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或許正是一劑良藥。
元氣大傷的，并不只是武林群雄，金葉子也相差無幾，幾位副堂主俱損，葉子和小倩喪命，大姐身負重傷，已成斷臂，十大金釵走了葉夫人，“蓬萊劍仙”柳如非也已離去，六堂堂眾損失殆盡。
郭子蒙和楊雨軒遁去，蕭一仙回到水月湖，十二門剛剛重建，已如斷壁頹垣。一眾下山，作鳥獸散了。龍問一籌莫展，印信對他來說，到底是什么？象征著權(quán)力？還是威信？
“凰照”就像是個冷漠的老者，觀望著眾人的疲憊，令人感到少許欣慰的是那清晰分明的算盤聲，今天掌柜的心情似乎很好，他打得很輕快，像是在奏一首曲子。
“你們回來了?！币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眾人回頭看時，揚一超領(lǐng)著薛定文眾人站在門前，滿面春光。
“你也該回來了。”楊一超笑道。
這一場戰(zhàn)斗，兩敗俱傷，眾人正自嗟嘆，卻不曾想這兩人笑得如此開心。
“你們好像不意外，我怎么沒死？”揚一超笑道。
“只有死人，才能更方便辦事。你大張旗鼓地彰顯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也要死的有動靜?！泵窌灾芾潇o，季云等人無不敬佩。揚一超已在涂山數(shù)年，根地已深，當他暴露自己是鷹揚門的人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準備好自己的死亡，他的死必須招搖過市。
“不錯。死人能做的事，可比活人多得太多了?！睋P一超大笑。
“我們在等你的好消息?！睏钜怀χ又鴵P一超坐下。
“我已查明她們的去處。”揚一超此話一出，葉夫人與梅月笙同時驚訝了，贏先生等人也是一愣。
“哈哈，這也多虧了飛緣魔幫忙。沒有他的幫助，我不可能這么輕易成功?！睋P一超說完這句話，便不再多說。
“沒人偷聽，你繼續(xù)吧。”這句話從龍問口中說出，揚一超還有些許不信，但接著梅曉之的點頭，讓揚一超放下了心。
“我們已經(jīng)安插了人進入了金葉子，于返回途中留下記號?！?p> “這種方法，對付金葉子，未免兒戲。”梅月笙說罷，葉夫人也嘆了一聲，眾人自然也有些失望。
“哈哈，如果就只是這么簡單，我豈不是白死了一回，你們絕對想不到，我們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揚一超大笑。
“哦？說來聽聽?！睏钜怀拖袷锹爼某？?，配合著揚一超。
“我們所用的這一批女人，是金葉子占據(jù)兩座青樓時，無處可去的女人。她們都有共同的特點，隨機應(yīng)變十分地厲害?！睋P一超得意地笑了。
“她們又怎么會心甘情愿地做這種事，更何況?！泵窌灾p嘆一聲，他不愿再聽下去。
“更何況，她們，又怎么會懂得義為何物。”龍問似乎也對揚一超的計劃并不看好。
“哈哈，莫著急，聽我說完?！睋P一超喝了一口水，緊接著細說。
“我固然知道她們的這些特點，所以我交給她們的事情很簡單，只需要在身體中藏入幾顆小小的熏香，這熏香比別的不同，我們將各種香料提煉得十分精純，一顆米粒一般的熏香，可以散發(fā)出濃濃香味，勝過十株桂花樹?！睋P一超清了清嗓子。
“嘿嘿，但是由于香味太濃，所以，我們還給這熏香做了點工作，在它的外面裹了一層很薄的特制蠟，這樣，只要一用火烤，蠟一化，香味就出來了，金葉子的藏身之所，暴露無疑?！睋P一超十分得意。
“金葉子規(guī)矩森嚴，她們能把熏香藏在什么地方不被發(fā)現(xiàn)呢？”梅月笙此話一出，葉夫人尷尬地不說話了。季云大笑，楊一超掩面而笑，笑聲很多，薛定文此時笑著說話了，因為揚一超也在笑，而且揚一超笑的合不攏嘴。
“藏在了只有她們這樣的女人能藏的地方，別人都藏得不如她們多?！?p> 龍問似乎也明白了，他看向了龍紀，龍紀正埋著頭，不說話，他很想離開這里，這里的笑聲太多，而他一點也不想笑，他更想哭。
“她們要做的就這么簡單。神不知鬼不覺地留下一粒米，就可以得到一錠金子，最重要的是，她們對我們一無所知，她們對金葉子也聞所未聞，她們只需要陪著金葉子中的女人們聊聊天，一路回到該回的地方，而完全沒有性命之攸?！睋P一超說罷，又補充道。
“而且，事成之后，每個人還另有一錠黃金，就在我再一次找到她們的時候。所以，她們會想方設(shè)法地給我們留下記號，讓我們找到她們?！睋P一超說罷，眾人皆服。
“可是，這些跟你的死，有什么關(guān)系？”龍問不解。
“你會向一個死人追債嗎？”贏先生笑了。
如果一個人欠了一屁股債，那么當他死了的時候，他的債主，向誰討債呢？揚一超那么多的金子哪來的呢？鷹揚門，如果能隨便掏出這么多的黃金，那么它早就是十二門的首領(lǐng)了。
“哈哈，你還有很多要學?！奔驹拼笮?。
歡笑聲在龍紀聽來格外刺耳，他看著龍問的眼睛，只一眼，他就起了身，他要離開這個地方。
“留下來吧，哥哥，我，需要你。”龍問懇請著龍紀。
“讓他去吧?！比~夫人能明白龍紀，也能明白龍問，但是少年的心，格外地脆，少年的血，格外地熱。
當龍紀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撞上了一個人，另一個失魂落魄的人。當龍紀撞上了他的時候，龍紀就不再那么喪了，而像一只精神抖擻的雄雞！
老大茫然地看著龍紀，他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他和龍城有著深仇大恨。
龍紀沒有多余的話，他的劍已經(jīng)出鞘，就在他抬頭看到老大的那一瞬間！眾人起身，門外，兩人正在憨戰(zhàn)。
龍紀的劍，招招直擊要害，老大只在防守，并沒有進攻。龍問的眼已經(jīng)紅透！沒有多余的話，他飛身馳入，加入戰(zhàn)斗。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龍紀的劍，陰險毒辣，漫天劍影如幻，殺意濃烈，直沖云霄。龍問的劍，凌厲無比，劍虹閃動處，血如飛花濺！任老大內(nèi)功如何渾厚，又怎能擋得住這兩人的聯(lián)手攻擊！
龍紀縱起天龍訣，劍如魔龍出世，瞬間連刺十三劍，一劍快過一劍！龍問人如判官，仇恨，蒙蔽了他，他無法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但他的劍，依然很快，一個眨眼，他就刺出了十五劍，每一劍都直擊要害，每一劍，都帶著血！
老大的周身已滿是劍痕，他正如那天季云與龍震一戰(zhàn)之后的模樣。
“他們怎么了？”葉夫人不明所以。
梅曉之不開口，他低著頭。贏先生凝視著戰(zhàn)場，他并沒有加入戰(zhàn)斗，他看向季云，季云滿面悲傷，走入屋內(nèi)。他向掌柜的要了一壇酒，掌柜的抬起頭看了看季云，便給了他一壇酒，并不給盛酒的容器，因為季云，此刻只想牛飲。
葉夫人的問題，沒有一個人回答，楊一超有些難受，他開口了，他懇請梅曉之。
“二哥，只有你能救大哥?！睏钜怀瑤缀跻蛳铝耍械膽┣舐?，到底是為了誰？殺人的那個夜晚，楊一超到底動手了沒有？
梅曉之依然沒有動作，楊一超一個跺腳，馳身加入戰(zhàn)場。
“怎么回事？”葉夫人追問。
“龍府上下，遭人屠戮，正是他所為。”贏先生忍痛對葉夫人說著，他神色自然。
“龍震是他殺的？”
“他殺死了龍城所有的人，卻唯獨沒有殺龍震。”
葉夫人明白了。但她也沒有出手，只是靜靜地凝視著戰(zhàn)場。
“楊兄，回來?！睋P一超吶喊著。梅曉之的手被梅月笙拉著，梅月笙想要離開這片戰(zhàn)場，但她卻拉不動梅曉之，梅曉之并不想走。
恨無極，劍無情，心如恨，人如劍。
濕噠噠的地面，涼颼颼的天，“凰照”的門口立著幾個不知所措的人，還有四個正在拼命的人。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沒有一個人愿意靠近這片地方，偶爾從街尾傳來幾聲犬吠，讓原本雜亂的心，更添了幾分憂傷?！叭A雯”在顫抖，葉夫人才注意到，梅曉之背著的劍，是華雯！
“你怎么背著這把劍？”葉夫人的問話，梅曉之更是無法回答。“華雯”安靜了下來，梅月笙依在梅曉之的肩上。
“你殺死了葉雪？”葉夫人痛心。
許久，許久，梅曉之終于點了一下頭，葉夫人并沒有再追責他。
“好自為之吧?！比~夫人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
凄冷的天，蕭瑟的風，冰涼的雨，幾個失魂落魄的身影，在這片天地之間，顯得那么渺小而可笑。
揚一超搖了搖頭，領(lǐng)著薛定文等人離開了。
空落落的街道，空落落的心，裝下了如海一般的情緒，也不知容了幾分傷心幾分愁，梅曉之站著，任雨打在身上，梅月笙靠在他的肩上，任雨打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