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甄側目看著王道士,聽著他的話鋒,立即心領神會,委屈巴巴的看向小青,哀聲道:“你既然想要,我自然不敢不給,即便如何不舍,也只好割愛了?!?p> 小青不想她佯裝可憐,挑眉譏道:“這寶物對你如此重要,你會輕易放棄?我勸你不要做戲,不然……我當真據(jù)為己有,你可不要后悔?!?p> 白素貞嘆了一聲,沖妹妹搖了搖頭,嗔道:“青兒,快將寶物還給人家,不許再胡鬧了?!?p> 小青見姐姐始終幫著旁人,大是不忿,故意抓緊絲巾,揚聲道:“我不要,這東西我絕不還她,誰想從我手中拿去,先將我撂倒再說。”這話一出,其余三人均是一怔。白素貞看著妹妹,于外人之前,實在不好再加責怪。白素甄見白素貞默而不語,似有無可奈何之意,不禁心中一涼,暗自罵道:“白素貞你倒是虛偽,終究還是向著自家人,青蛇如此麻煩,看來也不能指望由你擺平了……就算兩敗俱傷,我也定要奪回絲巾。”
就在幾人各自思量,院內一片寂靜之時,大門忽的被人打開,“吱吱”聲將沉寂打破,引的四人齊齊看去?;蚴情_門之人也是無意,亦或開門之力不大,在幾人注視之下,那兩扇紅色大門,似在故意吊人胃口,慢悠悠向內轉動,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它終于開展一人多寬,才是一停。而外面那開門之人,此時正站在兩門中間,面露訝然,似瞪著一對眼睛,視線略過其余幾人,最后定在了白素貞身上。
白素貞回看著此人,見他穿著干凈質樸,一身淡青長衫,將憨厚的個性,映襯的略顯木訥,不是許仙還會是誰,當即心中一沉,不知他來了多久,若聽到剛剛院內對話,豈不將他當場嚇死。想到這里,白素貞不禁忐忑,看許仙微有驚疑,確是不甚尋常,又見他嘴唇微動,似要說些什么,可或是不知如何開口,嘴角動了一下,后默然無語。
這時,白素甄忽的出了手。她見眾人都盯著許仙,全無防備,正是絕佳機會,伸手一把扯住絲巾,大聲道:“青妹妹,這絲巾高人所贈,實在不便送你,我就先行取回了。”
小青這時看著許仙,手上卻并未放松,覺著被人一扯,忙回頭看去,絲巾垂下一角正被白素甄抓去,四目相交,當即怒道:“好啊,你終于露出了狐貍尾巴,想搶回這寶物,門兒也沒有。”
白素甄也是一急,生怕白素貞參與進來,便想盡快解決小青,想起她剛剛咄咄逼人,恨意全數(shù)涌了上來,口中一念,絲巾立時從平平無奇,化作了兇猛神物,于小青手中大動,惹得那只纖纖玉手哪里抓握的緊,沒待幾下,便一撒手由其掙脫了出去。
小青見狀,大有不肯罷休之意,氣道:“好,今天姑奶奶跟你拼了。”說罷一俯身,向著白素甄沖了過去。
白素甄知不可戀戰(zhàn),想著速戰(zhàn)速決,一揚手便寄出了絲巾。絲巾閃耀著淡淡白光,直擊向小青。小青臉色一變,雙腳立時一蹬,半空轉了兩圈,便見絲巾貼身而過,所到之處,竟是那呆呆的許仙,他剛剛從門外進來,似搞不清院內情形,無措間沖這邊踱了兩步。小青與白素貞都已瞧見不好,情急之下同時急喊:“許仙小心!”
許仙聞聲看向白素貞,就沒有躲閃,聽的一聲悶響,便被這絲巾擊中了胸膛,當即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全數(shù)吐在那白色絲巾之上,染的大片鮮紅。神物被血浸染,當即失了法術,那淡淡白光默然消散,如沒了筋骨般整個兒一軟,被白素甄扯了回去。
白素甄本想擊退小青,好借機逃走,因此并未使出全力,可那許仙是肉身凡胎,被這神物擊中,雖要不了性命,但傷勢定然是不輕,她深知闖了大禍,神色無措,又不想白素貞瞧出來,匆忙便道:“姐姐,我只取回自己東西,無意傷害許仙,你法術高超,定能保他平安,妹妹就不打擾姐姐施救了?!闭f罷帶著王道士一躍,匆匆逃離了白府。
白素貞這時抱著許仙,憤恨的看了她一眼,想著救人要緊,便沒有管她,垂目瞧向懷中的許仙,他臉色慘白,已全無反應。小青一旁不無幽怨的道:“姐姐,我就說她古怪,你可信了吧?,F(xiàn)在寶物被她奪了回去,許仙又被她所傷,我們絕不能放過她?!?p> 白素貞沒有回應小青,右手輕輕撫了撫許仙臉頰,只覺一股冰涼之感,心中一急,蹙眉道:“不好,許仙被傷了內臟,我要趕緊施法救他,再晚怕要來不及了。小青,你幫我護法,不要叫任何人打擾我?!?p> 小青臉色一變,點頭道:“好,姐姐只管作法,我?guī)湍闱浦^不叫人打擾你。”
……
白素貞看著昏睡中的許仙,臉上掛著淡淡憂心,回想昨日的情形,默默一嘆,心中道:“他當時微有訝然,似有驚疑,不知來了多久,我們對話被他聽去多少,若是知道了我真正身份,那可如何是好呢?”她正想著,房門忽的打開,小青走了進來,見她怔怔發(fā)呆,輕輕嘆道:“姐姐,你昨晚忙到半夜,消耗了不少功力,應該多休息才是,許仙有我照顧,你就不要操心了?!?p> 白素貞搖搖頭,低聲道:“我有些擔心,反正睡不著,便起來了?!?p> 小青眨了眨眼,疑道:“不是擔心許仙傷勢嗎,難道……姐姐還擔心別的?”
白素貞點了點頭,道:“昨日許仙忽然闖入,我見他神色似有異常,怕他聽到了什么?!?p> 小青一怔,急道:“姐姐是擔心,他知道了你身份?”
白素貞轉頭看向許仙,沉吟了一下,道:“我想了一晚,許仙當時的神情,開門似是意外,所以我擔心,他已來了多時,或聽到了我們對話。”
小青柳眉微蹙,訝道:“當時院外只有他一人,不是他開的門,還會是誰呢?”
白素貞低眉想了想,又看向小青,鄭重的道:“會不會……他到了多時,在門外聽了什么,然后一害怕,不小心將門推了開,才被迫現(xiàn)身?!?p> 小青聽姐姐這樣一說,也擔憂了起來,想了片刻忽的一哼,擺手道:“算了,何必這樣猜呢,等他醒了,問問也就知道了?!?p> 白素貞愣了一下,又想他真聽到自己不是人類,定然驚慌害怕,決計是無法掩飾的,便點了點頭。小青這時看著許仙,見他睡的昏昏沉沉,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問道:“姐姐,他的傷勢全好了嗎,還要多久才會醒來???”
白素貞淡淡的神色,看著床榻上的許仙,輕輕說道:“我給他輸了些內力,又用法術幫他修復了內傷,已無恙了,最多再兩個時辰,我想到了晌午他應該就會醒了。”
過了一個多時辰,紅日當空,許仙頭腦漸醒,也不知這一覺睡了多久,只覺著舒服極了,用手揉了揉眼睛,撐著身子做起,便聞到房內的淡淡清香,卻不知身處女子的房間,訝異的轉頭環(huán)顧,驚見白素貞與小青坐在床邊,正面帶微笑的瞧著他,頓時一醒,憨笑道:“素貞,怎么……我……你們?”
小青噗嗤一笑,道:“姐姐,你看許仙這樣子,大致是睡的太香,將事兒全忘干凈了?!?p> 許仙聽了小青的話,尷尬的撓撓頭,低頭瞧了眼身上的大紅被子,又看了一遍屋內陌生的陳設,癡癡問道:“我這是在白府嗎?”
小青接口道:“可不是嘛,你昨日暈倒,可把姐姐嚇壞了,她照顧了你一晚,幾乎沒有合眼呢?!?p> 白素貞緊張的看著許仙,低聲問道:“你昨日突然前來,被壞人誤傷,可還都記得嗎?”
許仙一愣,腦海中一陣翻騰,似想起了什么,臉色一變,瞳孔也忽然一震,似閃過一絲驚疑,穆然低頭,竟沒有回答白素貞的問題。白素貞看著他,又瞧見了昨日在他臉上的那種神情,生怕中了自己猜想,與小青對視一眼,急問道:“你……你是想起了什么嗎?”
許仙聞之一怔,抬頭看著眼前的白素貞,見她臉色微微泛黃,眼有倦意,目光之中無半點歹意,她如此照顧自己,定然是情真意切,心中便是一動,深深與她四目相交,有些慨然的說道:“沒有,只是想你如此照顧我,實難心安,心中覺著有愧?!?p> 白素貞淡淡一笑,不安逝去了幾分,回看著他道:“你是怎么受的傷,被誰人打暈,這些都不記得了嗎?”
許仙頓了一下,臉色微微放松,道:“我記得……姐姐要我接你,我到了白府后,見大門虛掩著,便試著推門進院,后來怎么傷的,以及之后的事兒,全都想不起來了。”
白素貞觀察著他的神色,似在呆住那刻閃過一絲驚疑,之后態(tài)度略淡,像是隱去了什么關鍵的話,心中不甚放心,便緊緊看著他,將經過講了一遍:“當時,王道士來白府尋事,帶著幕后指使之人,竟是我故地舊敵,我們一時不忿,便與他們過起了拳腳,她手舞一襲絲巾,本想傷害小青,卻意外將你擊暈,你可想起來了?”
許仙見白素貞目不轉睛,如此盯著他,似怕被瞧出來什么,轉頭看向了一邊,點頭道:“好像想起了一些,我記得有個白衣姑娘,她……她與你是有何恩怨嗎?”
白素貞點點頭,道:“在生意上,我們兩家有些競爭,因此有了過節(jié),她一直懷恨在心,不想竟跟來了錢塘,以致累及于你,你不會怪我吧?”
許仙暮一抬眼,緊緊盯著白素貞,鄭重的問道:“怎么會呢,也不是你要害我,你也不想的,是不是?”他問的甚是認真,眼神滿是渴望,仿佛這答案極是重要,叫白素貞為之一怔,回視著這雙眼睛,干笑了幾聲,篤定的說道:“你對我極為重要,我護你助你都來不及,又怎會加害于你呢?”
許仙釋然而笑,似乎大大的松了口氣,點頭道:“我也不信你會害我,更加不會有什么壞心?!彼Φ牟缓蠒r宜,說的也甚是古怪,仿佛這話不是對白素貞說,而是說給自己聽的,叫白素貞更加懷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無措的看向了小青。小青也覺著奇怪,明白姐姐心意,便嬌聲沖許仙道:“不想你一介書生,竟有如此胸襟,叫我大是佩服。但是……眼下知道我們仇人這般兇悍,你心中不會害怕嗎,今次雖然無恙,可不保下次也會無恙哦?!?p> 許仙目光一動,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看著他此生最愛的女子,沉聲道:“素貞若是認定了我,心意不曾改變,我許仙自然愿意之至,縱然會賠上性命,此生也已無憾,一死又有何妨!”不過是短短幾句話語,卻被他說的鏗鏘有力,竟有些視死如歸的氣勢,讓白素貞大是震動,見他一臉癡情的樣子,若是當真知了實情,絕不能這般決絕,心中立時釋然,展眉笑道:“你這般生死相許,我又怎能變心,有負于你呢?!?p> “咯咯咯……”
小青一旁忍不住嬌笑起來,見疑慮終消,忙沖許仙道:“許官人,既然你帶著任務前來,我們還耽擱什么呢,不如即刻動身吧?”
許仙一拍腦袋,驚道:“哎呀……我姐姐本想昨日接你們去的,她見我一夜未歸,定擔心死了,我們趕緊動身吧?!彼f罷便翻身了下床,急匆匆便走,一旁白素貞見狀,忙揚手叫住了他,失笑道:“怎么說風就是雨呢,即便要走,也不差這一會兒啊?,F(xiàn)在正是晌午,你從昨個兒到現(xiàn)在,還未進過半粒米,哪有力氣回去呢。”
小青也笑道:“怪我思慮不周了,你雖然已無大礙,可也要吃了飯才行啊,不然半路暈了過去,你姐姐豈不更加擔心了嘛?!?p> 許仙一愣,柔笑的點了點頭。
……
砰砰砰!
許仙扣了扣門環(huán),沖院內大聲叫道:“姐姐,快開門啊,我回來了?!?p> 白素貞與小青離門稍遠,看著許仙姐姐家,雖是比不上白府寬闊氣派,但位置清幽,卻也古樸別致,院門外干干凈凈,打掃如新,周圍無一處雜草,顯是主人頗愛干凈,收拾的利落有致。再看門頭,掛著一塊紅色匾額,上有幾條細微的裂痕,想來是有些年頭了。
小青看著這塊匾額,指著上面“李府”二字,沖許仙問道:“許官人,這是你姐夫家嗎,看著甚是寬敞,不像是個捕頭的家呢?!?p> 許仙來到她們身邊,也看向那塊匾額,微笑道:“我姐夫爺爺是個縣官,多年清廉儉樸,積攢了好些年的俸祿,才夠買下這處宅院。后來,姐夫父親名落孫山,便做不成官,只能當個師爺,也算維持了體面,本指望姐夫能考個功名,為祖爭光,可姐夫卻不喜舞文弄墨,獨獨喜歡拳腳功夫,最后他爹便為他通了通關系,在衙門里做了個捕快,也算人盡其才,勉強維持住家里生計,算是保住了這處祖宅。”
白素貞點了點頭,笑道:“這宅院看著寬敞雅致,能用一生積蓄買下,定是有一番赤子之心,不同流俗之人。”
許仙見白素貞贊嘆,心中甚是歡喜,同時也替姐夫高興,臉上洋溢著得色,道:“我姐夫若聽了你這話,定要將桌子拍爛?!?p> 白素貞訝道:“為什么,他不喜別人這么說嗎?”
許仙哈哈一笑,道:“我姐夫力氣極大,高興了便會拍桌子,他聽了你這話,定會更加高興,拍的也會更加大力,那桌子可不要被他拍爛了么?!彼@一說,逗得白素貞,小青咯咯直笑,倒叫院內開門那人心生奇怪,打開大門瞧向三人,開口大喊。
這開門的叫許嬌容,正是許仙姐姐,她昨日叫弟弟去請白素貞,卻遲遲不見回來,眼見夜已深沉,心中焦急難安,一夜無法入睡,一直等到天色漸亮,才昏昏睡去,直到剛才,被這敲門聲驚醒,想是弟弟終于歸來,到門口卻聽得女子嬌笑,還不止一人,心中大奇,開門一眼看見許仙,一時欣喜不已,便將什么好奇拋到了腦后,鼻子一酸,沖將過去抱住許仙,口中哽咽道:“你可算回來了,等了你一晚,就怕你出了意外?!?p> 許仙被她抱的快要喘不過氣來,難為情的看了眼白素貞,紅著臉道:“姐姐,這里有外人,你不要這樣?!?p> 許嬌容一愣,隨即松開了許仙,才瞧見了一旁的白素貞二人,上下細瞧了一遍,見她們略施粉黛,已是嬌艷如花,美的不可方物,大是吃了一驚,不敢相信的看向許仙,問道:“漢文,這二位姑娘……?”
白素貞從剛剛便瞧著許嬌容,她目光炯炯,面紅齒白,雖發(fā)髻盤起嫁做人婦,身形略已豐腴,但臉上仍有淡淡英氣,從中可窺當年些許風采,定是姿色有加,別有風韻。一夜未睡,她雙眼瞧著有些泛黑,定因關心弟弟才無法安睡。又聽她聲音甚是爽朗,想必是大情大性之人,便生出親近之感,沒等許仙介紹,便自行上前一步,屈膝道:“素貞見過姐姐,初次拜訪,怕是要叨擾了?!?p> “素貞……”
許嬌容念著這名字,驚奇的看向許仙,喜道:“這就是你說的素貞姑娘?”
許仙得意的點點頭,笑道:“是啊,這下你可信了吧?”
許嬌容喜出望外,不覺已是眉開眼笑,拍手道:“漢文常說你貌若天仙,我還當他是胡言亂語,一直不肯相信,今天見著真人,才知所言非虛,當真是美的不像話?!?p> 白素貞面露嬌羞,回視著許嬌容,柔聲道:“姐姐過譽了,我常聽許仙提起您,說您姐代母職,如何辛苦將他養(yǎng)大,今天終于得見,不想姐姐清秀雅致,看著如此溫婉,真是讓素貞嘆服?!?p> 許嬌容柔笑著看了眼許仙,大有欣慰之意,沖白素貞道:“你可真是會說話,我都花殘粉褪嘞,哪里還有什么清秀呢?”
一旁小青插口道:“怎么會呢,您風姿猶在,離花殘粉褪還早著呢?!?p> 許嬌容看著小青一呆,微笑道:“這位姑娘是?”
白素貞忙道:“這是我妹妹,她叫小青?!?p> 小青沖許嬌容屈了屈膝,一臉嬌俏的道:“小青見過夫人。”
許嬌容趕忙扶起小青,笑道:“都是自己人,不必這么多禮了。快快快……大家趕緊進屋吧!”說著,她招呼一行人進了里屋,各自落座,寒暄了起來。
“是漢文回來了?”
幾人正閑談之際,一男人聲音從外傳來,他氣若洪鐘,聲音響徹整個屋內,邁著大步走了進來,廳中一停,見許仙已回了家,也瞧不見白素貞和小青,沖向許嬌容大笑,粗聲粗氣道:““嬌容,我就說漢文沒事兒吧,瞧把你嚇的?!?p> 白素貞見這人一身捕快裝扮,身高七尺有余,長得濃眉大眼,臉型如雕刻一般棱角分明,身形甚是魁梧,一看便是習武之人,想是許仙那姐夫李公甫,便與小青站起,本想行禮示意,卻見他并未看見自己,只得站在原地,乖巧的看向許嬌容。許嬌容余光早有所察覺,忙迎了過去,拉著李公甫,低聲道:“你這粗人,不要大喊大叫的,家里來了客人,你是瞧不見嗎?”
李公甫訝然,才瞧向白素貞二人,見她們花容月貌,長得沉魚落雁,便是一驚,低頭古怪道:“長得這般俊俏,不會就是那妖精吧?”他雖盡力將聲音壓低,卻仍叫不遠的白素貞和小青聽了去,當下臉色一變,驚疑的對視了一眼。白素貞心道:“光聽說他是捕快,難道還有別的本事,莫非他兼懂道術,眼下瞧出了我原形不成?”
許嬌容不想相公胡言亂語,便把正在暗中思量的白素貞拉了過來,推到李公甫面前,驕傲又滿意的看著他,笑道:“公甫,這位是素貞姑娘,漢文同我們說過的,你還記得嗎?”
李公甫瞪著眼睛,吃驚的看著白素貞,猛的喊道:“這就是那素貞姑娘,還真是個妖精?。 彼@一喊,嚇的白素貞與小青花容失色,以為他是哪里來的高人,心中大慌,于原地不知作何反應。而許仙和姐姐許嬌容,聽李公甫沒來由這樣一講,心中也是莫名,無奈的對視一眼,哀嘆這粗人言行無狀。
就在眾人各自想著應對,欲打破沉寂之時,李公甫忽朗笑了幾聲,看著妻子許嬌容,得意道:“你昨晚擔心漢文,我還跟你打趣,說他這年紀的小伙子,最多是被妖精拐走,還能巧得一回艷遇,定然是不會有什么意外的?,F(xiàn)在你瞧,我說的是也不是?”
白素貞見他神色詼諧,言行古怪,有些摸不著頭腦,強擠出些笑意,道:“什么妖精,素貞是一介凡胎,姐夫是在說笑嗎?”
李公甫一愣,看著白素貞忽的醒悟,大笑著搖手道:“哈哈……可不是在說笑么,難道你還真是妖精啊,那豈不太過荒謬了么?!卑姿刎懖幌胨绱舜蠖?,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兀自大笑,心中不禁有些氣惱,可一想是場虛驚,又不免覺著慶幸,便不再掛懷。
許嬌容一旁覺著相公失禮,終于忍耐不住,刻意的清了清喉嚨,冷哼了一聲,讓旁邊畏妻如虎的李公甫,嚇得一怔,忙止了笑聲,變的一臉嚴肅,將對夫人的畏懼,盡顯于人前。許嬌容見他終于安靜,仿佛面對著頑童小兒,無奈的搖搖頭,難為情的沖白素貞道:“昨晚我擔心漢文,吃不下睡不著,他笑我庸人自擾,故意編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擾的我心煩意亂的。這妖精什么的,也是他昨晚編的,故意看你長得花容月貌,美的不像凡人,才如此開你玩笑,你千萬別跟他計較啊?!?p> 白素貞聽她這樣一說,不禁掩嘴失笑,道:“原來是這樣,既然都是玩笑,我又怎會真的介意呢?!?p> 李公甫嘿嘿一笑,指著白素貞道:“我也不是完全沒來由的,你瞧你這般相貌,美的不似凡人,說是妖精,人家可真的會信喲。”
許嬌容見他又再失言,狠狠瞪了一眼,惱道:“你還提妖精?”
……
許嬌容深知依弟弟的出身,決計配不上白素貞這樣的官家小姐,她不僅人長得傾城,還知書達理,即便打著燈籠也是找尋不見的。因此,她為表誠意,將拿手好菜傾囊而出,做了十余道菜,將圓桌擺的滿滿當當,看的其余幾人大為吃驚,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不要看著了,快吃?。 ?p> 許嬌容見幾人不吃飯,直沖著飯菜發(fā)呆,顧不得管許仙和李公甫,一股熱情只對著白素貞和小青,朗聲招呼著:“快吃……快吃啊。千萬不要客氣,要是不夠跟我說,我馬上去做?!?p> 白素貞看著十幾道菜,又看了看其余四人,意外許嬌容如此熱情,大感受寵若驚,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意襲上心頭,看向那張堆滿笑意的臉,柔聲道:“您做了這么多菜,怎么還會不夠呢,看您這么操勞,倒叫我心里難安了。”
許嬌容連連搖手,道:“怎么會呢,最重要素貞滿意,那我這菜就沒有白做。”她剛一說完,便見一雙筷子從身旁探了出來,沖著那道西湖醋魚而去,她順路看去,見那人一臉迫不及待,似饞隱上身了一般,不是那粗人李公甫,還會是誰呢。
“啪”
許嬌容冷著臉,一掌將那大手拍了回去,氣道:“你好沒禮數(shù),人家客人還未動筷,你主人家急什么?”
李公甫翻著白眼道:“終于不再清湯寡水,咱們家過年才能瞧見這一桌子菜,你叫我哪里忍得住么?!彼@樣一說,好似李家過往很是寒酸一般,當即讓許嬌容失了面子,臉色一沉,卻不好于白素貞前發(fā)作,她只得夾了兩筷子給李公甫,惱道:“你就會胡說,咱們哪餐不是三菜一湯,什么時候有過清湯寡水,你想吃快吃,趕緊堵上你的嘴?!?p> 李公甫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邊吃邊道:“你才胡說呢,前幾日咱們吃的……”沒等說完,許嬌容夾起一只雞腿塞入他口中,將沒出口的話生生堵了回去。許仙一旁瞧見,明白姐姐心思,便忙招呼白素貞,接口道:“素貞,快嘗嘗姐姐手藝,看看合不合口?!?p> 白素貞本被那對夫妻吸引,正看的入神,聞之回過神來,知趣的道了聲“好”,夾起一筷入口,稍咀嚼幾下,覺爽口入味,點頭贊道:“不錯,姐姐手藝果然極好,入口之后回味無窮,果然是有真功夫的?!?p> 許嬌容喜笑顏開,熱情更甚,席間便不斷為白素貞夾菜,講解著這道菜的烹飪做法,解釋著那道湯的火候分寸,恨不得將她多年心得,全數(shù)講于白素貞聽,好讓她明白自己持家有道,能多出幾分敬意。
酒席過半,許嬌容變的有些古怪,不時笑瞇瞇看著白素貞,像有什么話要說,一旁李公甫瞧見異樣,見自己娘子幾次欲言又止,卻就是不講出口,不禁嘴巴一撇,扯著嗓子道:“你干嘛一直偷瞧人家,古古怪怪的,有話你就直說啊?!边@樣一喊,其余幾人都是一怔,白素貞見許嬌容臉色一陣難堪,似乎她偷看的那人正是自己,便放下手中筷子,微笑道:“姐姐,你是有話跟我講嗎?”
許嬌容偷瞪了李公甫一眼,神情一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輕聲道:“我……我確實有件事兒,就是不知如何開口。”
白素貞見許仙一攤手,卻也是不知內情,便道:“我們今后都是一家人,姐姐不必難為情,但問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