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周而不密,小人密而不周。
規(guī)則的存在,原本,就是要遵循的,嚴(yán)密的規(guī)則,需要殘酷的刑法,以達(dá)到其行之有效的目的。抱著僥幸的心理尋找漏洞,只會在另一張網(wǎng)下,感受自己被撕裂。
“左護(hù)法,你該很清楚,規(guī)則的制定,并不是兒戲?!遍T外進(jìn)來的女人,就像是君臨天下一般,她的氣勢,足以讓所有人為之拜服。
“參見仲官大人?!?p> 除了梅月笙的師傅,所有的女人,都向她拜服了,梅月笙,卻在要離開凳子,拜下的那一刻,被梅曉之?dāng)r住了,梅曉之用他的左手,用力地抓住了梅月笙的手臂。
“你該跪的人,并不在這里?!泵窌灾淅涞溃@里的人,沒有一個人值得她下跪,包括她的師傅。師傅,是一個神圣而偉大的稱呼,為人之師,當(dāng)授人以處世之道,待人以寬和之心,嚴(yán)厲而不失本心,慈悲而能循正道。梅曉之看來,這個師傅,并不配,被稱之為師。
“你算是她的什么人?”梅月笙的師傅說道。
“一個值得她托付的人?!泵窌灾?,他很嚴(yán)肅,也很認(rèn)真,雖然他們沒有夫妻之實,但他們已心許彼此。
“旗官,看來,你的面子,不夠他大?!敝俟傩Φ?,她似乎在嘲諷,她并不害怕眼前的這個女人,因為,在她看來,她掌握著梅月笙的命運。
“見笑了。”旗官的臉色很不好,并不是擺給仲官看的,因為她的臉色并不像是金葉子的旗官該有的臉色,更像是一位母親的臉色,她不允許梅曉之奪走梅月笙。要在金葉子中培養(yǎng)出一個左護(hù)法,將來接自己的班,這么一個人,有多難得,她十分清楚,她遇到的這些人中,只有梅月笙。
“我們走吧?!泵窌灾疇科鹈吩麦?,又拍了拍飛緣魔的背。
“你不管你的大哥了?”旗官問道。梅曉之并不理睬,他依然向著門的方向走去。
“你要把自己托付給一個無情無義之人嗎?”旗官大怒,她不甘心,呵斥著梅月笙。梅曉之還想繼續(xù)走,他卻停下來了,因為梅月笙的腳步,也停了。梅月笙在等待,她以一種無法形容的眼神看著梅曉之,她希望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他并不是老大。我只叫過他一聲大哥,他便不允許我再叫大哥了?!泵窌灾粗吩麦系难劬?。
“謝謝你。”梅月笙靠得更近了。
“來到這里,你們能這么輕易地走出去?”白絲袍的女人高聲。
“還輪不到你說話?!逼旃俾犃怂拇鸢福軡M意,他的解釋簡潔明了。旗官呵斥,仲官指著旁邊的座位,示意白絲袍的女人坐下。
“旗官今日請我前來,無非就是為了梅月笙。多日不見她,當(dāng)真是了得?!敝俟僭捯魟偮?,就有一根筷子,穿過了“老大”的喉嚨。
“沒用的東西?!彼萘撕芫?,得到了他應(yīng)有的評價,也得到了他應(yīng)有的報酬。
旗官聽著她的話,句句刺耳,卻不得不聽,又不得不忍。
直到梅月笙走到門口,梅月笙就再也不走了,她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屋里的眾人。
“你先行一步?!憋w緣魔被梅曉之推開,飛緣魔就一個鷂子翻身,飛到房梁上坐著。
“他并不是無情無義之人。他們,都不是?!泵吩麦蠄詻Q地說道,她想要再一次爭取屬于她的愛情。
“兩百招,你有信心嗎?”旗官關(guān)切地問道,她心疼的自然不是梅曉之。
“兩百招一過,從此,你就是自由身了?!敝俟俾唤?jīng)心地說著。她還坐在座位上,卻已經(jīng)有著排山倒海般的壓力向梅月笙襲來。
仲官的兩百招,看似輕描淡寫,試問,金葉子中,有幾人能在她手下走過兩百招?金葉子中堂主以上的人,有多少犯了規(guī),想要走過兩百招的,都死在了她的掌下。
“來吧?!泵吩麦线€能活著,只因為上一次,是旗官請求仲官留了手。她并不打算退縮,她的語氣和上次一樣堅定,她的眼神,和上次一樣決絕。這一次,仲官并沒有想留手的樣子,法外開恩,并不是金葉子的一貫風(fēng)格。
旗官正要再說話,仲官提前開口了。
“旗官大人,我已開恩一次,這一次,若再留手,宮主面上,你我都不好看。”仲官沒有給旗官求情的機會。
“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泵窌灾?。
“什么方法?”旗官道。
“我替她接兩百招,如果不行,我替她接下仲官的五百招?!泵窌灾孕艥M滿地說道。
“你的方法確實很好。仲官大人,您看可以嗎?”旗官開心地笑了起來。此話一出,仲官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如果梅曉之一死,那么梅月笙就還是左護(hù)法,不如做個順?biāo)饲椤?p> “很好?!敝俟僖残α?,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笑了,除了梅月笙。
“我才是金葉子的人,他不是?!泵吩麦洗舐曌柚?。她很清楚,五百招意味著什么。
金葉子的強大,并非浪得虛名,仲官的武功,不言而喻。天下能在她手中走過五百招的人,不出五個。
“相信我,好嗎?”梅曉之溫柔地對梅月笙說著,他的目光很柔,他的聲音很輕,他的決心也很大。他不十分清楚仲官的實力,但他不希望梅月笙赴險。
“她是金葉子的仲官!”梅月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百般的不情愿,但她看到梅曉之眼睛的時候,就松開了抓住他的手。
給予,是一種幸福。兩個人之間,付出的人心甘情愿,接受的人幸福。不接受呢?付出的那個人還幸福嗎?心甘情愿地接受付出,正是成全了兩個人的幸福。
“我答應(yīng)你。”梅月笙笑了起來,她的臉上掛著淚,她卻幸福地笑了,這是她從沒有過的幸福時刻。學(xué)會接受,就能收獲雙倍的幸福。
“我的朋友。謝謝你?!泵窌灾p輕地?fù)崦叭A雯”,像是在問候一位久別的老友,他慢慢地拔出了“華雯”,他已明白葉雪的意思,葉雪將秘籍完完整整地交給了他,正是要他參悟其中的深意,把“華雯”轉(zhuǎn)送給龍問,只是他送出手的一個幌子。葉雪,送給梅曉之最貴重的禮物,是那一劍。
招式,只是把劍施展的一個方法。梅曉之創(chuàng)的無相之劍,雖然天衣無縫,卻有著一個漏洞,那就是招式,無論多么完美的招式,都只是招式,看似封鎖了所有的退路,看似沒有任何破綻,卻在葉雪的那一劍中,得到了答案。
葉雪擊出的那一劍,看似雪藏劍法的招式,卻并不是。招式,束縛了梅曉之,完美的招式,束縛了劍,劍的存在,本身并沒有招式。
劍,就是劍,劍式只是劍式,再完美的劍式,也不能完美地發(fā)揮劍的威力,只有不被劍式束縛的劍,才是真正的劍!
“華雯”的氣息,已和梅曉之完美相融,“華雯”發(fā)出嗡鳴之聲,有如龍吟!它已等得太久,它在等它的主人,梅曉之!
仲官的臉色不禁變了,但很快,她就又恢復(fù)了神態(tài),現(xiàn)在她已停止了喝酒。她的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在動,屋子里沒有任何的殺氣,一絲氣息都沒有,所有人都沒有被殺氣所壓制的感覺,卻沒有一個人有動作。
仲官很冷靜地坐著,她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梅曉之靜靜地站在門口,手持“華雯”,一動不動。
旗官的臉色也變了,她的感受和仲官一樣,梅曉之的氣息,已和“華雯”完美融合,一個什么樣的人,才能讓自己的劍興奮不已?和劍的氣息能達(dá)到這般完美融合的人,已不是人,他已成了劍!也正因如此,“華雯”才興奮不已。
仲官的周身并沒有任何破綻,因為她并沒有動作,而梅曉之的周身,卻破綻百出,他雖然沒有動,但他的破綻很多,可是仲官卻仍然沒有出手,因為她已不知從哪里出手。破綻百出的高手,到底哪一處破綻才是真正的破綻?向哪一處出手才能不被對手擊???向著哪一處破綻出手才能一擊致命?
沒有人能回答。絕世的高手,決斗之時,并不能猜測,賭徒的下場,最終都是一樣的。
屋內(nèi)的對決,一直在悄無聲息地持續(xù)著,屋外的螞蟻,搬完了食物,在太陽落下之時,它們搬完了最后一粒米飯。
絕對平衡的天平面前,即使是一絲頭發(fā),也能讓天平傾斜。平靜的湖面,一片落葉,也足以讓湖面產(chǎn)生波紋。
“仲官大人,出手吧。”白絲袍的女人說話了,她感受不到任何的殺氣,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氣息,在她看來,梅曉之全身上下至少有一百處破綻,仲官只要出手,必定一擊致命。
仲官并沒有回答她的話,卻對著梅曉之說話了。
“你們走吧。”仲官嘆了一口氣,她并沒有把握能戰(zhàn)勝梅曉之。在白絲袍的女人說話之前,她至少可以等待機會,等待著一個出手的時機,等待梅曉之漏出一個所沒有漏出過的破綻。而現(xiàn)在,她已失去了機會,白絲袍的女人說話之時,她的心就被攪了,即使是輕微的波動,也已敗了,白絲袍的女人說完這句話之后的一個眨眼,梅曉之已經(jīng)可以刺出至少十劍,但他并沒有。
“謝謝?!泵窌灾畡傓D(zhuǎn)身,要收劍入鞘,忽然,他一劍刺出,像一道閃電,他的人,已到桌前。
“華雯”擋在了一個手掌之前,仲官的手掌,貼在劍身上,并沒有任何的傷口,白絲袍的女人,瞳孔收縮,她沒見過這么快的掌,更沒見過這么快的劍。若這一掌,打在她的臉上,她必將粉碎,這一劍,已足以穿過她的喉嚨,三次。眾人無不驚詫于這一掌,更驚詫于這一劍,這一劍之快,是她們生平從未見過的。
“她并沒有罪。”梅曉之收劍入鞘。
“她放走了你?!敝俟俚馈?p> “她并不知道?!泵窌灾?。
“很好。”仲官收了掌,冷冷道。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仲官把水果籃中的匕首扔給了她。
白絲袍的女人顫顫巍巍地?fù)炱鹆素笆?,梅曉之還要阻攔,旗官已看出他的心思。
“還不快滾!”旗官怒斥。金葉子的家事,輪不到梅曉之來管,現(xiàn)在金葉子已經(jīng)丟了一次臉面,不能再丟第二次。
“我們走吧?!泵吩麦线M(jìn)來拉住了梅曉之,轉(zhuǎn)頭對旗官笑了笑,她的笑容,就像是一朵桃花。旗官見了,轉(zhuǎn)過了頭,她不想看到梅月笙的離開。梅曉之,向背對著他的旗官躬身謝過,跟著梅月笙走出了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