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村民馬上說道:“那你也不能出去,這有沒有得瘟疫,一般沒這么快就可以看出來。前面是我們?nèi)噫?zhèn)的地盤,你要是出來會傳染我們的?!?p> 素玄解釋道:“你放心,我不會與人接觸的,只是去山上采藥,不會傳染到其他人的。”
三青鎮(zhèn)的村民仍然義正言辭的拒絕道:“除了竹溪鎮(zhèn),我們附近幾個鎮(zhèn)每天都派人來守著,就是不讓已經(jīng)被感染到瘟疫的人離開竹溪鎮(zhèn),只有這樣瘟疫才不會擴散?!?p> 素玄繼續(xù)解釋道:“這瘟疫我雖還沒查到源頭,但已經(jīng)找出適合的藥方,有些村民的病情已經(jīng)控制住了,這里面斷水斷糧的,現(xiàn)在連藥草都斷了。還請這位大哥通融一下,讓我出去。我保證,我不會接觸任何人,我就去附近的山上找些藥草?!?p> 三青鎮(zhèn)的村民對著竹溪鎮(zhèn)的村民說:“這姑娘大半夜一個人偷偷離開,該不會是和之前的大夫一樣,覺得治不好了,想要放棄,就帶上所有草藥要一個人自己溜走?”
素玄連忙說道:“這位大哥,你誤會了。我即沒有打算溜走,更沒打算放棄里面的村民。只是缺些藥材,我天亮之前就會回來。”
素玄又補充道:“已經(jīng)有好些村民開始好轉(zhuǎn)了,你們可以去問一下。只是現(xiàn)在夜深了,村民們都在休息。請您相信我?!?p> 另一名大概也是附近其他鎮(zhèn)子的村民對著竹溪鎮(zhèn)的村民說道:“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位到竹溪鎮(zhèn)的醫(yī)師了,連她都放棄了,要不咱們按原計劃進行,反正你們?nèi)叶家呀?jīng)安全撤離了?”
竹溪鎮(zhèn)的村民想了想,說道:“也只有這樣了,不然這樣下去連我都要被傳染?!?p> 已經(jīng)見識過陳堅等惡霸的所作所為,素玄有了不好的預感,“你們想做什么?”
其中兩位村民分別拿起兩桶油,開始澆灌在入口兩旁的干稻草上。
素玄喊道:“你們不能這樣做!快停下來!”
一名村民說道:“燒了整個竹溪鎮(zhèn),瘟疫就會停止了?!?p> 素玄連忙攔住去取火把的人,另外一人從后控制了素玄,“你別搗亂!”
取火把的人本想把素玄打暈,后來想到素玄也許也得了瘟疫,也需要一起燒掉,說道:“沒事,放開她,讓她進去通風報信?!?p> 幾位村民互相對了一下眼神,將素玄放回竹溪鎮(zhèn)中。
那人放開素玄后,素玄扔下背著的草藥簍子,開始往里跑,在她身后,火開始越燒越旺,素玄邊跑邊喊:“著火了,大家快逃!著火了!大家快逃!”
村民陸陸續(xù)續(xù)的驚醒,火勢太大,已經(jīng)連燒了幾座村屋,村民顧不上要觸碰這骯臟的溪水,紛紛提水滅火。
火勢蔓延的速度已經(jīng)遠遠大于村民救水的速度。
各種哭聲、嘶吼聲又響徹整個竹溪鎮(zhèn)。
已經(jīng)燃燒的村屋開始倒塌下來,本就是竹林叢生的竹溪鎮(zhèn),所有的竹子更是成為易燃點,竹溪鎮(zhèn)靠近入口的第一個村子已經(jīng)變成火海,許多人被活活燒死。
許多村民看著馬上要燒過來的大火,絕望的哭喊著“怎么辦,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草屋靠近竹溪鎮(zhèn)入口的十幾戶人家已經(jīng)來不及逃活活被燒死。
素玄正幫忙一起救火,身后傳來各種活人被燒的尖叫聲,她回頭看了一眼,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眼淚模糊了視線,但她又忍住了情緒,繼續(xù)打水滅火。
所有村民都被火逼到往鎮(zhèn)內(nèi)深處逃,可鎮(zhèn)內(nèi)的邊界處便是山,山中的樹木著火,燒得更快。
火勢一直在逼近,眼看火勢就要燒到眼前,有人開始跳下了溪水。
身邊其他人看見,不想被燒死也紛紛跳下了溪水。
有村民在絕望的喊道:“跳下這溪水會得瘟疫,不跳下去就會被活活燒死。無論哪邊都是死路!怎么辦?。∏笄蠓鹱骘@靈,救救我們。”
素玄認出那名被打惡霸打得鼻青臉腫的小伙子正背著一個老人,由于現(xiàn)場太混亂,小伙子被逃亡的人群撞到摔了一跤,背上的老人家也被甩了出去。
素玄連忙過去扶起老人家,小伙子的膝蓋磕破了血,看到素玄連聲道謝,原來這小伙子看到眾人紛紛跳下溪水避開火災,也準備帶著父親跳下去。
素玄說道:“你腿上有傷口,你一下水必定被感染到?!?p> 村民說道:“沒辦法了,先活得過今晚再說!醫(yī)師姑娘,你也一起下來吧,這火要燒過來了!”
素玄只好也跳下溪水中,村民們順著溪水往竹溪村入口方向走,大火已經(jīng)將入口附近的村子燒成灰燼,走了好一會兒,走在溪水前方的村民突然大喊起來:“啊!??!??!有什么東西咬了我!”
其他人也開始喊起來:“??!這溪水底下有什么!”
“是蛇是蛇!”
“這水里有蛇!”
素玄大驚,經(jīng)過在天后山的巨蟒襲擊一事,蛇成為她的心理陰影。
溪水兩岸都是熊熊燃燒的大火,此刻他們已經(jīng)無處可去。
“我的腳麻了,這肯定是毒蛇!”
放火的那幾名守門的村民,早就想到村民們會躲溪水中,準備好了毒蛇投入到溪水。
瞬間逃過火海的人們又陷入了恐慌。
“救命啊,蛇爬我身上了!”
“我看清了!這是青竹蛇!有劇毒!”
“娘!娘!娘!我怕蛇!救命啊!娘!快把它拿下去!”
素玄驚恐得眼中流下了淚水,曾幾何時,她師父也是這樣被逼死的,她眼中不甘心的流下淚水,看著眼前的一切,她哽咽著說道:“師父,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明明只是一場可以被治愈的瘟疫,明明事情還可以挽回,為什么會這樣?你說醫(yī)者要有仁義之心,好人壞人都要一視同仁。為什么會變出這樣?我只是想救人,可是你也死了,我也要死了?!?p> 素玄的眼淚劃給臉頰,一滴一滴的流在這溪水中。
然而此時此刻,沒有人會去憐香惜玉,更沒有人注意到她。
毒蛇在溪水中在游蕩著,有的直接纏在人的身上,有的則試圖爬上岸,在雜亂擁擠的人群中,素玄情緒終于爆發(fā),她抱著頭捂著耳朵不聽這些慘叫聲。
素玄從小要去深山老林中采藥,各種毒蛇毒蝎子之類的解藥,她早就吃了,毒蛇雖然沒能毒死她,但是恐懼卻是揮之不去的。
這水深火熱的夜晚,終于迎來黎明。
幸存者不超過三十人。
對于一個擁有十幾條村的鎮(zhèn)來說,這個人數(shù)已經(jīng)相當于屠鎮(zhèn)。
大火也已經(jīng)熄滅,她上了岸,走在這灰燼中,憑著記憶走到自己已經(jīng)住了三天的房屋,這里面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
旁邊就是給她玉米干的大嬸的家,平日以溫柔可親笑容待人的素玄,現(xiàn)在再也笑不出來。
忽然她看到什么,按捺住慌亂的心神,走到一根燒焦的柱子下,輕輕的撥開灰燼,只見一具焦黑的尸體被壓在柱子底下,她輕喚了一聲:“嬸兒,是你嗎?”
自然是無人回應的。
她抬起這具尸體,底下是一具同樣焦黑的小孩的尸體。
素玄無力的跪坐在這些灰燼上,她已經(jīng)流不出眼淚了,難受的捂著胸口,她呆呆的望著天空,輕輕說了一聲:“師父,對不起,我累了,我不適合做醫(yī)師。玄兒這就下去陪您了,請您千萬不要責怪我。”
素玄就這樣跪坐在一大一小兩具尸體旁邊,無助而絕望。
村民又開始尖叫起來,素玄聞聲趕出去,只見上百名穿著簡陋自制盔甲的人拿著各種不同的工具,有的拿劍,有的拿匕首,有的拿箭,有的拿錘子,幾個人舉著長矛槍把幸存的村民趕到一起。
有人看到素玄,喊道:“那邊還有一個,別漏了!”
馬上有名大漢拿著長矛槍指著她,逼她走向和其他村民匯合。
不遠處有人推出兩個鐵籠,里面關著從未見過的猛獸。
在遠處拿著武器的人喊道:“你們就是剩下的村民,昨晚這么多毒蛇竟然都毒不死你們,為了終止這場瘟疫,你們必須得死?!?p> 素玄已經(jīng)做好死亡的準備,反倒是一點也不害怕了,她站出來,走在人群前頭,馬上有人拿長矛槍指向她,“你想干什么!快回去!不然現(xiàn)在就先弄死你!”
素玄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是醫(yī)師!我有話說。我知道你們都害怕瘟疫,但這場瘟疫我已經(jīng)找出有效的藥方。就算你們不信,但是你們想過沒有,這瘟疫的源頭在哪?這條溪水流經(jīng)的地方,肯定也染病了。難道就因為害怕,你們要燒光每一個鎮(zhèn)子、殺死每一個村民?”
有昨晚守夜的人認出素玄:“你騙人!你不就是想逃出去,你自己都染上了瘟疫!這場瘟疫已經(jīng)無藥可治!要是有其他的人也染病了,我們照樣也會這么做!”
素玄喊道:“這里是鳳凰山和天后山的交界處,你們這里的人,既有天后山的人,又有天后山的人,你們不妨回去問問,這兩大仙門能夠容忍你們這么殘害百姓嗎?!”
其他人說道:“鳳凰山和天后山離這騎馬都要十天半個月,山高皇帝遠,他們管不著!再說,我們請來了兩頭猛獸,會把你們的尸體都吃掉,連骨頭不剩,更沒人知道!我們會稟報這兩大仙家,瘟疫來勢兇猛,無一生還?!?p> 素玄說道:“要是今天這里面有你們的家人,你們真的能這樣趕盡殺絕?”
昨晚逼素玄喝下瘟疫水的李堅也站出來說道:“她說的是真的,她的確找到了治療瘟疫的法子,她得瘟疫是我讓她喝下了這瘟疫水。你們讓她試試,可以觀察觀察,讓她治好我們這些人,再去治其他鎮(zhèn)子的人!”
見李堅承認素玄得了瘟疫,和素玄一同被迫害的村民露出絕望的神情,那些要將村民趕盡殺絕的人則是嫌棄之態(tài)。
拉著弓箭的人說道:“果真是連醫(yī)師自己都得了瘟疫。現(xiàn)在無論你們說什么都沒有用的,我是不會信的,你們?nèi)旧衔烈呤悄銈兠缓?,你們要怪就怪自己命短!?p> 說罷,拉弓的人一箭射向李堅,李堅瞪著大眼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百姓紛紛害怕得尖叫起來,那人拉起第二根弓箭瞄準素玄,弦已出弓,素玄認命的閉上眼,弓箭卻被一把劍彈落在地。
陳惜之、李清簫一行人出現(xiàn),護在這些已經(jīng)疲憊不堪的百姓們面前。
陳惜之的聲音滿是憤怒:“誰說山高皇帝遠?!天后山容不得你們這樣殘害百姓!”
李清簫也說道:“你們這里面哪些是鳳凰山的百姓?你們的罪行我已經(jīng)看到了,鳳凰山不會放過你們。要是現(xiàn)在放下武器認錯,還能對你們網(wǎng)開一面。”
祁櫻仙把劍指向其中一個拿長矛槍的人,“還有件事,你來給我說說,那兩頭怪獸是誰給你們的?”鷹臉豹身,頭上有角,就是葉緩緩所說的盅雕了!
被祁櫻仙拿劍指著的人哆哆嗦的說:“我也不知道,這事不是我負責!”
陳惜之吼道:“那這事是誰負責?給我站出來?”
李清簫也說道:“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嗎?這是妖獸,要是把它們放出來,它們連你們也會吃!”
大家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妖獸到底是誰弄來的,沒有人能給出肯定的答案。
看到趙梓旭,經(jīng)歷了這一切的素玄終于感到還有活下來的希望,原來徹底的絕望后看到希望,是這樣的感覺,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好好的活著,見到重要的人。
她無聲的流著眼淚,她只想沖上去狠狠抱著趙梓旭。
趙梓旭看到全身邋遢不堪的素玄,浸泡了瘟疫溪水的她身上還有陣陣臭腥味,但是他毫不介意。
在素玄被人拿長矛指著時,他們就已經(jīng)到了,他聽到了他的素玄在這里受了委屈,還差點就要被人殺死,心疼至極。
他緊握住素玄的手,輕聲道:“沒事了,放心,我已經(jīng)來了?!?p> 素玄突然驚恐的松開趙梓旭的手,“別碰我,我染上了瘟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