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移動一側(cè)書柜,推開熟悉的暗門。
“言笙,真的是你,你居然提早回來了?”
聽到小二暗藏玄機的傳話時,只是隱約有些猜想。
如今見到真人,墨言驚喜的看著窗邊久違的男子,呼了口氣,緊張糾結(jié)的心看到熟悉的人,終于松懈下來。
“聊的怎么樣啊?葉家媳婦兒”。
正焚香煮茶的白衣男子一抬眼,笑著打趣道。
“滾!”
墨言沒好氣的說。
“呦呦呦,見到我的時候這么兇,怎么在下面見王妃的時候,裝的跟小兔子似的”。
墨言搶過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
“哎,慢點喝,燙!”
男子好笑的白了她一眼,不著痕跡的掃過她揪著衣角的手,遞過一疊糕點。
看她好死不死的樣子,定是胃疼了。輕輕嘆了口氣,也不點破。
“餓了沒?剛做好的,多少吃一點吧。要不是我上來叫你,你還在底下杵著呢”。
“言笙!”
“好好好,不說了行了吧。真是的,年紀(jì)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言笙悠然自得的舉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衣袖緩緩滑過,露出素白的手腕。
一舉一動,倒是分外優(yōu)雅。
“真動春心了?”
“你說呢?”
“沒有就好。如今快開春了,店里事情多,我一個人本就忙不完,可沒工夫處理你的情事”。
“嗯,我知道,你放心”。
墨言頓了頓,“她那邊,怎么樣?”
“放心,還是老樣子。只是”。
“只是什么?”墨言急切的問道。
當(dāng)年娘親游歷數(shù)年,對外宣稱寄情山水,游遍大江南北,實則為她尋找治療心疾的方法。
只是,娘親素來體弱,眼下年關(guān),也不知如今身體如何,有沒有舊疾復(fù)發(fā)。
“前幾日我的人來報,說在漠北一帶有聽聞那有人急病亂投醫(yī),試過用那個方法救治,還真的讓他把人救下了。
這大概,是如今聽說的唯一成功的例子了”。
“換心嗎,真的?”
“嗯,若是找到合適的話。哎,對了,你的生辰快到了吧?
今年,可是老和尚當(dāng)初說的最后一年了。
你確定,還要自己一個人在府里過?
不去外面看看煙花,湊湊熱鬧,感受一下人間煙火?”
言笙試圖語調(diào)輕快,可奈何喉嚨哽咽,一時竟難開口。
“需要我陪你的話,你知道在哪兒找我”。
“嗯,好”,墨言緩緩的點了點頭。
“行,這樣也好。
你的身體,也不適合出去折騰了。只是,這生辰一過,也就年歲無多了。
你還是早做準(zhǔn)備的好。萬一,你懂的”。
言笙看著她顏色漸深的唇,斟酌著說道。
她出生時不足月,早產(chǎn)加難產(chǎn),從娘胎里就落了個心疾之癥。
為了這個病,他走訪了那么多地方。也請大師給她批過命格。
無一例外都是,不得善終。
如今距離她的生辰,已經(jīng)不足月余了。待過了生辰,便是一切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她這樣好的人,應(yīng)該長命百歲,子孫滿堂,享受所有福報。
只要能讓她挺過這一年,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個葉歡,如果覺得煩的話,我就替你處理掉。斷不能讓他,打擾到你這最后一年”。
墨言沉重的點了點頭,眼神飄忽,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手指沾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
“戊辰,甲子,戊午,庚申”,言笙盯著桌面上的字,掐指一算,一愣,揮袖抹去水漬。
“這是,至陽的命格??!阿言,你從哪里找到這人的?”
看著她低沉的面容,心下一沉。
“難道,是葉歡那小子?”
“嗯,王妃熱情,剛剛無意提及”。
“可”,言笙想要說什么,又糾結(jié)要不要開口。
“我再派人去查。
阿言,你是知道的。藥方一說,需要至陽之人的血為引,心為根,水煎而用。
若此事為真,他可能是我們目前遇到的最后一個。
前些年好容易尋找到的那些,除了體弱和年老的以外,剩下的用去試驗的那幾個,可都是無一例外的死了。
我們在試驗前,哪次不是準(zhǔn)備完全,讓他們好吃好喝好睡,以保證心臟健康。
找的心疾之人,也都是跟你差不多的狀況??蓮臎]有一個,能在換心后挺下來的。
更別提被放干血,挖下心的至陽之人。之前總以為尚有時日,研究也不急于一時。
可如今這是最后一年了啊,一切必須要慎而重之。
先不說是否可行,便是只放他的血的話,也難保兩全啊”。
畢竟這方法尚未驗證,勝負(fù)難料。雖說破釜沉舟,也不是不可為之。
可那姓葉的,畢竟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嗣,那是鎮(zhèn)南王的獨子哎。
要是把他搞死了,他們怕是難以脫身。
“嗯,我再想想吧。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只是為我找藥方,一走就是大半年,辛苦你了”。
墨言想到樓下的少年,驕傲又憨傻的笑臉,心底一陣不忍。
晃了晃頭,努力將笑容礙眼的他趕出腦海。
“辛苦個鬼啊。怎么,想打感情牌?有些功夫,你還不如陪我下兩把棋。
一路上連個鬼影都沒有,可悶死我了”。
“好啊”。
待棋盤擺好,兩人各執(zhí)一子,你來我往,寂靜的喧囂中閃過些許肅殺之意。
一刻鐘后。
“贏了!哈哈,承讓承讓!”
言笙開心的重新布局,墨言看著大勢已去的局面,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小子,幾天不見,棋技漸長??!
將手里夾的棋子隨手扔回棋盒,望向如墨的夜色,沉默半響,手指握緊滾燙的茶杯,試圖汲取些熱量。
看著面前熟悉的少年,陽光透過窗打在他臉上,眉眼精致的讓人有些恍惚。
墨言下意識的開了口,“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澳慊貋砹恕?。
“嗯,我回來了”。
言笙緊緊扣住她另一只手,試圖用掌心滾燙的熱度,讓她相信面前似乎不真實的他的存在。
當(dāng)初是她把他從貧民窟里撿回來的,給他吃給他穿,還教他識文斷字。
他見識過她所有冷漠和溫情的樣子。
之前數(shù)年,他跨大漠,翻雪山,甚至想方設(shè)法去到海上各國,也沒能問到兩相保全的方法。
如果這真的是她最后的一年,那么他半步也不會再離開了。
是的,他回來了,有他陪了,就不要怕了。