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年,盤古大神初開天地之時,混沌一體,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降為地,四肢百骸成就山河日月。
而其中,萬物吸收天地之清氣日月之靈氣得以被孕化,得清氣修煉成型者,便是神,天之子女,與天同壽,得通天之力,卻又受天道桎梏,其所行所止須得在方圓之內(nèi),若有所違背便會遭受懲處,是為天譴。
神誕生后,瓜分天地,各自為王。
為了防止天地間還會誕生出更多的神來同他們爭奪地盤,最初誕生的那一批神便合力斬斷了萬物攝取清氣之所能,只能汲取日月之靈氣。
而靠靈氣修煉出意識的,則稱為精怪,修煉成型者,則統(tǒng)稱為妖。
神具創(chuàng)造之能,而其中,那伽創(chuàng)造了龍,孔雀明王的兄弟金翅大鵬創(chuàng)造了迦樓羅,女媧則創(chuàng)造了人類。
人性脆弱,積怨成魔;禽獸畜類,嗜殺入魔;而神一旦有違天道,便會遭受天道制裁,重歸于天地間的一道清氣。
萬物天性本惡,沒有人給他們約束,秉著本性,凡間妖魔橫行,九州戰(zhàn)火不斷。
為改變這一狀況,神便將文明帶給了人類,并開始教其修仙之道。
而仙者,居于天外天之下的九重天,尊凡間君王制,掌人間百事,司命里,設輪回,各司其職,這才有了而今的秩序,這才有了最初的神、仙、妖、魔、人和鬼這六界之地。
而其中,鬼界也稱作冥界,是眾生死后的去所,而他們把通向冥府的這條路稱作黃泉路,把路邊的花稱作彼岸花。
黃泉路,彼岸花。
只是昭紇如今掉落下來的這處黃泉之路,卻是黃泉路非路,彼岸花非花。
世人大多以為,人身死后,靈魂出竅,需得走過黃泉路,途徑忘川河,踏過奈何橋,飲下孟婆湯,投下輪回井方能在世為人。卻少有人知,這黃泉路,其實有兩條路,這一條通向地底,也就是冥府,另一條則是通往天上。
而這八百里黃泉路,唯有彼岸花是其唯一的風景。
路分兩條,花開兩種。
彼岸花,除了這血色的紅,其實還有一種極純凈的白,叫曼陀羅華。
凡人修仙后,神明開設天庭,讓他們替自己管理凡界諸事。可九州之大凡人眾多,凡人修仙遲緩,且對根骨要求極為嚴苛,天宮諸職虛位以待。
為了緩解這一狀況,神便讓行善向道的妖類也可飛升為仙,而得仙者點化,死物亦可開靈智,得造化。
日新月異,時光飛逝,曾經(jīng)寥寥無人的天宮一時間仙家云集,是以這天界,便不再需要那么多的人飛升為仙,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授凡人修仙之道,凡間的修仙門派,也就逐漸沒落,直到有一天成為那滾滾紅塵中的一紙故事。
如此,照理來說,本不該再有凡人飛升,可每過一段時間,總有寥寥數(shù)人飛升而上。
而這些人呢,便是凡間九世行善積德,未做過一件惡事的好人,九世好人身死之后,不會被黑白無常所逮捕,不會下去地府,他會來到這黃泉路,而那條卻是開滿雪白曼陀羅華的道路,一條飛升的路。
這一路上,他們會聞便百經(jīng),靈魂受盡洗禮,而后根據(jù)其功德,或為仙,或為佛,永遠擺脫這輪回之苦。
而另一條路,便是這開滿血紅彼岸花的道路,這花叫曼珠沙華,是為蕓蕓眾生死后指引輪回之路的花朵。
此二花長相上,除了顏色并無不同,花香也是一模一樣,聞此香者,可以憶起前塵往事,憶起從前幾世,乃至幾百世的記憶。
只是這所憶起的東西——卻是不盡相同。
那雪白的曼陀羅華會模糊掉那些記憶,越是刻骨銘心就越是淡忘,讓你在想起的瞬間便又將其放下,讓人感覺釋然,使其悟空,不在眷戀這俗世紅塵;而這曼珠沙華,卻是讓人憶起心底深處最痛心的,最難以割舍的,最不愿面對的事情,而越是悲戚,越是心如刀絞的記憶,它便會使你記得更加清晰,痛得更加徹骨。
人間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你越不想記起什么,它便會讓你記得更加深刻。
因為不愿面對慘痛的過往,鬼魂們便會自愿去飲下那一碗孟婆湯,早早的入得輪回去。
這一切本都是這樣井然有序的進行著,可誰料一千多年前的一場神魔大戰(zhàn),六界一時生靈涂炭,血流成河,尸橫遍野。那冤魂就似濤濤洪水般的擁入冥府,這冥府從來也沒有這樣熱鬧過,以致使得一切都亂了秩序。
彼岸花香使得他們憶起了前塵往事,加重了他們內(nèi)心的憤恨悲戚,以前是因為設有輪回一切自有定數(shù),有些想起來的仇怨就算是想找人報在這地府也是尋他不得,再加上又有鬼差刀劍加身,自是會乖乖飲下那一碗孟婆湯入得輪回去。
可眼下大地成了焦土,生靈成了焦炭,這是想輪回也輪不起來了,地府群鬼匯集,別說是前世的恩怨,就算是八百年前的國仇家恨,那也是能尋得著人算上一算的。
是以,因著這花香加持,一時間,本就擁擠不堪的地府也是打得熱火朝天,大家伙皆有怨的報怨有仇的報仇,四海追殺,就連身在十八層地獄受著酷刑的惡鬼們也不曾被放過。
那群瘋魔了的家伙,一個人不敢上,便拉幫結(jié)派的殺鬼差闖煉獄去集體尋仇。
因著對方人多勢眾,鬼差們也是雙拳難敵四手,一片混亂之下,煉獄里本還在遭受著酷刑的厲鬼們插著刀卷著風帶著火的紛紛逃了出來,熔漿打翻在地滾滾而出,身染熔巖的厲鬼就像受驚的飛鳥在這冥府中橫沖直撞,滾燙的巖漿揮灑得到處都是,一點一點的將地府給整個的點燃了去,包括這八百里的彼岸花一起,盡數(shù)都給燒成了焦土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