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從街道林林總總的店鋪間,便能感知到此地的繁華,掛著牌匾的當鋪,店門口擺了各種類的米鋪,傳著濃濃草藥味的藥鋪,沿街擁擠賣菜賣水果的小攤,婦人著襦裙手垮著菜籃子在跟賣菜的攤販們講價,簡直將手中攥了一把的青菜戳到小販鼻梁上。
在嘈雜的背景人聲中,仍能聽到彪悍婦人的聲音,“你這青菜都蔫了,還賣五個銅錢?你自己看,自己看?!?p> “老板,把水果給我稱二斤?!?p> “小二,還要我平常買的江米,拿二斗。”
“娘,我要吃糖葫蘆~~”
“我就吃糖葫蘆~”
“………………”
溫折草掀開轎簾,看著眼前一片生機的景象,兩眼一彎,心情愉悅,興奮的露出腦袋,左瞟右看。
緊跟身后的一輛馬車不緊不慢的走著,陸北城瞇著眼,不動聲色的瞧著那顆露出的不安分腦袋。
“陸兄,你在看什么?”馬車內的蘇滄瀾好奇的詢問道。
陸兄從剛入京城的這條街道,就一直視線在外面瞧著,他也好奇的順著視線看了過去,可除了與往日相同的熱鬧街道外,沒有什么令人好奇的啊。
陸北城收回視線,嘴角還噙著未來得及收回的笑意:“沒什么?!?p> 蘇滄瀾看了看馬車行走的前方,微微正色,目露擔憂:“陸兄,一切都還按照原計劃進行?”
“嗯?!?p> “陸兄放心,夏云霆與官員勾結,收受賄賂,欺壓百姓的罪證我都已收齊,只待陸兄一句話,便能將夏府的勢力一舉推倒。”
“不急,還不到時候?!?p> 蘇滄瀾欲言又止,“陸兄,你確定夏小姐可用嗎?”
一開始,他也覺得與夏蕪合作這計劃可行,可自從經歷過山賊一事后,夏蕪的行為確有幾分嫌隙,讓人摸不著頭腦。
此人是惡是善。
“可用不可用,也只看了才知?!?p> 蘇滄瀾有些犯難:“可,北平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這樣做會不會有些……不妥?”
“所以,才要試試她。”
蘇滄瀾有些恍然:“陸兄,你是說,,?”
陸北城默言不語。
北寧王陸玄謹表面性格溫潤平和,與世無爭,實則城府極深,心狠手辣,是與陸北城敵對的勁敵。
當今圣上昏庸無道,貪圖美色,卻又疑心極重,就連最心腹的手下也不全然相信,更何況他子孫眾多,為坐穩(wěn)皇位,一切對他有威脅的存在,他定會斬草除根。
當今皇帝已六十有余,因常年沉溺酒色,元氣大傷,身體虛弱,需日日服用湯藥調養(yǎng),可幾年下來,身體仍不見好轉,皇帝不免心急,又想求得長生不老。
于是聽了以夏云霆為首的太子一黨,信奉道教,從青臺山請出了個潛修多年的老道,在皇帝為其修建的長生殿,日日練強身固體,永葆長壽,日后得道成仙的丹藥。
而朝中,看似潛心隱世的北寧王,陸玄謹早已暗自操練軍隊,對外收買鎮(zhèn)守邊疆的大將軍,對內利用亂黨分子,并囤積了大量弓箭,長矛,利劍等武器,已暗暗壯大了一波勢力,只待皇帝駕崩,他再挾持太子退位,偷梁換柱奪得這天下。
眼前這形式,對于陸玄謹最不利的存在便是靜安王,陸北城。
蘇滄瀾實在是擔心,不知陸北城所做的打算到了哪一步,陸北城性冷寡言,卻也是幾個王爺皇子之中,最能沉住氣的,永遠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
皇帝從陸北城的母親靜妃死后,皇帝便將十二歲的陸北城交于宮中賢妃扶養(yǎng),三年后,賢妃病重離世,念生母靜妃薨在宮中,如今扶養(yǎng)賢妃又仙逝,皇帝便以他年弱體虛,悲傷過度,需靜養(yǎng)為由。在荊州分了他一座住宅,并封了他靜安王稱號,命他在此地好生休養(yǎng),自此再未召他入京。
十五歲的陸北城身邊無一人,只自小伴讀的蘇滄瀾跟在身邊,直到弱冠之年才被召回京城,安置在靜安王府內。
洪軒皇帝皇子眾多,對于年幼喪母的陸北城并無過多疼愛,又因并沒有養(yǎng)在身邊,父子之前更為寡淡,陸北城謹見時,言語之間,并無表露半分治理才能,性情冷淡,不問世事,皇帝大為放心,日后,便更少召見了。
蘇滄瀾從轎簾外看過去,風輕輕吹起前面馬車的布簾,馬車內安靜坐著隨意挽起發(fā)髻的洛淺末,少女側臉多了幾分柔和,看上去十分乖巧。
她旁邊的女子似乎更不安分,一臉興奮的模樣,天真的笑著,不時把腦袋探出去,和洛淺末有說有笑,又稍稍扭轉了一個角度,應該是向馬車正中央坐著的人講話。
豆蔻年華天真爛漫,性格各異的少女們,將這大好的時光潤色了不少。
蘇滄瀾看著,臉上綻放出笑來,忽地,好像想起了什么。
“陸兄,你覺得溫姑娘如何?”
陸北城目光“警惕”的打量了他一番,卻沒有回答問題。
蘇滄瀾啞然,只好說出內心的擔憂:“我見折草對夏小姐忠心耿耿,如果日后,她知道你與夏小姐之間的交易,不知道,她會是什么反應?!?p> 陸北城皺眉:“你的意思是,她會責怪我?”
蘇滄瀾點頭,“以折草的脾性,定是會傷心氣憤的,我想,陸兄可以提點她一下,讓她先做選擇。”
陸北城板著臉:“提點什么,那么笨,她怎會聽懂?!?p> 蘇滄瀾看著他竟笑起來:“陸兄,這么說,你果真對折草姑娘…。”
陸北城不自在地咳了咳,“說正題?!?p> “那不如這樣,陸兄,我先替你打探一番折草姑娘,你也好做好萬全準備。”
陸北城思來想去,怕突然這么打探會太突兀,嚇到她,可事情總需要有個定奪,眼下已到京城了,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那就交給你了,滄瀾”
“陸兄放心?!?p> “對了,還有一事。”
蘇滄瀾:“何時?”
只見陸北城“陰著臉”:“不許叫折草,也不許叫折草姑娘,嗯?”
蘇滄瀾沒控制住表情,看著陸北城一臉認真計較的模樣,笑著連連稱是,從未見過陸兄還有這般孩子氣的一面。
“我稱溫姑娘總行了吧?”
“嗯。”
“記住,不許靠太近,男女有別,“蘇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