣吧,免得有些事情越解釋越麻煩。眼下當然一切事從簡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且經(jīng)過這件事,不止意外獲得大夫人相助,興許還能借著元靖的名義,給自己開出條便捷之路來。
鳳臻還沒回神,突然被“叮?!甭暯o吸引了。她轉(zhuǎn)過頭,只見凌雪手中正抓著兩根掛繩,繩下墜著兩塊通透玉佩。一青一白。
除了表面在陽光的折射下都泛著柔和的光,正面上都刻有“凌”字。
而那清脆悅耳的聲音,便是出自兩玉相碰撞之聲。
凌雪道:“第二個問題。這塊白玉,你從何得來?”
鳳臻一愣,她默默探了探腰間,原本揣著兩塊玉佩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都沒了。
想來定在暈倒后,或者她給自己上藥時意外撿到的。
鳳臻道:“對了,我也正好想請你辨認一番,此白玉是否出自你家?怎的在我看來它們的材質(zhì)乃至顏色都……”
“材質(zhì)顏色都不一樣是吧?不必新奇,這就是我凌家的物件兒。你可能不清楚,只道我本家的信物玉佩就有不下十種材質(zhì),隨著身份地位來瑕瑜。但也都是青色。至于白色,我也是見到我表哥后才知道的。
他說我們世家子嗣一旦離開家族另隨明主的,都會換作白玉。一來可以提醒佩擁之人,咱家世代清白無垢,擇主自當竭力輔佐,莫要給家族抹黑,為人所不齒;二來也算身份象征,樹高萬丈不忘根,人若輝煌莫忘恩。”
說道這兒,凌雪突然咯咯傻笑起來,語氣中還存有那么一絲自豪,道:“就是這些被甄選去的凌家子弟們,一代又一代地為凌家不斷爭光,才形成出了如今的鼎盛一族,人人敬畏不已?!?p> 鳳臻:“……那你可看得出它是凌家哪位公子的配飾?”
凌雪搖頭,仔細打量著玉佩,道:“也不只有一兩個被甄選了出去,我也看不出到底是哪個哥哥還是伯伯的。怎么,你在追查玉佩的主人?”
鳳臻不死心道:“好像上面還留著主人氣息,你且仔細辨上一辨,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p> 凌雪迷惑不解地看了眼鳳臻,當真就湊到鼻子前嗅了嗅。可她的再次搖頭,不禁令鳳臻有些失望,陷入沉思。
原來,還真的出自凌家人手。
昨夜?jié)摲趬︻^的人,也是宮中皇子或者公主們的武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